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明的度量衡实在混乱,单衡上,就存在常衡、金衡、药衡、库衡、司马衡这五种之多,甚至这只是其中最常用的五种,市面流通的更多。
就拿黄金、白银来说吧,打造首饰,包括金元宝时,用的是常衡,但如果是收税时,又用‘司马衡’,司马衡是金衡的一成二分,就是1.2倍。
常衡是用来计算国库收支的,比上述两种都轻。也就是说,三种标准并行,收税时最高,铸炼时取中,交到国库之后最低。
应该说这样的情况还是百官俸禄过低,大家都想办法贪污,才造成这么个混乱局面。
这样的情况,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汇兑混乱的现象,原本是一千铜钱为一贯,一贯铜钱兑换一两白银,十两白银兑换一两黄金。但现在白银贬值,要50两白银才能兑换一两黄金,这样的兑换到了铜钱就更大。
而国内的金银元宝又属于上层建筑的特权,普通百姓一辈子见着一次银锞子就不错,银元宝很难得见。
老百姓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只得将手中的铜钱兑换成外国的银币来保值。而那些海商包括郑芝龙的福海舰队在内,都在兑换上动了些心思,将十贯铜钱定在了兑换四枚银币的比价上。这样一来,实际上的白银黄间之间的比价进一步拉大。
如果不是毛文龙在元年年尾,搞了一次大规模的兑换活动,使得朝廷对汇率差价造成白银损失的现象产生警惕,现在的国内货币体系将更加混乱。
“皇上,家兄说,与其任由番币横行,莫不如咱大明自行铸造银币,并且上下规范度量衡。推行一个皇衡出来。”
“皇衡?可是,那些什么库衡、金衡、药衡的,大家不是都适应了吗?”
“回皇上,家兄如今是南洋药政局的假(代理)布政,也是拿俸禄的,这几年,皇上的俸禄都是足额发放,但多是实物,期间粮食、绸布、盐茶各个物件,要分别用不同的秤来量,搞得上下官吏都烦扰不已。大家一面感念皇上的圣恩,一面都叫苦不迭。推行皇衡并不是要重新做一套秤杆出来,而是直接用库衡来代替便是了。”
“哎!”我轻轻拍了拍阿萝的手背,“难为你家了,你可知道,这皇衡一出,势必要挡住了众多人的财路,你们田家可就难了!”
“谢皇上体恤之恩,但家兄曾言,皇衡一议,先主要是为了铸造银币,而银币铸造不能专由一家、一坊的来造,势必要在南北两京选址督造,各地收归上来的税赋有铜钱,也有实物,可先按库衡换算成银两,上报成册,然后再由两京铸制局铸造银币。期间订立一个火耗份例,待朝廷将税册批下时,将火耗折损算进去,这样的话,百官除了俸禄之外,还有一份火耗可拿了。”
“啊!”
旁边曹化淳偷偷拽了一下阿萝的衣角,但阿萝说的忘形,竟然喊出声来。眼见我们的眼光都集中在曹化淳的身上,曹化淳吓得连忙跪倒在了地上。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曹化淳,你心中所想,朕也能猜个七八,说出来吧,这里面,”
说到此,我抬头看看身边侍立的宫女,吓的那个宫女立刻跪了下去,一声不敢多说。还是阿萝替她解的围。
“皇上,淑娥这些年很伶俐的,请万岁爷放心!”
“好,曹化淳,你说吧。”
“回主子,礼妃娘娘刚刚所说的火耗,乃是历年的习惯了,制钱银两,都有耗例存在。如今贸然发行银币,以一衡替百衡,即便将铸币的火耗回返给各级官吏,这事怕也是难平众怨啊!况且,火耗贴补,原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外朝那些个大臣们,背地里伸手拿银子,明面上却还要上折子反对。如今万岁爷提出来,朝堂震荡不说,礼妃娘娘的家人也恐惹是非。小的,小的是体量娘娘这些年的好处,是以才斗胆提醒的。”
“呵呵,阿萝,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说难为你兄长了吧?”
“臣妾谢皇上,但家兄说了,大明便如一位病及膏肓的病人,如若大动针石,势必病势汹涌,恐有劫厄。然血脉乃人之根本,不医血而医脏腑,标本不相称。皇上登极以来,多是缓药轻医,实在休养生息的良方,有了三年的基础,推行皇衡,铸造银币,正是医血脉的时机。我们田家幸沐圣恩,无以为报,愿替陛下担下这三人成虎的罪名。家兄言,田家已在南洋立下了根本,一旦事有急变,田家愿求皇上赏一座孤岛为祖业就是了。”
“阿萝,有这话,今天朕便答应你,有朕一天,你田家非贵乃富。如若果真事有从权,朕便将你腹中的这个王爷立为储君,以保你田家世代尊荣。”
“啊!臣妾(小的、奴婢)万死。”
听到我这话,曹化淳、筱筠、淑娥还有阿萝,全跪在了地上,皇上轻言太子的废立,这要传出去,一定是轩然大波。
“都起来吧,太子废立乃是国之重事,朕不会乱来的。阿萝你要记住,朕今日所讲,乃是给你田家做的一个保证,朕绝不会辜负真正的忠义之臣。哼哼,我倒要看看那些个外臣,拿什么方法来搪塞朕。”
正所谓,大商谋国,吕不韦当年以秦国为标的,挣到了统一六国的基业。如今,田家因为有南洋诸岛的底子,真正领悟到经济的涵义,这样的经济资本,在将来的走向如何,我已经无法预先判断了,我只能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至于死后,呵呵,我死后,那管洪水滔天?
……
“皇上,火耗理当归公!”
靠,听着老钱这义正词严的断喝,我不由得愣怔了一下,这还是我印象中的那个老钱吗?
“那,钱先生是同意铸造银币了?”
“回皇上,臣死谏!臣决不同意!”
靠,这死老钱!
“朕不爱听死字,钱先生是知道的,说你的理由吧。”
“皇上,臣知道,如今这西洋的番币在东南沿海多有通行。臣亦知道,铜钱过滥,银两多衡,已经造成国库虚亏。但轻易铸造银币,势难成行。陛下圣明,这大明江山的银子,犹若纺锤。朝廷铸币,民间富银之家必然要行兑换,然民有银无算,而铸币之银有尽。兑换不及,这富银之家转为小康,小康之家转为赤贫,如今流寇肆生,如将这些小康之家的财富耗尽,则民变不远!”
老钱的考虑是对的,历来发行货币,都要看国家的底子有多厚,底子没多少,强行发币,不仅造成物价波动不说,还可能直接就倒台。现在整个朝廷就2060万两银子,还不全是现银。发银币容易,但发行之后,比如一个小康之家有50两纹银,你是给他50两纹银等价的银币?还是给他超过或者少于的银币?显然都不行,高了国家亏,发币还不如不发。低了百姓亏,老钱的预测就出现了。等于呢?更***不成,等于的话,国家还是亏,因为有火耗在那里摆着呢!再有就是,等于的话,我还发行银币干什么?
“可是,现在铜钱、番币泛滥,如何处理?”
“回皇上,太祖初年,曾发交子,皇上……”
“不行,太祖交子现在可有一纸在市?历朝先帝铸造的劣次铜钱,现在民间已称为铁币。如若本朝再发交子,我朝廷的信义何存?”
“臣刚才所言,有失莽撞,那便请圣上下旨,铸造新钱以替换旧币!”
“那就是说,你等都同意铸造新钱喽?”
“臣等不敢!吾皇圣明!”
“算啦,列位爱卿都是朕的股肱,都是国之栋梁,朕知道你们的难处!你我君臣一体,切莫虚头八脑的假客气了。”
“臣等不敢!”
“行了,朕要的不是这些,朕要的是治国的良方!”
面对这样的温吞水一般的阁臣,我颇有些动气的说着。要知道,他们所谓的新钱指的是铜钱,发行高质量的铜钱,是必须的一项政策,他们同意是一定的,但发行铜钱并不意味着他们同意发行银币。
如果得不到内阁的支持,而强行铸造银币,势必成为祸根。不过,因为我的货币政策被他们打了折扣,我估计,他们在对待是否借款给范西礼的问题上,会做出一定的让步,因为这就是政治交易。
我只好半真半假的,求助似的看着温体仁,现在这个内阁,除老孙主军外,其余几人都主管政事。其中只有温体仁的心眼最活泛,我有困难只好找温相。
“咳,咳!”温体仁实在不愿意搀和这件事情,但满朝文武,天下百姓,都知道温相是我崇祯帝的宠臣,现在他不出面说点什么圆场的话,不仅我骂他,全天下的人也会骂他不仗义。这就是现实生活中的苦恼与矛盾。嘿嘿!
“陛下,臣倒是想啊,这个银币一事,当然是利国的大事。推广皇衡一事,也有利于清理积弊。但难就难在,不能,不能置国家的信义不顾。难就难在…”
温体仁说到这里,脸已经红的跟猪肝色了,内阁其余四人都看热闹似的揶揄着瞧他,我的眉毛则已经立了起来。
温体仁偷眼看了看形势,急得汗都下来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支持也不是,不支持也不是。压力之下,这老先生竟然想到了一个绝倒的主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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