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室的木门打开，感觉不到有人走进来，斯卡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开灯！”

洞室突然亮了。

跟妙狼狐家里客厅差不多大的洞室四壁上只有一盏几瓦的小灯，五米正方、高三米的岩石墙壁又是黑灰色，使这里的光线弱得可怜，但妙狼狐还是被剌得睁不开眼睛，双手本能地挡在眼前。在她挡住眼睛的瞬间，她看到黑煞站在她面前，另一个黑衣人站在洞门一旁，按开关的手正在放下。

“看样子你很害怕，完全没必要！”斯卡尔说，“虽然我知道你跟一些人一块算计我，我还是不会杀了你。至于为什么，一会儿乌拉穆乐到这里的时候，我会给出理由！”

妙狼狐把手放下来时，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她眼睛的余光本能地溜向四周，才发现天棚上和四壁都有灯，只是没打开。她刚才后退的时候，后背重重撞在身后的岩石上，直到这时才感觉到疼痛。

这个洞室能让人联想到这里曾经隐居着什么人，整个洞室一尘不染。左侧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看上去像对恩爱小夫妻，他们的四只手缠在一块，像孩子玩抬轿游戏一样托着一个欢快的男孩。右侧墙壁上也挂着一幅画，也是一对恩爱夫妻，女人躺在床上，一个男孩骑在她的肚子上哭，男人则站在一旁开心大笑，好象在为刚刚把孩子弄哭开心不已……

斯卡尔把一只手伸向妙狼狐，妙狼狐机械地把自己的手递过去，斯卡尔轻轻把她拉过来，自己走到妙狼狐刚刚站过的位置。妙狼狐忙转身，这才发现，在她刚才站立位置的背后墙壁里凿出一个拱形石洞，下面的平台上摆着中国人祭祀的香炉和供品。

斯卡尔从台上拿起三柱香，点燃了插在香炉上，然后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妙狼狐没有听到哭泣声，却看到人世间最悲伤的场面——斯卡尔的身体在抽搐，让人感觉洞室都在颤抖……

当洞外响起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斯卡尔再次冲祭台磕了三个响头，站了起来，就那么背对洞门一动不动。

两个黑衣人把死人一样的乌拉穆乐拖进来，重重摔在地上。先来的黑衣人走到乌拉穆乐身边，蹲下，给他打了一针，便退到洞门旁，和另外两个黑衣人一块，笔直地站在那里。

乌拉穆乐睁开眼睛，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当他看到三个黑衣人，急忙后退撞到妙狼狐的身上，他才惊回头看到妙狼狐。乌拉穆乐愣了一下儿，连忙跪到妙狼狐脚下，一个劲磕头。他以为妙狼狐要独吞那笔货，才在暗中做了手脚，把他弄到这里。他想求饶，嘴巴急动却说不出声。

妙狼狐本能地躲到一旁，乌拉穆乐看到黑煞的背影，停止了磕头，木然地僵住了。他看到的不是黑煞，而是死神，一个找他复仇的死神。

黑煞的风衣慢慢从肩上滑落到地上，露出浅色休闲装。他慢慢转过身，脸上已经没有了墨镜。在灰暗的灯光下，他浅色的衣服和白皙的脸便突显出来：那是一张英俊的、悲伤的少年的脸，暂时还看不到愤怒，只能感觉他的思想还没有离开久远的回忆。

“知道我是谁吗？”斯卡尔说话时没有看任何人，让人觉得他在跟这里所有人说话，又像在跟冥冥之中的神灵说话。“我的大名叫斯卡尔，是我爸爸给我起的中国人的名字。这个名字要我牢记中国传统——百善孝为先。我的父母死了，我已经无从尽孝！我的乳名叫奥煞托，是我妈妈起的。”在斯卡尔说出“奥煞托”的时候，妙狼狐和乌拉穆乐都神经致地颤抖了一下儿。“我从没想过龙是不是中国人的传统，只知道龙是恩怨分明的神兽；它要我复仇，要我杀光所有仇人！”

斯卡尔走到左侧画前，看着画中人。许久，他转过身，把头靠在小男孩的位置上。暗弱的灯光下，好象两个画中人正托着他的头。他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悲伤地说：“十三年前，我是个幸福的孩子，我有世上最富有的父母——他们的富有是对亲人、对邻居、对儿子的爱！”他猛然昂起头，提高了嗓声，一时间吓得连同黑衣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浑身颤抖。“突然有一天，一伙凶残的恶魔杀入郑方村，刀光、血光和罪恶的子弹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杀死了我的父母、我的亲人和一百三十七位乡亲……没了，什么都没了，一切幸福和美好全都结束了！”他失魂落魄地在地上转，手指着父母的画相和对面的画相。“我的父母，我的舅舅和姑姑，我的两对父母亲啊！就那么一瞬间，没了，全没了！”他突然冲黑衣人狂吼，“还站这里干什么，上仙人岛，把乌拉穆乐拉到我父母坟前，我要用他的血、他罪恶的灵魂祭奠惨死的亡灵！”

三个黑衣人连忙把乌拉穆乐拖了出去。从他们紧张的肢体看，只要动作稍慢，他们就会成为陪葬品。

现在，洞室里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悲愤得已经发疯的斯卡尔，一个是看到复仇之神的妙狼狐，两个人都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妙狼狐已经感觉到斯卡尔胸堂里燃烧的怒火随时都会像火山一样喷发，把她和她的灵魂烧毁。

“知道我为什么不杀女人吗？”过了好一会儿，斯卡尔才说话。

妙狼狐机械地摇着头。

“因为在仙人岛坟墓里躺着我两位母亲！”斯卡尔说，“还有三十一位女邻居，她们都曾像母亲一样爱我。我不仅不杀女人，也不杀孩子；在那块墓地里，还躺着二十七个孩子，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姐妹！”

“我真该死！”妙狼狐哭泣着跪到地上，凄伤地哀求，“杀了我吧，求你杀了我吧！”

“我走了，我要回家，回郑方村！你可以走了！”

斯卡尔再次向祭台磕了三个头，站起来便一闪不见了。

妙狼狐愣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溜出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