萧涛涛在八八年的第一个月,有了名正言顺的机会,去往她魂牵梦萦的首都北京。
怀揣着《人民文学》发来的“优秀学员”证书和邀请参加在“鲁迅文学院”举办创作笔会的通知书。萧涛涛梦一般地启程北上了。
其实,做梦都没敢奢望过这样的机会。
也许这是“人在做,天在看”的另一个版本。
爱,是需要代价的。
爱,也是会有报偿的。
萧涛涛穿着办公室梁老师和李老师,再加上自己;三个人赶织出来的一件大红色的大毛衣,穿着件借来的军大衣;鼓鼓攘攘的旅行包里,除了几件换洗内衣,就是给还没见过面的达木林老师的礼物。
礼物有两瓶酒,一瓶茅台,一瓶郎酒。
在那个时候,这两种酒都还属于奢侈品。
但想到达木林老师是蒙族人,应该喜欢喝酒,就咬咬牙,买了两瓶好酒。
礼物中还有一大盒牛肉干,是给达木林老师就着好酒慢慢咀嚼和品味的。
萧涛涛自己制作的牛肉干,一向受大家伙的欢迎。
这一次,她在制作的过程间,更是特别的悉心
。肉干出得锅来,是红亮又香辣,那美味的口感是没得说了。
买票的过程中,还惹了些麻烦。
因为硬卧车票紧张,就四处托人帮忙找票。一托人,自然要说因由。
听说萧涛涛是被邀请去北京,去鲁迅文学院参加笔会,大家就都为她高兴。
帮忙就格外尽心。
结果,找到的票就远不只一张了。
结果就在忘乎所以期间,得罪了不少亲戚朋友。
因为是第一次去北京这么大的一个城市,而且列车到达的时间又在夜晚;萧涛涛在北京举目无亲。
不得已给达木林老师发了个请接站的电报。也不知到老师能不能收到。
忐忑不安地启程。两天两夜的火车,把萧涛涛送到了她神往已久的首都北京。
下车已经是夜色阑珊。
萧涛涛费力地拎着旅行包,跟随着如潮的人流走往出口。
一路上在揣测老师接没接到电报。想到有可能要独自面对抵达首都的第一个夜晚,萧涛涛心里不由一阵慌乱。
“萧涛涛――”
萧涛涛猛然听见有人在大声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萧涛涛――”
又是一声呼喊。
萧涛涛紧走几步,看见在出口的铁栏删跟前,紧身挤压在栏栅上面的一位中年妇女。
那一声声的呼喊,发自于她的肺腑。
萧涛涛的眼睛一下子就潮湿了。
她把包换到左手,扬起右臂高高地挥舞着,大声回答:“我是萧涛涛,我在这里。”
来接站的有达木林老师本人,那位一直在呼喊的中年妇女是老师的夫人,还有他们已经长成大小伙子的儿子;几乎是全家出动,到拥塞不堪的车站,顶着寒风,迎接陌生的萧涛涛。
萧涛涛没有言语来形容自己的感动。
达木林老师让儿子给萧涛涛拎上沉重的包,师母用温暖的手一路牵着萧涛涛;一辆(很可能是老师花钱雇来的)面包车,把他们送到了“团结湖”,那是当时作协的宿舍小区。
走进达木林老师并不宽敞的住所,萧涛涛的心一直被一股暖流贯穿着每一条血脉。
师母麻利地给萧涛涛端上早一备好的饭菜,萧涛涛慢慢地咀嚼着,眼泪止不住地要涌出来。
达木林老师喂养了一只品种优良的“波斯猫”。
从萧涛涛一进屋,猫就瞪着琥珀色的眼珠子,不错眼神地打量着萧涛涛。
师母说:“你不要怕,这猫通人性;它最能份亲疏。”
猫果然能分亲疏。
师母说只要老师在家,它从不离左右。
即便老师不在家,它也必定去卷缩在老师的被窝旁边,一直等待老师回家。
但是,萧涛涛睡在老师家的第一个夜晚,猫居然就卷缩在了萧涛涛的被子一角,直到天亮没离开。
师母佯装幽怨地嘲笑猫:“你这家伙,原来还知道卖乖。”师母转脸对萧涛涛说:“这猫是真通人性,你看它,知道老师疼你,也就跟你亲近。”
萧涛涛舒心地笑笑,把猫抱起来,轻轻地用手梳理它茂密的毛发。
作者题外话:没想到几年以后老师就与世长辞,没能赶上参加老师的葬礼,没能伴随师母将老师送进八宝山公墓,是萧涛涛心底永久的疼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