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进宫,很早就起身,赵丽坐在马车中,不由有些后悔没有住在宫里,否则也不起这样早就起身,卫青和霍去病并肩在车前,两人迎着霞光,黝黑的脸庞熠熠生辉,一张脸忠厚而稳定,另一张脸年轻而朝气蓬勃。
不时有人指指点点,议论着此次的大战,在赵丽印象中,长安原不喜欢霍去病,他领着骠骑营,不知踏坏了多少的农田和庄稼,如果不是皇上包庇他,他早被张汤抓到廷尉署去了,可惜霍去病,连张汤对他都没有办法,可是这一次,他大放异彩,战功虽不卓著,可是在赵信投敌,苏建全军覆没的阴影下,他的战功就显得尤为可贵了。
到了宫门,赵丽还未下车,就听元宝的声音远远传来,“大将军,嫖姚校尉,你们可来了,皇上等了半天了。”
赵丽跳下车,果然是元宝,略微有些苍老的脸,原难见什么表情,可是今天却喜笑颜开,也许他也在为霍去病高兴吧!
回身看见他,元宝微微点头,“赵爷。”赵丽微笑着回礼,他当然知道元宝这声赵爷,绝不是尊重他,可是尊重霍去病,在宫里,谁都没有元宝了解皇上,皇上的喜好,就是他的喜好,皇上喜欢霍去病,他就喜欢霍去病,就连霍去病喜欢的,他也一并喜欢了。
站在栏杆下,赵丽再不敢四处乱跑,他不知道这宫里的什么娘娘、什么夫人,又有什么怪僻,又在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沐浴,百无聊赖的坐在栏杆上,只好眯着眼睛,看着湛蓝的天空,白云一丝一丝的飘过,这样看了许久,也没出什么,可是心情却很高兴,还是长安好!
建章宫里,武帝注视着坐在阳光中的霍去病,他年轻的脸,隐隐昭示着只属于年轻人的飞扬跋扈,果然没有看错他,从初遇他开始,武帝就觉得他不是一个平凡的少年,现今看来,果然如此,在汉军无功而返,甚至可以说是铩羽而归,他却是异军突起,才收到战报时,简直欣喜若狂,即使到了现在,才觉得难以置信,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初出茅庐,竟然能够一战立威。
想得出神了,连大臣们的奏对都没有听见,直到元宝轻声唤他,“皇上,皇上,大将军请示您如何处置苏建。”
苏建?朕正在高兴的时候,却要想如何处置这个人,不过无论于情于理,此人都不应该杀,赵信叛变,他也无法预料,再说,以一千五百人与匈奴大单于万余精兵对抗一日,绝非易事,不如就效仿李敢吧!
“朕知道了,苏建兵败,全军覆没,只身逃回,其罪当诛,可是朕考虑到他对国家的功绩,兵败后,没有投降匈奴,而是勇敢的回来领罪,朕赦免他的罪过,交四千赎金,贬为平民吧!”武帝淡淡的说,可是心里却有些不舒服,如果没有赵信叛变这件事,去病的战功将来他带来多大的快乐。
虽然卫青竭力的不动声色,可是武帝还是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轻松,他一定为自己的下属逃过一死而感到轻松吧!武帝斜眼看了看卫青,这次战役,他对卫青很不满,进军缓慢,畏首畏尾,丧失了多少的战机,又相信了那个赵信,白白的浪费了一次进攻的良机。
“皇上,今天的庭议是不是就到这儿?”汲黯见武帝神不守舍,对元宝微一示意,元宝会意的低声问武帝。
“不,朕还没有奖赏去病,元宝,宣读朕的诏令。”转眼看见霍去病年轻而张扬的脸,武帝觉得兴奋起来,如果每个人都像去病一样,能给朕带来惊喜,那朕也不用从大军出长安,一直夜不能寐到天亮了。
“嫖姚校尉霍去病杀敌二千零二十八人,包括匈奴国相、当户、匈奴大单于的祖父籍若侯产,活捉了大单干的叔父罗姑比,他的功劳在全军都是第一,勇冠三军,朕封霍去病为冠军侯,享食邑一千六百户……。”
听完诏令,朝中没有一个人说话,自开国至今,没有人享受过如此的恩庞,一战封侯,大将军卫青被封为关内侯的时候,那是取得了何等赫赫的战功——则复了河朔草原,而霍去病虽然斩杀了匈奴大单于的祖父,可是相对于卫青的功绩来说,却有些失色了。
十六岁封侯,在大汉的历史上,他也是第一人吧!众人面面相觑,而武帝却没有丝毫顾忌,“去病,朕把冠军县指定给你做封国,那可是土地肥美,物产丰富的好地方。”
霍去病躬身谢了恩,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高兴,也听不出不高兴,如常的平静,只是起身后,他淡淡道:“皇上,下臣的校尉赵丽,此次……。”
一听赵丽的名字,武帝就满心不痛快,原想去病昨天就会进宫,本想和他禀烛夜谈,他却跑到赵府,连影子都没有在宫里出现一下,更可恨的是,给了他封国,封了侯,他也没有特别的兴奋,却帮别的人讨恩旨。
“朕知道,不就是躲在死人坑里,杀了百、八十个匈奴人吗?”武帝轻描淡写的说,军中的探子,早已将赵丽那一日一夜的经历如实的禀报上来,细听之下,也没什么了不起了。武帝心里对赵丽不满,尽管他也明白,以赵丽的性情,身处如此险境,却能一举击杀一百三十一个匈奴人,他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可是他觉得,就算是赵丽碰巧杀了伊稚斜,也不能给他任何的分封,一个投机取巧之辈,能有什么大的作为。
“皇上……。”去病的神情很认真,以他的性子,今天不给赵丽讨到封赏,他绝不会罢休的,既然他如此着紧那个赵丽,朕就和他开一个玩笑吧!
“冠军侯,听你的口气,赵丽这次是居功至伟了?”武帝倨傲的问,神色间带了一丝戏谑。
“是。”去病没有丝毫含糊,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喜欢那个娘娘腔。
“他的功劳这么大,朕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他,不如这样吧,朕就把你赏赐给他,你意下如何?”武帝的口吻带着一丝戏弄,他颇感兴趣的看着霍去病的神色,这一下,你小子可没办法了吧!
除了卫青和张汤,所有的朝臣都笑了起来,他们都听出了武帝语气里的戏弄,不知霍去病会如何回答,众人转过头,霍去病却是一脸的喜色,“臣,谢皇上。”
武帝的脸沉了下来,朝臣们也不敢笑了,这个霍去病,没有听出皇上口气里的戏弄吗?“胡闹!”
霍去病仍然满脸的喜色,“那皇上把他赏给臣吧!”
众朝臣又是一惊,这个孩子,口没遮挡,再喜欢,也是一个男宠,怎么说当朝说出来呢?可是武帝却不这么想,他深刻的看着霍去病,看了许久,“这么说,无论怎样,你都要和他在一起了,朕要知道原因。”
“臣喜欢和他在一起,他是臣的知己,就像伯牙和钟子期一样,臣是伯牙,他是钟子期。”霍去病坦荡的回答,他的神色纯净而天真,眼神纯洁得如同雨后的晴空,没有一点儿的污秽,周围的朝臣纷纷低下了头,觉得自己的猜测是那般的污浊。
“是吗?你不是只会打仗吗?什么伯牙,什么钟子期,朕全不理,你既要给他讨个封赏,朕就赏他锦缎百匹,明珠一斛,黄金千金吧!”武帝笑斥着,“这下你满意了吧!”
“这下你满意了吧!”赵丽一边躲静月扔过来的水勺,一边说,“你已经打到我了,我又没惹你。”
静月停了手,“你这个无赖,骗我收下布包,又说有去病哥哥的秘密告诉我,现在又想撒赖。”
原来是这样,赵丽轻轻出了一口气,上下打量了静月一番,静月觉得莫明其妙,“你干什么?”
赵丽摇了摇头,“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怪不得霍去病不喜欢你,却喜欢匈奴蛮子的公主,人家温柔娴静,一举一动都女人味儿十足,而你,凶得就像老虎一样,是男人都不喜欢。”
说完,赵丽抱着头飞快的跑到树后退了起来,等了半天,静月却没有追打过来,而是呆站在原地,双眼通红,似乎想哭,赵丽这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待她哭了出来,赵丽干咳一声道:“公主,你也是万里无一的美人儿,只要稍加修饰,一定是艳光动天下,那个匈奴蛮子的公主,再怎么漂亮,也是蛮子,比不过你的。”
一边说,一边偷眼看了看静月,她虽还在哭,可是看得出在认真的听他讲话,他轻轻出了口气,“你千万别哭,我娘告诉过我,女子啊,千万不要在男子面前随意的哭,这样会讨男子厌恶的。如果你要哭,一定要哭得风情万种,梨花带雨,惹人怜爱,才能激起男人的怜爱之心,就像你现在吧!哭得这么难看,我一见,就想拔腿飞跑,哪儿还会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