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天天在一起的宝钗都知道“幸亏宝玉被一个林黛玉缠绵住了,心心念念只记挂着林黛玉”,那宝玉心里又怎么可能还深埋着一个真爱的人而丝毫都不流露?如果宝玉真爱的是湘云,那他对黛玉简直是欺骗和玩弄了,相信这个结论肯定要被红迷们骂死,也远非曹雪芹的真意。
那么到底在宝玉眼里,湘云是何分量?文中提到湘云几乎无贬词,所有的都是称赏之语,“是真名士自风流”,“惟大英雄能本色”,其心胸之坦荡、为人之豪爽还在宝玉之上,并没女儿之娇柔,有的是大说大笑,不拘一格,率真娇憨的‘假小子‘性格。赏雪联句之时,湘云与宝玉一起算计那块鹿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声作诗”,周汝昌因此也说这也表示她与宝玉性情相投,此刻的性情相投是真的,但是只在一时而已,要知道宝玉并不是一个爽快的人,而是相当多愁善感,有点“婆妈”,这跟湘云的简洁爽利完全是两回事。那到底湘云在宝玉身边是何角色呢?据我想来,应该是宝玉一“哥们”!
为什么说是“哥们”呢?
宝玉长期在内帷撕混,接触的最多的是一群女孩子,宝玉的性格也有明显的女性倾向,但他毕竟是男人,而他在外面交往的同性也是冯紫英,柳湘莲之流,这些人是不是宝玉的知心朋友呢?未必。这些纨绔子弟吃酒斗马,都不是宝玉喜欢的格调,其中柳湘莲看起来要亲厚点,但是说到尤三姐时,两人的看法大相径庭,宝玉是称赞,尽管这个称赞提到“尤物”这个不太高贵的字眼,而柳湘莲却直接对三姐的人品表示怀疑,说自己“不做这剩王八”,把三姐贬的一钱不值。可以看出,宝玉并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同性朋友,秦钟不算,宝玉同他的关系比较暧昧,蒋玉函也一样。在这样的情况下,有男孩子性格的湘云被他当成“哥们”是很自然的事,而且从普通少年的心态看,单纯的玩耍都愿意和“假小子”性格的女孩子玩的,一个优柔寡断的男孩子对一个豪爽不羁的女孩子更多的是欣赏,一点羡慕的欣赏而不太可能产生爱慕,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大观园有热闹的时候都少不了湘云了,而真正与宝玉性情相投的只有缠绵悱恻的林妹妹。
周汝昌一再说到金,一件随身带着,自己用过的旧东西,那一样更能说明问题呢?
再来说香袋,黛玉剪东西文中一共出现过三次,两次明写,一次暗写,第一次是因为宝玉大观园题匾,一时高兴被小厮们把身上的东西拿了,黛玉误会他把自己做的荷包也给了人,赌气剪了,剪的是什么呢?剪的是“才做了一半的香袋”,而她做的荷包宝玉是“如此珍重,带在里面”贴身带着的,宝玉赌气还给她,黛玉又剪,宝玉忙“回身抢住”,并没有剪成,过后“一面仍拿起荷包带上”,这东西一直都好好的在的。第二次暗写,是从袭人嘴里说出来的,也是第32回,袭人央湘云帮着做宝玉的针线,湘云说上次做的被剪了,袭人说“不知怎么又惹恼了林姑娘,被绞了两段”,剪的是湘云做的扇套子,而且宝玉也不知道是湘云做的。第三次,清虚观看戏回来,因为道士提亲两人纷争,黛玉盛怒之下剪了东西,剪的她给宝玉做的玉穗子,也不是那个荷包。黛玉不怎么做针线,这个由袭人口中发出的微词看出来的,一两年也不过做一两个小东西,也看不出黛玉是做给自己或者做给别的姐妹的,倒是提到黛玉做的针线全是给宝玉的,那这个荷包的分量也就可想而知了。
周汝昌在说到大观园夜宴时,说芳官其实是湘云的一个替身,因为两人都是“男孩子”性格,宝钗抽到牡丹花时宝玉读着上面的诗句,眼睛看着的却是芳官,因此说其实宝玉心中湘云才是真正的群芳之冠,我认为这一说法是附会。宝玉为什么会看着芳官出神是有点困惑,但是既然名叫芳官,“群芳之冠”,看一看也未为不可,而且随后宝玉就把芳官做了男孩打扮,如果芳官是湘云的替身,那宝玉完全没必要给她改名字,还改来改去,以至于被其贾珍的侍妾嘲笑成“野驴子”,那岂不是对湘云的大不敬?我想宝玉可能是觉得芳官不太配这个名字,才改的随心所欲,并不认真。
综上所述,我认为宝玉跟湘云的关系绝不是情侣,而只是好朋友而已。
说了这么多,那么湘云的结局究竟会是什么样子?那个金麒麟的出现究竟有何特殊含义?那个“伏白首双星”的回目究竟指的是谁?脂批那句“间色法”究竟是什么意思?〈红楼梦〉之残缺引起的推测猜疑是众说纷纭,那我们来看看另一位红学专家是怎么看的。
蔡义江先生,中国红楼梦学会副会长,著有〈红楼梦诗词鉴赏〉,他在评湘云的那首曲子‘乐中悲‘时说:至于传说续书本中有宝钗早卒……湘云沦为乞丐,最后与宝玉结为夫妻……乃附会第31回回目“因麒麟伏白首双星”,其实“白首双星”就是指的卫若兰……正如脂批所说:“后数十回卫若兰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提纲伏于此回目中,正草蛇灰线在千里外”,那么回目是如何“伏”的呢?此回中写到宝玉丢失麒麟,恰被湘云拾到……从细节中按时麒麟与湘云的婚姻有关……其实宝玉只是无意间做了中间人的角色……脂批说:“金玉良缘已定,又写一金麒麟,是‘间色法’也,何颦儿为其所惑,故颦儿为‘情情’”。绘画为使主色鲜明,另用一色衬托叫“间色法”,湘云的婚姻是宝钗的陪衬,一个因金琐结缘,一个因金麒麟结缘……最后也是独守空房。“双星”又是牵牛、织女星的别称,故七夕又叫双星节,总之“白首双星”是说湘云和卫若兰婚后不久因不知道的原因分开,成了牛郎织女,正好是宝钗的衬托。好了歌的注解‘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为何两鬓又成霜‘脂批并指宝钗湘云两人,可见,因回目而附会将来湘云要嫁宝玉的人,也跟黛玉一样为其所惑。
上段蔡先生的看法不知道大家可谓然否?我倒觉得很是中肯,如果“间色法”是所谓“登开一笔、花分两朵‘那为什么脂批会说‘何颦儿为其所惑”,这分明是疑问句,又写一麒麟不过是“间色法”,一个陪衬,怎么颦儿反倒被迷惑了呢?因此才说黛玉是“情情”,当局者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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