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作者:烈火暗灵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41

我们出了火车站,下一个问题是到那里去,凭师哥的经验他一定又晕了。果然,他一边走着,一边回头看我。我拖着那个倒霉的行李箱,怎么也走不快,我在想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虽然不太沉,她又不是来度假,干麻带这么多东西——满满的一大箱。

“我们是先吃饭还是先找地方住下。”师哥试探着问。

我当然无所谓,先吃饭先找旅店关我屁事。我没理他们,只顾着这个行李箱,它很不听话,在雪地上拖着不走直线,一会向左歪,一会向右歪,我怕弄出大的声响,着惹人家不愿意。

“还是先吃饭吧,这几天一顿象样的饭菜没吃上,我有点饿了。”她眼睛里闪着小姑娘般的天真,笑莹莹地对师哥说。

“那我们去哪呢?”他还是在问我,他天天下馆子,泡歌厅,这个时候确问我?真是个王八蛋。

“去‘好去处’,哪儿的海鲜不错。”我立刻提意道。我只去过一次,我就记住了那个地方,想让我说出别的地方,那完全是做梦,因为我跟本就不知道别的馆子。

“好去处!……”师哥想了想,“那就好去处,你对海鲜怎么样?”他在问他的婚前好友。

她点点头,“海鲜,好啊,我挺喜欢的!”

我也喜欢,可哪儿太贵,吃不起。要不是给师哥装门面,我绝不会说那个地方。

我们穿过广场,叫住一辆出租车,我帮着司机把行李箱塞进后背箱里,抖掉手上粘着的雪对司机说去好去处,司机看了一下表,有点难言之色。

“怎么啦?”我问了一句。

“上车在说。”司机师傅拉开车门先钻了进去。

“今天可真冷啊!”我上了车,搓着手说。

“嗯!是比往天冷点。你们哪儿没有这么冷吧?”师哥问他的婚前好友。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的婚前好友叫什么名字。真是活见鬼,他怎么能这样对待我!

司机把车头挑过来,慢慢向前开着,过了有一会儿,他才说:“现在这个时间,好去处恐怕不营业!”

“为什么?”我不解地看着司机。

“他只改在中午和晚上营业,其余时间不接待客人。”司机平缓地说。

“不能吧?我昨天还去了呢?”我努力去想昨天是什么时间去的,觉得也是下午。但我确定不了,于是就问师哥,“我昨天是什么走的?”

“快下班的时候吧?”他也弄不大准,如果是的话那就对了。

既然去不了,那就要换个地方,我和师哥都在想这个问题。其实我想也是白想。

“那就到‘比家好’,哪儿的饭菜也不错,一楼是饭店,二楼三楼是宾馆,到省得到处走了。”还是师哥有见识,他一下子想起了一个绝妙的地方。这次司机师傅没说什么,只拐了个弯就把我们带到了哪儿。

车子刚停在饭店门,司机师傅就笑了,我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冷清的店铺门口,堆着一些建筑材料,污渍班班的大玻璃门上帖着一纸白纸,上面写着装修停业的字样。

“妈的。”师哥灰心地骂了一句,眼睛透过车前风挡,四处踅摸。

“找个小地方就行,简单吃一口,晚上我好好请你们。”我的那位大姐突然说话了。“我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你生活的怎么样!不然,我心里总是个挂念,我们天各一方,谁也不知道谁的消息,这一晃有十多年了。”

看来她的内心深处,还保留着对师哥的那份情感。

师哥有些激动。他绝对是两句好话就找不到北的人。再加上当了几年的经理,说话有些硬气,听她这么一说,更觉得应该好好款待人家,于是勒令道:“去外贸酒店。”

我差点来个后仰。我虽然没去过那个地方,但我是知道那个酒店的。我到不是担心别的,而是他兜里的那几个钱儿,大概过了今天,他就不想明天了。

外贸酒店是小城唯一的一家四星级宾馆。它座落在新区主街左侧一片绿树环绕的绿化带里。米色的八层小楼,说不清是那种风格,反正远远看去,就象达官贵人的官邸一样。

出租车驶到大门前就被拦下了。司机无奈地吐了一下舌头,小声说:“人家不让进。”

师哥拉开车门说:“我们走进去,这里不让出租车进。”

我一听这话,赶紧掏钱打发出租车走了。我仅有的十块钱就这样爆消了。

我拉着行李箱,哗啦哗啦地跟在他们后面向前走,他们俩个沉浸在白雪覆盖的美景中。一个说:“这的环璄真好,我们南方是看不到这么大的雪的。”一个背着手,敞着怀,西服的下摆在微微的冷风中折了过来,轻描淡写地说:“这儿是我们最好的宾馆,无论是住宿条件,还是生活环境都是一流的。”

我快要哭了。我他妈简直就是个跟班,象仆人一样跟在后面点头哈腰,他们却只顾着欣赏雪中的景色,几乎忘了我的存在。

“这几年,你都忙些什么?”我听师哥说道。

“我回家后不到半年,就离开了家乡,到广州去了。我的家乡是个很偏僻的山村,我记得我跟你说过那地方,那里的人生活很淳朴,容不得一点违反他们理念的东西。一个乡下姑娘到了广州能干什么呢?不过是扫扫地,做做饭,干些保姆厨娘之类的工作。”她有些伤感,似乎不愿说下去,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我听不到了。

“让你受苦了!”我的师哥感情饱满地说。

“都过去了,”她抬起头,如同重生般叹了一口气说。

“你现在不干那些了吧?”他傻呼呼地问。

说心里话,有时后我真他妈瞧不起他,她要是现在还干那个,拿什么买这身行头。

“不干了,人的生命也许就是这样,当你受尽艰辛和困苦,好日子也就到来了。”

“那你总要干点什么呀?”他显得很没底气,大概把她前半生的不如意归结成是自己的责任,这种不祥的负罪感,压迫着他,使他有些抬不起头来。

“我后来嫁了一个老头,她有些钱,我也不用再干那些累死人的活儿了。”她简单而爽快地说,丝毫不隐讳自己过去。

师哥愣了一下,马上‘嗯’了一声,仿佛她知道她嫁了个老头似的。这大楼离大门怎么这么他妈的远,我前后看看,刚走了一半。时间对我来说是宝贵的,我不能把我有限的时光浪费在这无休上的路面上。我哈腰抱起那个箱子,一路狂奔,超过他们,帅先来到小楼的台阶前。

他们俩看着我的疯狂举动,相视而笑。走到我身旁说:“累了吧,兄弟!我只顾着跟你刘哥说话,忘了还有个箱子。”

“没事儿,我不累,这点东西算不得什么。”我是个多么违心的人啊!就是累死也活该。

好在师哥拍了拍我的肩,象安慰一条狗一样给了我一些温暖。但我丝毫没有感动,我永远不会对他摇尾乞怜。我挺起胸膛,装出一服很有尊严的样子。

我们通过转门,进了大厅,来到收银台前。师哥给她开了一间双人套房,付钱的时候,俩个人产生了小小争执。我相信,这场小小的摩擦师哥一定能取胜,因为他想干的事儿,谁也拦不住他。女士最后做出让步,由师哥负帐。住一天没定。

一个服务生,从我手里接过了箱子,我仆人的使命总算完成了。楼里实在是太暖和了,我跟着他们上楼看房间,不觉有些气闷。女士大概也深感到了,她优雅地脱掉大衣,搭在一只胳膊上,手里拿着那个头巾。一件白色低领羊毛衫,合体地穿在她身上,大**房,向向前挺着,中间的深沟,让人浮想联篇。我不能不说,这是一个美丽而上档次的女人,凭她自述的出身,她有今天的形态,就应该感谢老天了。如果再抱怨那绝对应该掐死。

我们四个人挤进一部电梯里,我透过电梯两侧的镜子,仔细看了看这个女人,我这时才发现,她着实已经不年轻了。大大的眼睛,年轻时一定很好看,但此时眼角堆起的鱼尾纹另我想到起了姐姐。她的面色不是那么白净,到有点过于泛黄。脖子上有几道细摺,这是女人衰老的征兆。她的胸部皮肤也明显粗糙。

看来受过苦难的人,无论她怎样精雕细刻,也永远抹不去,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