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要出巡了,可是武帝觉得什么都没准备好,可具体是什么没准备好,他又说不出,所以每天都很烦躁,直到霍去病带着嬗儿到宫里玩耍,看见他和据儿在一同谈笑,他才想起,此次出巡他要带刘据一同前往,心里很希望嬗儿也能去,可是嬗儿去了,赵丽也会去,这却是他不愿意的了。
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带他们一同去,无论如何,嬗儿的吸引力,要比赵丽带来的厌恶大得多,这一天下朝后,他将霍去病单独留了下来,“去病,朕很快就要到各处巡游,这一次,朕想带太子刘据一同前往,据儿和嬗儿一向交好,朕想让嬗儿一同去。”
等了许久,久得武帝都觉得诧异了,霍去病才慢慢开口道:“嬗儿离不开赵丽,他哭起来,便不会停。”
武帝深吸了一口气,“朕知道,所以朕决定让赵丽随朕一同去。”
“皇上,赵丽的病很严重,王太医说过,她不宜舟车劳顿。”
怪不得他要犹豫那么长时间,原来是这个原因,武帝沉默半晌,只觉得气结,看去病的样子,他也不想离开长安,不知道那个赵丽死了,他会有什么反应,跟着她一同死?
想到死,武帝又觉得晦气,本来是一件喜事,就是因为这个赵丽,所以才会这么麻烦,如果去病和嬗儿都不去,一路上就会少了很多乐趣,干脆就取消这次出巡,改为到上林苑狩猎吧!把皇姐也带上,她很久都没有去上林苑了。
虽然有小小的改动,皇上取消了巡游的计划,可是在原定的日期,他却要到上林苑狩猎,更令赵丽欣喜若狂的是平阳公主也被邀请一同参加这次秋猎,单凭乌鸡和自己是无法完全这次刺杀的,还得让李敢也参加进来。
“什么?”李敢一听,惊得睁大眼睛,“你们要杀平阳公主?赵丽,你为了阿姆做得够多了,上次皇上宽宏大量,原谅了你,这一次,你又要……。”
看着赵丽眼睛越来越恼火,李敢的声音越来越小,话未说话,话音便消失了,赵丽紧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是满是不悦和恼火,“你去不去?”
“去。当然去,我们从小就认识,我不帮你,谁帮你?”
在这种时候,李敢永远都是最忠实的朋友,尽管上次喝醉了酒,说那些让她伤心的话,可是在关键时候,他永远只会和自己站在一起,无论多么危险,他都会站在自己一边。
“走吧,我们去商量一下如何动手?”
刚走了两步,李敢猛的停住了,“赵丽,嬗儿怎么办?我们动手时,嬗儿怎么办?”
“嬗儿会和皇上一同去上林苑,就在皇上的御辇中。”
“等一下,嬗儿出危险怎么办?如果黑子临时起意,要刺杀皇上怎么办?”
没想到李敢竟会这般细心,赵丽停住脚步,嫣然一笑,“我想过了,霍去病会一直呆在御辇旁边,只要羽林们不离开御辇,嬗儿不会有任何的危险。更何况,我已经告诉嬗儿了,让他和皇上在一块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离开皇上。”
一切都在暗中进行,李敢、乌鸡都很平静,他们商量着得手后离开的事宜,事无巨细,把一切的可能都计算在其中,赵丽觉得根本无需如此复杂,相对于平阳公主,卫青要重要得多,无论黑子是否得手,追捕刺杀大将军的人,肯定比刺杀平阳公主的人多。
可是乌鸡和黑子并不这么想,一旦刺杀开始,无论刺杀的目标是谁,一律都是羽林和虎贲军的阻杀对象,看着赵丽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们又怀疑自己是否多虑了,可是准备得细致一些,无论如何都是必要的,尤其是这样的行动,一旦出现漏洞,结果只会有一个。
终于要出发了,这一次的秋猎筹备了许久,想必是异样的精彩吧,尤其是卫青和去病同场竞技,更是令人期待,所以天还没亮,武帝便起身了,卫子夫伺候他梳洗完毕,正要用早膳,霍去病抱着嬗儿便出现了。
嬗儿睡得很熟,伏在霍去病的颈中,像个可爱的小熊,小小的手臂伸了出来,手掌胖胖的,如同一个吹胀了的小球,小小的手臂上,是那朵武帝看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桃花。
用完早膳,卫青也进宫了,一见嬗儿,他显得相当的诧异,随后进来的平阳,见了嬗儿,满面的笑容微微一滞,即使到了现在,卫府的人对赵丽带来的恐惧仍然记忆犹新,这个孩子,是她的儿子,想必和她别无二致吧!
御辇缓缓走出了皇宫,听到长安的市嚣,嬗儿便醒了,一见不是在家里,他的眼睛就湿润了,转头四处寻找着赵丽的身影,眼看便要哭了,霍去病在辇外轻声道:“皇上,嬗儿醒了吗?”
“爹爹。”嬗儿的声音带着哭声,小小的身子几乎要探出窗外。
“嬗儿,乖乖的和皇上在一块儿,娘在上林苑等我们,她可不喜欢看见你哭。”
难得去病一气会说那么多的话,武帝微微一笑,嬗儿却转过身,扑到他怀里,“饿了,嬗儿饿了,嬗儿要吃糕。”
糕?红豆糕?还是七色糕?武帝犹豫着,刘据早已伸手拈了一块七色糕给嬗儿,“嬗儿,先用清茶漱漱口,不然糕没有味道。”
武帝心中微微一动,刘据这般的软弱,竟会注意到这些生活小节,他是太子,关注的应该是国家大事,即使是关心嬗儿,也不应该。
刚吃了一口糕,就听辇外一阵大乱,有人高声叫道:“有刺客。”
长长的队伍衣着鲜明,旗帜高张,从很远的地方便可以看到,赵丽轻轻的抚摸着手中的软弓,这是从前奶奶特意为她定做的,上好的黄杨木做成的,弓弦是透明的动物肌腱,弹性很好,只要时间充裕,连发六至七箭没有任何的问题。
“来了。”
李敢和乌鸡将蒙面的黑布拉好,只露出两只眼睛闪闪发光,和从前在骠骑营一样,只要有仗打,他们都很兴奋,更何况这一次,是完成上一次没有完成的任务。
队伍行进得很慢,非常的慢,几乎可以和蜗牛爬行的速度相媲美,这样更好,便于澄清心情,认准了平阳公主的车驾,盯着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赵丽只觉得一种久违的兴奋涌上心头,她仰头看了看辽远而空阔的天空,对冥冥中的阿姆微微一笑,阿姆,我把仇人给你送来了。
车驾越来越近了,几乎可以看清绣闱上的花纹,再等一会儿,只需要一会儿,皇上的御辇再向前行进一点儿,便可以动手了,那个时候,便万无一失了,赵丽正想弯腰拾起地上的长刀,就听一阵弓弦声,黑子他们提前动手了。
也许是紧张,黑子觉得自己的内衣完全湿透了,眼看武帝的御辇越来越近,黑子只觉得头晕目眩,几乎要呕吐,真该死,从前总在大单于身边,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镇定如恒,没想到头一次单独行动,便会如此的失态。
近了,越来越近了,甚至可以看到卫青盔甲上的闪光,黑子莫明其妙的镇定了下来,好吧,今天就大干一场,也不枉自己到汉地这么多年。
“准备,”黑子紧紧的盯着卫青,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出击。”
最初的慌乱过后,羽林和虎贲立即投入了战斗,果然是训练有素,眼看冲向卫青的匈奴人被各个击破,站在高处,赵丽紧皱着眉头,看来不能依靠他们了,也许匈奴人还没有冲到卫青的面前,便全军覆没了。
片刻的犹豫过后,赵丽对乌鸡和李敢微一示意,两人会意的潜到楼下,准备接应,赵丽蒙好脸,抽出弓箭,轻盈的跳到早已准备好的绳索上,风吹了过来,绳索飘飘荡荡的,一如赵丽空落落的心,没有落脚下的地方。
没想到竟有这样的机会,将娘的绝艺发挥到极致,赵丽在面巾下嫣然的笑,她双脚勾住绳索,快速的从高处向下滑去,下方是混乱的人群,没有人注意到她,除了一个孩子。
嬗儿睁大眼睛,看着那个黑衣人从高楼向下飞速的滑动,就像一只蹁跹的蝴蝶,异样的美丽,他偷偷的转过身,看了看武帝的刘据,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她,嬗儿悄悄的拉着帘子,挡住了武帝的视角。
绳子的尽头是一幢房子的屋角,赵丽倒挂在屋檐上,轻轻抽出身背的弓箭,瞄准了卫青,只要轻轻一放手,卫青便会受伤,平阳公主就会出现了,赵丽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射哪儿呢?手臂,还是大腿。
大腿吧!虽然不能动,可是卫府那么多人,都可以照顾他,赵丽瞄准了卫青的大腿,正要放箭,耳边莫明响起初次见面时,卫青憨厚的话语——
是真的,到了春天的时候,满村的桃花都开了,春风一吹,桃花一瓣一瓣的飘落,满村子都是桃花花瓣,村外的溪水里,落完了桃花,别人就叫那条溪水桃水溪。如果你喜欢,等皇上放我的假,我们一块儿回去,我帮你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