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年来，一切井然有序，工作按步就班地进行着。赵总在正月十五之前开了一个‘收心会’，在会上做了简短的讲话，无非就是春节已过，希望大家能安心工作之类的漂亮话。

小丽回省城过的年，正月初六就赶了回来。我去看了她一次，给小贝贝买了些糖果和一身衣服，又送给他一套精装版的《十万个为什么》。他喜欢的不得了，坐在我腿上，让我读给听。我问他为什么不自己读。他翘起小嘴，说他还有很多字不认识，于是我就开始给他读。他听的很认真，从不在这个时候胡闹。每次给他读完，我就想，这个孩子将来一定很有出息，上个大学，读个博士也是保不齐的事儿。

我跟小贝贝在一起的时候，小丽就坐在一旁，她很高兴我能跟贝贝一起玩。偶尔也对我说，不要什么都依着他，你会惯坏他的。我可不这么想，小贝贝是个极聪明的孩子，虽然话不多，但他心里有数。

小丽从省城带回几样礼品，让我稍给妈妈和爸爸。那是两件大衣。按照我们这儿的习俗，逢年过节，儿媳妇是要给双方的父母买礼品的。小丽不好自己去送，就转给我稍去。妈妈看看，心里挺不是滋味。爸爸到是挺高兴，他在心里早就接受了这个儿媳妇。

闷葫芦却在一旁风言风语地说：“这算怎么回事儿，是儿媳给老婆婆买的吗？”

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收下了，她告诉我，十五那天小丽要是不回家的话，可以到咱这儿来过节，顺便她要看看她的大孙子。我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小丽，小丽没什么反映。我以为她会高兴，直到最后她才免强答应。

线路征地的事儿，已经迫在眉捷。局里资金一到位，孙书记就跟赵总正式商谈买车的事儿。赵总说：

“等把车买回再去征地，恐怕时间不允许。”

“不能等车了，要是实在没有，先租一辆吧。”孙书记说。

“下面的车，也都到了寿命，这回买恐怕买一辆还不行呢！”赵总有些担心，下面的领导知道公司进了这么多钱，一定都要求换车。

“有几台要换？”孙书记问。

“送电的那台北京大吉普已经用了八年了，外壳千疮百孔，四处透风。他们早就提过要换车，可那有钱啊？过几天就会干活儿了，没有台车也真是难办。那几台卡车有一台正在大修，其它三台还算可以。现在看，卡车不用买了，但要添一些工程用具，那也要一笔钱啊。”

赵总有些挠头，进了帐户的钱，他就不想动。他知道这个公司是个无底洞，只要你的手松一点，有多少钱都会消耗掉。

“那也总要买的。”师哥说，“多少年没干大工程了，以前的那些器具都不能用了，再说那都是些小工程上用的，二十二伏线路跟用不上。不买是不行的。”

“这我也知道，那要买吧，反正一回事儿，羊毛出在羊身上。”赵总狠了狠心说。

“车怎么办呢，这几天我就打算去一趟，跟他们把价钱协商好。局时那面已经来了电话，浇桩工作已经完成，希望我们近快开始基础施工，不然春季之前恐怕干不完。”孙书记说。

“从现在到五一还有三个月时间，一百基塔需要几个施工队来干？”赵总问师哥说。

“小队伍有四个五个就差不多！”师哥说。

“局里有些部门的领导已经跟我打过招乎，他们想要一些基础活儿。”赵总说。

“那就给他们算了，这种小队伍越多越好，每家分个十基八基的，工期还能提前点。”师哥说。

“那样恐怕不好管理！”赵总有些担心，试探着说。

“没什么不好管理的，一个羊也赶，二只羊也是放，合同跟他们签好。谁误了工期谁负责呗！”师哥无所谓地说。

“你要是有把握就由你来负责基础的事儿，一会儿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在，让他们来找你，你看怎么样？”赵总说。

“行，不过要快，与他们签好合同，在加上进点的时间……”师哥想了想，“也要三二天的时间，再不抓紧恐怕真的没时间了。”

“那就这样，把我台车先给你用。”赵总对孙书记说，“至于你用车……就用下面的吧。反正他们也要跟你一起去。”

“行！”师哥答应的很爽快。

“车给我用，你怎么办？”孙书记问道。

“我还不好说吗？”赵总站起来，抓起电话，让那位金先生来一起趟。

金先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赵总办公室，见我们几个都在，愣了一下站在了一边，听后赵总的吩咐。

“你从明天始跟孙书记出车，他让你上哪儿，你就上哪儿，听明白了吗？”赵总对他说。

“听明白了。”他回答的不那么顺畅，大概不太情愿给一把手以外的人出车，这样多少有失他的身份。就象一个经理下去当一名科长一样。

孙书记看了他一眼，也显得无可奈何。在这个单位里，每个人的分工是有一定的界线的。以前机关的司机主要为机关服务，至从赵有福当了总经理，这种工作方式在不知不觉中起了变化。总经理经常坐的车，那位开车的司机就会认为他只给总经理开车，其它科室人员要是想用必需总经理同意，否则坚决不出。即使是书记想用，也得通过总经理。而给副经理开车的司机，除了副经理以上干部其它人都不赶坐。但公司由始至终没有任何规定，说那辆车归一把手，那辆车归二把手，可司机们却把这个问题分得一清二楚。这就是所为的潜规则吧。大家都知道，都不愿意说，谁也不想因为这事得罪人。这就使得司机更加张狂，甚至不把经理、书记当回事儿。

他们心里存在的这个问题赵总早就知道，他不去制止，别人就以为是他默许的。所以大家更不敢说什么了。

我们从赵总的屋子出来，孙书记上了楼，师哥到办公室去找小张，起草合同。金先生见大家四散而去，有些为难。他四下里看看，想跟孙书记上楼，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儿。见孙书记头也没回，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最后跟着我进了屋。

“唉，兄弟，公司有大活了？”他进了屋说。

我点点头，我历来跟他们是敬而远之的。虽然前几天坐他车去了一趟局里，但到现在，我看见他心里还是不舒服，那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早已经荡然无存了。

“什么样的活儿？……给哥哥说说！”他非常近乎地坐在我对面，谦逊地目光看起来有些可怜。

“你问这儿干什么，也不关你的事儿！”我笑着说。

“怎么没我的事儿，我或许还能弄点活儿干呢！”他神秘地眨眨眼睛，贪婪的目光在我面前转瞬即逝。

“你有队伍吗？”我漫不经心地问。以为这句话完全可以打消他的念头。

“那你看，队伍哪儿没有啊，只要有活儿，就有队伍，你信不信？”他固执地说。

“懊，是这么回事儿。”我点点头，心里明白他的意思，却在盘算应不应该告诉他。

“你看，你就说呗！”他有些急了，一面不悦之色。见我没有开口的意思就接着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就是不说，我早晚不也能知道吗？”

我一想也是，这有什么好隐瞒的，用不了三天，公司上下都能知道，再说这也不隐瞒的事儿呀。于是就告诉他这个工程的来龙去脉。他听完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溜烟跑了出去，身后连声谢谢都没留下。我不知可否地摇摇头，心想这家伙一定是从我的话中发现了什么，神经突然间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