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行人轻车简从,手里空空,就大摇大摆地来到了省军区医院。
因为自身硬件过硬的原因,自从醒来后,谭才副州长就一直恢复了神智,见到上级组织特别是专门管理干部部门的领导来,谭才副州长更加觉得精神格外振奋,和中国所有的官员一样,以前他也是经常往这些手捏干部特别是一定级别干部的领导身边挤的,而且现在是主管干部处的副部长亲自光降,知道组织仍然一往如故、不遗不弃地这般关怀自己,再立即和自己目前正在为州长职位拼打的历程联系起来,内心的感奋和雀跃无以言表,他感动得几乎流下眼泪了,连忙拿出百倍的精神,一跃坐立起来,虽然副部长实际和自己年龄相差无几,但在领导和管制着自己的人面前装小,乃是包括官员在内的一切人的自觉意识,他热情无比也恭敬无比,口中真挚而谦逊地招呼说:“部长请坐,这么点小伤,还劳您亲自来看望。”
“还小伤呢,都昏睡了七、八天了,”副部长和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副州长虽有几次谋面,但离可以杀头换脑、生死与共的情谊却差了何止万八千里?其实也是,官场上的人们,表面看,谁对谁都是亲热无比、握手称欢,其状宛如久别的故人一般,但其实内里的相互防备和计算,比起贼与贼之间,实际情形却是更盛十分的,这乃是一种深厚文化背景下我们称作“涵养”的功夫,放在粗鲁的寻常人那里,是怎么也练不来的。在副部长这里,只不过今天这趟差,却是正职点名让他来,无奈硬了头皮应了。当然脸上自然是看不出来的,一个人如果心理变化都反映到脸上来,那真是愚蠢之极,如果真有这样的傻蛋,也是无法在官场上混的。他同样神色显现出无比的关怀,似乎略带埋怨地说,并自自然然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另外几名工作人员则垂手站立着。
彼此之间同为小政客,可最一般的规则两厢毕竟都懂,都是官员,象这样礼节性的问候,双方是绝对不可能谈到工作,尤其是于己于人都有利害关系的官场话题的。于是副部长也就言不由衷、心猿意马地问一些不疼不痒的话题,诸如“感觉怎么样啊?春城是天气如何?家里情况可还好、要特别注意休息”等等。
谭才副州长带着无限的虔诚和感谢,一一作了回答,并一再对组织的关心致以高度的感谢,特别强调让组织放心,自己这点小伤根本不影响什么,自己不日就可出院。
“都说轻伤不下火线,我们**人,是特殊材料制成的,这点小痒算个什么哟,看我活蹦乱跳的”,他还试图做出更为灵活的举动,被副部长亲切地制止了,万般关怀地对他说:
“你的情况我会向组织汇报,你安心养伤就是,我们就先走了。”
等副部长一行走出门外,谭才副州长突然感觉内体万分的疼痛和虚弱,他低低呻吟了几声,无力地躺下床来。
人是这样躺下来了,谭才副州长的心理活动却如疾风吹皱的池水,剧烈地活动了起来,他清醒地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情况,怎样在外界装出自己身体非常健康的模样和外表,连同怎样迅速找到能够扭转当前的政治靠山,是最为吃紧最为迫切的与其说是革命性更不如说关乎自己身家性命的要务。
换句话说,一如既往地保持革命的斗争状态,争取可以遮荫大叔的保护,使州长这个觊觎已久、仰慕日多的位置不致旁落,牢牢握在自己手中,是自己压倒一切的奋斗核心任务和生死攸关的重大课题。要知道,官员天生的奋斗目标和与生俱来的癖好,就是让自己爬得更快些,官帽再大些,地位更稳固些的。
这靠山会在那里呢,向来粗鲁缺乏文雅修养的他,根基实在的很浅的,在省城能够为他说话,为他着想的,算来寥寥无几,以而今论,历来对自己关照的陶老虽已退居二线,但是不是说“虎死余威在”吗,况且自己也就只有这样的数攀爬了,由不得,只有再攀老树,死马当活马医,是吉是祸,全说不得,也只能这般拼却全力,搏它一搏了。
谭才副州长想罢,润了润喉咙,用平静有力的手拨通了陶老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