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算不说下去,修大概也猜到了什么,扶着沙发的手猛一缩,脑中极快的闪过近日来自己接触过的人和物,他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最终整个身体像是被抽空了气力般,慢慢摔坐在沙发上,脸色一时阴沉的可怕。
他这些天为了陈陌哪里都没有去,有了他之后更没有碰过任何人,答案呼之欲出,他不想信却不得不信。
“少爷……”柳生跟着他这么久,自然从修神色上就看出他已经知道了那个暗中动手脚的人是谁,其实不用怎么猜,除了那个人,谁还有机会能够轻易得手?除了那个人,少爷还会对谁这么不设防。
柳生了然的目光像是淬了毒,一丝丝的注入他的心,然后随着血液周身蔓延,他不是没有被人背叛过,这一次陈陌做的,几乎都不能算作是背叛,因为他从来没给过自己明确的答案,可是心还是这么痛,还是这么难受。
‘踢踏踢踏……’的声音在寂静的走道上显得更为清晰,那声音更像是响在心头,修恍惚着,看到眼前出现红色的高跟鞋,那长长的鞋尖死死抵着大理石地面,不留一点空隙,他忽然觉得有些窒息,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听说那个地方,只有封闭的四堵墙!”琳娜眯着眼,注视着那从来都要仰视的头颅,“那里的人,不是跟自己说话就是对墙壁说话。”她看到修的肩膀微微一颤,嘴角竟绽出一缕诡异的深笑,“呆的久了,再正常不过的人都会变得不正常,还有啊……”她的声音忽然甜腻起来,带着隐隐的幸灾乐祸和愤懑,“在那里,看守就是天就是地,他们想怎么样,里面的人……”她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笑,环着胸的手臂放落下来,不经意露出手腕间怎么藏都遮不住的掐痕、烟头烫痕……
修的身形一震,垂在膝上的手死死的捏紧。
琳娜冷冷笑了起来,这就受不了了吗?
不去理会柳生的怒目,琳娜施施然在修身前蹲下,微微笑着,露出白齿,“真是可惜呢,他宁愿去那种地方也不要呆在你身边!”
察觉到修的身体在瞬间僵硬,琳娜等着他发怒,等着看他失态,等着他被伤的撕心裂肺,可修却像是突然平静了下来,一动不动,琳娜有些无趣的起身,慢条斯理的开口,口气隐隐带着嘲讽,“这才对嘛,我们焦家的人,怎么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看我……”她原地转了一圈,笑的竟有几分甜美可人,“没了他,还不是活的好好的,这世上,谁离了谁活不了!”
至始至终修都是沉默,诡异的寂静让琳娜下意识的住了口,就连柳生也闭紧了嘴,目光冷凝。
“出去!”在他们颇觉漫长的十分钟后,修冷冷的开了口,几乎无人敢质疑,均都小心翼翼的退走,柳生本想留下来,可接触到琳娜似笑非笑的目光,咬咬牙也跟着离开。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修一个人,他呆呆坐着,心里有些委屈有些愤怒有些痛苦有些绝望。
自己想要的那么少,明明他可以给的那么多,为什么吝啬的连分毫都不肯给,他承认自己刚开始的手段……是过分了些,难道,终究是迟了吗?
有些疲惫的用手撑住大半张脸,连空隙都不留一些,现在回想起来,陈陌那么倔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几句甜言蜜语就渐渐软下来,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任自己给他上药,这明明是他给自己的一丝假象,一个陷阱,自己却含笑踏入,果然那句话是对的吗?在这方面陷进去的人,真是个傻子……
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吃吃的笑,渐渐的那笑转为哽咽,活了二十多年,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失败,这么难受过,陈陌,陈陌……
.
如果可以,陈陌绝不想用这种方法,可是他别无他法。
他只有被关进治疗所那短暂的时间可以利用,联系莫邪求助,请江陵相助……他什么都想得透彻,只为了在修回过神来之前,远离!
他甚至不用想,便知道修得到消息的第一件事,便是想方设法把自己从治疗所里弄出来,可是如果等到他动手时,治疗所里的病人已经被其他人接走,那他还能将那样一个自己带回去吗?
莫邪看来早在关注着陈陌的消息,几乎是第一时间赶来,江陵也帮着暗中绊住了修暗中派来的人,因此当莫邪拿着德国治疗所的证明,以替陈陌治疗为名的办好一切手续准备离开的时候,修都没有出现。
江陵不知什么原因,并没有在治疗所出现,连带着陈家的人,一个都没有来,陈陌心中虽然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怕他们知道担心,因此想了想也就释然了,所幸……他侧首看了身边人一眼,露出一个略有些欣喜和忧郁的目光,身旁的莫邪立刻宠溺的搂住了他,满眼的温柔。陈陌这才慢慢笑的舒心——所幸,猎物并没有远走。
一路搂着陈陌从里面出来,莫邪的助理早在外面等候,看到两人,立刻替他们打开了车门,正要殷勤招呼时,猛然听到一声刺耳的车鸣,旋即一道强大的气流击的他发乱飞,他才凝下神来,一辆跑车已经停在一侧,只是却是相反的方向。
一个人从车上跨出脚来,待露出小半张脸来时,助理不知为何竟然感觉些许压迫,他是跟在莫邪身边日久的人,早已见惯了一些大场面,对于一般的人早就免疫,这会心里的压力让他有些惊讶。
几乎是相拥着的人立刻停下了脚步,陈陌望向来人的目光中,隐隐有些异样。莫邪敏锐的察觉着,将陈陌愈加搂紧了些,冲着来人笑的热络,心中却冷冷的轻嗤,“修,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来这种地方?”
修好似并没有看到他般,在陈陌跟前站定,一双眼只定定的看着,目不转睛,好似一眨眼,眼前的人便不见了,陈陌下意识的挺直了后背,喘息着才想开口,却不料修突然抬手。他条件反射般想后退,然而修的手只是僵了僵,就划过了他额上曾经有过伤痕的地方。
“值得吗?”修静静的看着,声音平平的听不出情绪。
他相信他们检查出陈陌神经上有问题并不是作假,陈陌怕是为了离开他,对他自己也狠了心。
陈陌微微抿了下唇,并不说话。
“疼起来很不好受……”修微微苦笑了下,忽然道,“其实你不必拿自己……偷偷抹在我的衣服上,或者茶杯什么的都可以,戴上那种手套就不会有事了。”他难得的耐心,说的认真,说到手套,更是眉色生动起来,“那种手套医院卫生所都有的卖,还不贵……对了,我忘了你出不去……”
陈陌怔怔的看着他,显然没有料到他说的会是这些,看着修突然暗淡下来的双眼,一时不知该如何招架,他想过任何一种可能,也准备好了如何去应对修的怒火,可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觉脑中根本没有准备回答的词汇。
莫邪在一旁被忽略了会,终于受不了,宣告所有权般揽紧陈陌的腰,微微笑道,“修你贵人事忙,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着,拥着陈陌就要离开。
机械的举步跟着走,陈陌的肩头重重撞在修身上,意外的疼痛,他微微敛下眉,心中一时怅然一时轻松,就这样吧,当是报了仇,于是之后,再不会跟这个人有丝瓜葛,修是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更会是心狠手辣的人,只要等到他报仇,之后的所有,他都不会在意。
只是擦身而过之际,空垂着的手臂被死死拉紧,然后他回头,看到的是那人黑的看不出情绪,幽深幽深的眸子,“陈陌……”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有些小心翼翼又有些隐约的期待,“我嗓子有些哑,你什么时候,再帮我熬雪梨粥……”不是以为是给琳娜,只是给我的粥。
陈陌心一下子乱了起来,腰侧莫邪的手微微收紧时刻在提醒着他什么,他看着修,随后慢慢笑了起来,笑的有些温柔,然而漂亮的眸子里,更多的是疏离,“抱歉……我从不记得给你熬过粥,而且……医生说我神经有些受创,像是以前会做的事,现在都忘得差不多了!”
说着果断的拂去修的手,他攥的紧,他便一个手指一个手指这样掰开,随后假装听不到那手臂垂落的声响,跟着莫邪,相携着离去。
他想过很多种报复修的方法,却从来没想到会是如此的简单,可是心里却畅快不起来……对感情他分的很清楚,于修他没有爱,或者也没有恨……
后视镜里修的身影一直在后退,直至变成一个小黑影,又直到再也看不见。前额忽然一热,湿软的唇舌轻轻吻落,陈陌微微一颤,抬眸看他,莫邪轻轻笑了起来,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笑得温柔而又委屈,“陈陌,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陈陌脸上是艳丽开了花,眼中蒙蒙的笼着柔软和媚意,他伸出双臂勾住莫邪的颈子,主动送上一个缠绵的吻,呢喃着,“很想很想……”想到每晚都会做梦见到,梦到自己如何……将你折磨!
</li>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还有课,先去睡了,大家晚安,想抽我的躺平任抽打,望天~~</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