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作者:尘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367

日子仍在一天天过着,转眼太子被废已近一个月。朝中仍是波涛暗涌,人心惶惶,康熙也是多日来,未曾露过笑脸,我因知晓结局,不管康熙现在如何痛恨太子,可最终他仍会为太子复位,所以倒也不太在意朝中的事,只是冷香的死给我或是所有御前侍候的人带来的震憾太大,前不久,梁九功将乾清宫内殿除我,赵昌,魏珠,寒梅,冰绡还有几个从小跟着他的太监以外的人,全部换掉了,刚出了冷香的事,他立马就调换了乾清宫里的人,这对我们来说不可谓不是一种警告,我们做事也越发谨慎小心了。

废太子被拘期间,四阿哥偶有前去探视,并带回太子生病的消息,康熙虽只是淡淡吩咐传太医,可眼中却是掩也掩不住的担忧,四阿哥还带回了太子的申诉,太子说:“皇父若说我别样的不是,事事都有,只弑逆的事,我实无此心。”康熙听后,沉思了片刻,最终命四阿哥将废太子脖子上的锁链取下来。

随后康熙又让我亲自给四阿哥奉茶,还留下四阿哥在宫中赐膳,四阿哥神色淡淡,看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十三阿哥刚因太子被拘,而他又一向被人称为**,如果换作我,此时我肯定会离太子越远越好,以免再为康熙所忌,可他非但不想着避嫌,反而主动来为废太子说话,还替废太子向康熙申冤,不知他是不是也猜到康熙现在对太子仍有余情,终会再为太子复位,更何况现在八阿哥风头正劲,极有可能被立为皇太子,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也只有尽力保住太子,用太子来牵制八阿哥他们,相比于废太子来说,八阿哥坐居东宫,对他更为不利。

一日,康熙正在殿中看奏折,给他上完茶,便一直静静站在一边,门外赵昌躬身进来,低声道:“禀万岁爷,直郡王求见。”我见康熙皱眉想了半天,才淡淡道:“传他进来。”我立在一边,不停暗暗猜测,不知此时大阿哥又是为何事求见,自从他请杀废太子被康熙斥责过后,就有些一撅不振,康熙除了让他与四阿哥一道看守废太子以外,并未再委以他任,我看他也明白自己是夺嫡无望了。

大阿哥进来跪地请安,我见康熙端起茶盅喝了一口,随手将茶盅递给我,原来茶盅没水了,赶紧端了茶杯出去,心里暗暗失望,原想着听听大阿哥说些什么,真是天不随我愿,偏偏康熙茶杯里没水了,等在茶房的冰绡忙帮着把茶杯加满,见我站在一边发呆,小声叫道:“姐姐-------”我回过神来,冲她浅浅一笑,自捧着茶盘走了,进去的时候,走至帘外,忽听里面大阿哥的声音:“张明德人称半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通,他曾言八弟生辰吉利,日后必当大贵,儿臣也愿保八弟。”半晌无人说话,我的心陡然高高提了起来,极力掩示住满脸的震惊,快步将茶放在康熙手边,又赶紧退了下来。

幸好自己退的快,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茶杯摔碎的声音,和康熙的怒喝声,赶紧退回茶房让冰绡重新泡茶,我自己则守在一边,面上虽无什么变化,可心里却是一团乱麻,大阿哥竟然向康熙推荐八阿哥,这无异于是将八阿哥推到了康熙面前,大阿哥本来已因为请杀太子遭康熙猜疑,如今他推举八阿哥,康熙势必会怀疑他与八阿哥结为一党,再严重一点,康熙会认为大阿哥请杀废太子也有八阿哥一份,再加上之前李光地的保举,越往下想,就越是心惊,恐怕八阿哥这些年来的努力就要毁在大阿哥手上了。

冰绡将泡好的茶递给我,我接过来就往外走,脑子里仍是想着刚才的事情,迎面正好遇上匆匆而来的赵昌,见我正端着茶,抹了把额头的汗,道:“原来姑娘已经给万岁爷泡好了茶。”嘴角扯了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赵昌见我神色有异,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跟在我后面,走了会儿,我才低声问:“直郡王还在吗?”赵昌也低声道:“直郡王已经退下了。”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赵昌又道:“万岁爷刚刚遣扈詹追查张明德为八贝勒爷相面一事。”扈詹一直在刑部供职,也算是太子的人,康熙却命他追查此事,看来康熙对八阿哥已起了不满甚至是猜疑之心,至于这个张明德是否真为八阿哥相过面也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大阿哥的话若传出去,必会掀起一阵舆论热潮,康熙若有意为太子复位,就势必会将这股热潮,扼杀在萌芽状态,这对八阿哥来说,虽不能算是灭顶之灾,但也是重重一击。

没过几天,听闻八阿哥在奉旨清查原内务府总管凌普的家产时,被康熙指责到处拉拢人心,妄图虚名,将皇帝所赐恩泽、功劳归于自己,魏珠回来告诉我,说康熙听完八阿哥的回奏,当场就对八阿哥和随行的官员说:“凌普贪婪巨富,众皆知之,所查未尽,如此欺罔,朕必斩尔等之首。八阿哥到处妄博虚名,人皆称之。朕何为者?是又出一皇太子矣。如有一人称道汝好,朕即斩之。此权岂肯假诸人乎?。”好一句“朕何为者”,让八阿哥总署内务府,清查凌普家产的就是康熙本人,可事到临头,康熙竟跟自己的儿子抢起了功劳,一句“如有一人称道汝好,朕即斩之”,就用刑罚封住了众人的嘴,让别人不敢称赞八阿哥,这算不算是变相的警告了八阿哥,以及那些追随在八阿哥左右的大臣?

捧着茶杯,倚着殿门站着,微微有些出神,背后总有人说大阿哥一向与八阿哥交好,因为八阿哥自小是被大阿哥的额娘惠妃养大的,可据我这些年来的观察,他们的好也只是似真似假的,八阿哥这些年,利用大阿哥想当太子之心,不知借着大阿哥的手做了多少事,就像此次废太子,那些关于废太子的罪状,都是大阿哥呈奏给康熙的。可如今,大阿哥向康熙推荐八阿哥,究竟是想害八阿哥呢?还是认为自己登帝无望,只要推荐了八阿哥,他日八阿哥一旦登基,他也可一同享受荣华富贵呢?左思右想,仍是有些迷糊,若说大阿哥想害八阿哥,似乎有些说不通,毕竟皇子中,只有八阿哥与他关系看似亲密些,而且此时八阿哥又最有可能被立为皇太子,他犯不着在这个时候得罪八阿哥。如果是这样,那就是第二种可能了,他是想通过此举,向八阿哥示好,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只是殊不知,他的一番话,或许就拉开了八阿哥走向黯淡的序幕。

自从废太子以后,一直如履薄冰的过了一个月,好不容易轮到我不当职,原想着一定要好好睡个懒觉,可惜天不亮,就被乾清宫外传来的响鞭声音惊醒,今儿康熙在乾清宫叫大起,这些日子出了这么多事,他今日又会议什么事,哪些人又会倒霉,从我一睁开眼睛,脑子就想的全是这些事,虽然我一直想将自己远远的置身事外,可时至今日,我又怎能完全的淡漠一切,且不说四阿哥,就是对八阿哥,我也同样存了一份牵绊和担忧。

翻来覆去的也是睡不着,索性起了床,简单梳洗一番,便抱着丑丑坐在玉兰树下晒太阳,院门虚掩着,心想如果出了大事,赵昌或是魏珠肯定会过来告诉我的,这几乎已成了一个定律,每次只要在我不当职期间,如果发生了大事,他们必会过来告诉我一声。

等到正午还是不见任何人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康熙叫大起议事,从来没有用过这么长时间,正琢磨着想个法子去打探一下,门外响起敲门声,我一喜,忙道:“进来。”魏珠下面的小六子提着食盒站在门口躬身道:“今儿姑娘不当职,魏公公还在御前侍候着,所以吩咐奴才来给姑娘送午膳。”我站起身,笑道:“有劳了。”小六子快步将食盒放在石桌上,道:“姑娘这是哪儿的话,能给姑娘做事,是奴才的福气。”我笑了一下,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碎银递给他,小六儿一面推辞,一面道:“奴才只是给姑娘送个午膳,不敢当姑娘赏。”我道:“大家同在御前侍候,也不能说是赏,拿着吧!”小六子这才收下放进怀里,我边打开食盒,边故作随意的问:“皇上还没下朝吗?”小六子扭头看了看四周,我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他这才压低声音道:“奴才今儿在外殿当职,也不知道里头怎么就闹起来了,听说万岁爷拔了佩刀要诛十四爷,后来幸好五贝勒爷抱住万岁爷的腿,才救下了十四爷。”

“啊!”我闻言猛的惊叫一声,康熙要诛十四阿哥?小六子被我吓了一跳,又忙道:“姑娘别急,后来各位爷都为十四爷求了情,万岁爷只让人责打了十四爷二十大板,听说连九爷也挨了万岁爷的耳光。”我这才长长呼了口气,暗道幸好只有二十大板。小六子见我只是发呆,自俯了俯身,道:“奴才还得回去当职。”我回过神来,道:“你先去吧!”小六子又向我行了个礼,这才转身匆匆而去。

一个人又默默坐着,心里七上八下,不停猜测着十四阿哥为何会惹恼康熙,以至于康熙要拔佩刀诛他,而且连九阿哥也被康熙打了耳光,如果康熙不是怒到极致,绝对不会下如此重手,不知四阿哥和八阿哥有没有什么事情,几次想起身,去乾清宫看个究竟,可终究还是坐了下来,今日不该我当职,如果贸贸然前去恐怕会引起什么麻烦,正在犹豫不决,魏珠从门外跌跌撞撞的跑进了院子,我立即起身,问:“什么事?”魏珠喘了口气,道:“万岁爷快下朝了,梁公公让姐姐去给万岁爷冲茶。”我点点头,道:“行,这就走吧!”

魏珠踮着脚跟在我后面,轻声道:“万岁爷今儿大怒,姐姐待会小心点。”我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早朝出了什么事,为何梁公公要让我去?”魏珠脸上出现一丝惊惧之色,道:“万岁爷斥责八贝勒爷与直郡王结党营私,图谋太子之位,还说八贝勒爷柔奸成性,妄蓄大志,其党羽早相要结,谋害胤礽,后又将八贝勒爷锁拿,革去贝勒爵位,降为闲散宗室,交与议政处审理。”我大惊,究竟是何事,竟让康熙如此严厉的打击八阿哥他们,魏珠抬眼看了看我,又道:“早前直郡王奏称张明德曾为八贝勒爷相面,万岁爷当即就命扈詹追查此事,今儿早朝时,万岁爷又问起了此事,扈詹奏称张明德为八贝勒爷相面之时,曾说八贝勒爷生辰吉利,将来会荣登大宝,顺承郡王布穆巴又供称,张明德不仅为八贝勒爷相面,还曾扬言要谋害二阿哥,万岁爷听后斥责八贝勒爷知道张明德相面之事却不上奏,这才大怒。”

我听后默然无语,真是世事难料,本来势力已如日中天,无与争锋,可这才几天的时间,就被革去了贝勒爵位,还要交议政处审理,这也算是给风头正劲的八爷党们一个迎头痛击,受此重创的八阿哥不知心中会有多么失望和难过,叹息了半天,忽又想起,忙问:“那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又为何受到了万岁爷的责罚?”魏珠道:“几位阿哥在为八贝勒爷求情时,九爷和十四爷在言语上冲撞了万岁爷,十四爷还说愿一死以保八贝勒爷,万岁爷本来就在气头上,听了十四爷的话就更加生气了,所以才拔了佩刀欲诛十四爷,后来幸好五贝勒爷上前抱住万岁爷的腿才救下了十四爷。”我顿住步子,只是面带惊色的看着魏珠,过了半晌,魏珠才轻轻提醒我:“姐姐,快走吧!万岁爷就要下朝了。”我又慌忙急急向前走。

今天本该冰绡当职,等我到的时候,冰绡带着几个宫女太监早已将一切准备妥当,我刚准备查看一番,赵昌就跑过来说康熙下朝了,我示意冰绡冲茶,自己亲自捧着茶盘,屏气凝神的走进大殿,康熙一个人默默坐在龙椅上,微闭着眼睛,神色疲惫不堪,眼角似还有泪痕,梁九功垂首躬立在一侧,我轻轻上前,将茶盘里的茶端起来,放在康熙手边,康熙听见声音,睁开眼看了看我,接过茶喝了一口,忽又抬头问我:“今儿不是不该你当职吗?”我躬下身子还来不及想该如何回话,就听梁九功道:“奴才瞧着晓枫做事周全,心思细腻,所以才让她过来侍候。”康熙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又一脸神伤的闭上眼睛。

一连好几天,康熙都是郁郁寡欢,时常坐着发呆,朝中的局势更是复杂混乱,太子被废,不少人都将眼睛盯着八阿哥,可如今八阿哥也被革了爵位,一时间,原本康熙宠爱信任的几位皇子几乎都倒了大霉,只有四阿哥,仍是面色淡漠的行走在乾清宫,好像将所有的事都置之度外,看着他极淡的表情,坚毅的背影,我突然觉得,一直以为自己是了解他的,可走到如今,我才发现自己从来就没有看透过他,以前自以为了解他的想法都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康熙召朝臣议事,我便在园子里逛了逛,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人人自危,连园子里都不见人影,垂着头,手里把玩着一片落叶,正自慢慢走着,忽听见前面有脚步声传来,抬眼一看,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正迎面而来,自从上次出事以后,我一直都没见过他们,此时乍一见,心里竟有些紧张,忙侧了身子,立在路边请安,八阿哥只是淡淡扫了我一眼,道:“姑娘请起!”我又俯身行了个礼,这才起身,眼光从他脸上扫过,仍是一如既往的淡雅,只是眼睛下面隐隐有些黑,想来是多日未曾好好休息留下的,忽又想起前几天他被锁拿,心猛然一紧,忙垂下头不敢再看。

九阿哥看着我冷冷一笑,道:“晓枫姑娘真是好兴致,现在还有心情逛园子。”

心里对他踢死了雪儿,一直耿耿于怀,不想理会他的嘲弄,遂只是默默站在一边,九阿哥见我不理他,额头青筋微露,过了半晌,忽又道:“晓枫姑娘果然是蕙质兰心,还能未卜先知。”心一惊,马上想起上次跟他说过的话,不仅暗暗后悔,九阿哥看向默立在一边的八阿哥,轻笑道:“八哥,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晓枫姑娘曾对我说,世事难料,人永远也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十阿哥和十四阿哥都是一愣,八阿哥微皱了皱眉,目视着九阿哥,九阿哥用手指着我,咬牙切齿的道:“她早已料到我们会有这一天。”几位阿哥闻言都是满脸震惊,九阿哥又道:“她之所以不愿跟你,就是因为她早已知道我们会走到这个地步,所以她才要跟你撇清楚,生怕我们连累了她,这样一个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的小人,亏皇阿玛还夸她不慕荣华。”说到最后,九阿哥已是脸色铁青,眼中怒火翻腾,几番我都想打断他的话,为自己辩解几句,可听到最后,我突然觉得自己无话可话,因为九阿哥的话都是实情,我确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就是因为知道最后那个结局,所以才将他们拒之门外。

八阿哥一直静静看着我,神色渐渐变的清冷,带着丝隐隐的怀疑和不确定:“是这样吗?这才是你一直不肯接受我的理由吗?”语气虽温和,可在我听来却是彻骨的冰冷,一股苦水不知不觉涌上喉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好默默站在一边,过了好一会儿,我见他仍是固执的看着我,只好垂下头,想了想,才低声道:“奴婢愧对八爷的一片心意。”他刹时面如死灰,眼中惊怒悲痛交叠,半晌,才苦涩的仰天长叹两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说完抬脚要走。

“八哥------”九阿哥伸手拉住他:“你就这样放过她吗?”我的心立马高高的提了起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也都神色各异的看着我,八阿哥背对着我,负手而立,淡淡道:“不管如何,她始终是皇阿玛跟前的人。”“皇阿玛跟前的人?”九阿哥冷冷一哼,轻蔑的看了我一眼,道:“这些年,若不是有你的照应,她能活的这么自在,还能成为大清朝第一个秉笔女官?她就是有十条命,也早被太子的人给生吞活剥了。”“不要再说了!”八阿哥淡淡打断他的话,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九阿哥脸色更是难看,十四阿哥忙上前两步,拉住提步欲跨到我面前的九阿哥,道:“九哥,这事还是由八哥自己处理吧?”十阿哥看看我,又看看八阿哥,再看看一面怒气的九阿哥,最终只是微摇了摇头,站着不动。

九阿哥推开十四阿哥,寒声道:“世上哪有如此便宜的事?她的命是八阿哥拼了性命才救回来的,我们若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十四阿哥仍是扯着九阿哥的手臂不放,九阿哥怒气冲天,说话更是口不择言:“怎么老十四,你也被这个女人迷住了眼吗?”十四阿哥面色蓦然变的难看起来,猛的甩开九阿哥的手臂,道:“堂堂男子汉,又何必去为难一个弱女子?”九阿哥大笑了两声,瞪着我道:“弱女子?你说她是弱女子?”他指着我,好似笑弯了腰,只是越笑语气越冷:“从她一进宫,就哄的皇阿玛对她另眼相看,平时见着我们这些皇子,跟见着寻常人一样,在宫宴上顶撞了皇阿玛,非但没有受罚,反而去了乾清宫当职,她不但是大清朝第一个秉笔女官,还是第一个受御笔亲封的女官,在乾清宫除了梁九功,就属她份位最高,这些年发生了多少事,宫里的人哪一个不是心存惊惧,小心翼翼,委曲求全,可她呢?始终像个局外人似的,冷眼看着一切,不悲不喜,淡漠如常,这样的一个女子,你能说她是弱女子?”十四阿哥咬唇不语,只是看着我,脸上也浮起几丝疑惑。

闻言,我脸上浮起一丝难辩喜怒的微笑,九阿哥所说,实在是句句属实,可是他只看到了我的表面,却没有看进我的内心,我的无奈,我的彷徨,我的挣扎,我的痛苦,我的恐惧,他又了解几分?一心想要离开紫禁城,远离是非的漩涡,却一而再的被他们推到风口浪尖上,我无可奈何,只好笑着接受;明知太子将来会一败涂地,阿玛却始终不肯听从我的劝告,万琉哈家还能风光多久?我又还能自在多久?一真想要追寻一份独属于自己的真爱,可在一夫多妻的古代,我又如何能得偿所愿?四阿哥说会给我想要的生活,但现在十三阿哥被康熙所厌,他虽未受责罚,但也受到了波及,毕竟十三阿哥一向与他要好,在这种情况下,他还会还能去向康熙要我吗?如果没有出冷香的事,他或许会,可现在,康熙最是痛恨御前侍候的人跟皇子扯上关系,因为怕其结为一党,毕竟御前侍候的人都是贴身跟着他的,他必须得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此时此刻,四阿哥还会去向康熙要我吗?他不怕引起康熙的猜忌吗?越想心越痛,我好像又走进了死胡同,进退不得。

八阿哥缓缓转身,不看我,只是看着九阿哥,道:“此事就到此为止,不必再说下去了。”九阿哥神色阴沉的回视着八阿哥,过了半晌,才指着我道:“八哥,你看清楚,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心,你就是为她做再多,她也不会领情,难道你还不死心吗?”八阿哥面无表情,顿了顿,才转开视线,将视线落在远处,道:“不许你为难她。”九阿哥强忍了半天的怒气,顿时如火山爆发,烈火四射,冲着八阿哥吼道:“我看你是疯了,再这样下去,你终有一天会毁在她手里。”说罢甩袖而去,“九哥,九哥!”十阿哥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八阿哥,又看看呆愣在一旁的我,“这----这----”了半天,终是快步去追九阿哥,八阿哥扫了眼十四阿哥,缓步而去。我目无焦距的随着八阿哥越来越远的身影,眼前一下子浮现了许多事情,八贝勒府上,初见他时带给我的惊讶,四阿哥大婚时我们在园子里的谈话,送我的书里的纸条,那一小块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蛋糕,草原上他不惜舍了自己性命来救我,还有许多点点滴滴,一切好像潮水突至,迅速将我淹没,心里思绪万千,有一种痛说不出来,却痛到心骨。

只剩下我和十四阿哥,气氛仍是冷到极点,一阵寒风吹过,发丝乱舞,远远的飘来一片落叶,恰好落在我的头上,十四阿哥手势极其温柔的帮我拿下落叶,道:“天冷,快回吧!”我仍是沉默不语,他又道:“八哥,不会为难你的。”忍不住苦笑起来,看向他,道:“刚刚,多谢你。”他微摇了摇头,侧头看向别处,道:“我曾说过,只要有我爱新觉罗胤祯一天,就必会护你周全。”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口中却是无限哀凄的道:“可是我并不值得你如此待我。”他转过头看我:“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无话可说,唯有笑笑以对。

<hr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