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高府之后,那名负伤少年趁着夜色往城外遁去,一路上毒性愈演愈烈,伤口微有麻痹之感,流出来的血液红中带黑,行动也越来越迟缓。他隐隐觉得身后有人追踪,以为是玄武阁的人杀至,心中不由得一阵慌张,催动灵气想要快走,却感觉力不从心,差点跌倒在地上。
恰巧此时,他瞥见前方有个残破墙角,顿生一计,旋即将自己的灵气尽数收起,躲在那墙角之内,准备待来人走近时,倾尽全力发动攻击。
不一会儿,一道粉色影子飘过,来到少年躲藏的墙角附近方才停下,她弯下腰去,玉手轻轻蘸了一下地上的血迹,放到鼻尖仔细闻了闻,眉头紧皱,焦急地四下张望。
少年见来者是个少女的模样,有些诧异,却丝毫不迟疑,正当少女走近之时,突然闪出,左臂卡住少女的脖子,冷冷地说道:“你是何人?干嘛尾随我?”
少女眼神中虽有些惊慌,却片刻就镇定了下来,脸上竟还有些笑容,说道:“你身中剧毒,遭人追杀,还这般拼命催动灵气,不待玄武阁的人到来,你便毒发身亡了,还有心情管我是什么人?”
少年听她说出玄武阁,不由心生怀疑,一时间沉吟不语。正在踌躇之际,那少女白了他一眼说道:“还愣着干嘛,你身上的毒再不医治,即使你是魔族体质也难过了今夜。”
少年脸色一变,沉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的底细?”说话间,又紧了紧抓住少女的那只手。
少女见他这般多疑,有些着急,微嗔道:“我都被你卡住,用枪指着了,还怕我跑了不成?你赶紧找个隐蔽的地方,我有办法帮你驱毒,我不是玄武阁的人,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少年还是不信,问道:“我们素不相识,你鬼鬼祟祟地跟踪我,现在却要帮我驱毒,肯定是有所图谋,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女听了这话,脸上又浮起少许微笑,说道:“给你驱毒自然是有所求的,我们各取所需而已,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把体内的毒去除,要不然,这么长时间以来,你斩杀贵族、引蛇出洞的计策岂不是白费了?还搭了一条性命,到头来什么仇都报不了了,而我求你的事情,不会妨碍你的复仇大计,更不会要了你的性命,说不定还会给你带来莫大的好处,放心吧。”
过了会,见他还是迟迟不动,少女很是气结,声音不禁提高了一些:“天都快亮了,你再不动身,城里守卫多起来你想走也走不掉了,你现在的状况,就算杀了我你也得横死在这里。”
少年朝四周看了看,身体里的毒素着实让他有点吃不消,咬了咬牙,说道:“你最好像你说的那样,不要耍花招。”
罢,携着少女,往城外掠去。
走了许久,他二人来到一处破庙,里面供着战神刑天的像,只是这塑像是泥胎的,也不知此地的百姓是不是觉得此神不灵验,不常打理,神像的头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庙里更是灰尘满地,破败不堪。
少年此时已经严重体力不支,嘴唇开始发紫,刚进庙门,便吐了口毒血,眼前一黑,竟昏了过去,追星枪“铛啷”一下,重重地砸在地上。
被他卡住的少女恢复了自由身,望着瘫在地上的少年,轻轻叹了口气,蹲下去试了试鼻息,气息尚在,只是非常微弱。
事不宜迟,她将少年拖到庙里的一张草席之上,自己在附近找了块稍微干净的地方,盘腿而坐,从空间指环中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药炉,又仔细寻找了一番,拽出几味草药放在一边。
她的双手拢在炉口处,略微一抖,红色的灵气灌注炉中,五息之内,药炉就被烧的通红,映得少女白皙的脸上也似乎有红云飞过。眼见着到了合适的火候,她一丝不苟地将一味又一味的药材放入药炉中淬炼,动作娴熟,拿捏准确。渐渐地,一股药香散发出来。
又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东方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丹药的香味越来越浓郁,药炉中的火光也黯淡了下来,而丹药此时“铛”的一声落入炉中。少女长出了一口气,最后一丝火苗被她撤回。
她把丹药取出,坐在地上,右手搂起少年的脑袋,将丹药塞到他嘴里,再用手轻轻捋了一下他的脖子,“咕噜”一声,丹药被他咽了下去。
等她将药炉中的残渣清理干净,重新装入空间指环的时候,少年的嘴唇已经开始泛红,脸上也有了些血色,而此时天已大亮,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少女无意间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少年。
一直遮盖他脸庞的黑发不知何时滑落了下去,露出了脸上如玉般洁白的肌肤,鼻梁高挺,下巴削尖,这相貌倒有几分像是个女孩儿,哪里有半点人们想像中魔族的狰狞模样。
少女以前遇到他都是在暗处,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在这么明亮的地方看他,没想到他竟生得这般清秀。她不由得用她玉葱般的手指,轻轻拨弄着少年那双只有女孩儿才生的出的长且微弯的睫毛,心想:“这么好看的睫毛下,却是一双冰冷无比的眼睛。”想着想着,竟怔住了。
外面的树上传来一阵鸟鸣,将少女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她赶忙将手缩回,想起刚才的举动,不由得转过身去,脸上绯红一片,想了想,吃吃地笑了。
突然一阵悉索之声,少年已经苏醒过来,正想坐起身,看样子毒已经解去了大半,但还是比较虚弱。
“哎,你现在灵气还没有恢复,不能起来。”少女连忙将他扶起,背靠在一个柱子旁。
少年面带艰难之色,坐在那里低头大口喘着气,乌黑的头发又将他大半张脸遮住。过了半晌,方才平复,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了蹲在地上的少女。
她标准的瓜子脸上,忽闪忽闪的眼睛,犹似一泓清泉,斜着剪裁的刘海如流水般顺滑,边上最长的一缕弯弯地垂下,落在下巴上,樱桃小嘴不点而赤,此时正笑吟吟地看着少年,两只眼睛微微弯起,像是两个月牙一样。
少年与她四目相视,觉得她的笑容是那么的温婉,恰如盛开的白莲,一股暖意缓缓地从心中涌起,初见时的戒备之心早就被他甩到爪哇国去了,连身体上的虚弱感都好像散去了一些。
少女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眼神移到别处,少年也有所察觉,尴尬地咳了一下,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叫风沐雨,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少女此时已经恢复了常态,带着一直以来的温和笑容回答道:“炼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