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书记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总能保持极度克制和冷静。在面对赵总的问题时，说心里话，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平心而论，他不希望赵总因为这件事而丢了官职，弄得身败名裂。即使，他保不住他，也不希望孙主席上来当这个总经理。不管怎么说，赵总在心计方面还是比孙主席少一些，而且赵总这个人从不背后玩手段。但赵总究竟应该怎么面对这件事情呢？是如实反映还是失口否认？孙主席也拿不准赵总会怎么做，也许他经受不住上面的调查，一股脑说出来，那样的话，他可毁了他自己。

显然有了举报信，局里总是要进行调查的。如果是匿名信也就罢了。局里领导往往说一说，提醒一下大家，不管有没有这种事，希望大家以此为介。可这一次是不同的，不但署了名，而且还几次到局里向有关部门反映情况。从理论上，他做为书记，不能做讳反党纪原则的事，可他真的不希望赵总下去，其主要原因是电力公司后继无人，于是，他只能以求其次的方式站在赵总一边。

很明显，孙主席想当这个经理，他这么做的动机就是这个目的。几年前，他就表示过这种**，并四处托人，甚至不择手段拉茏过一些中层干部，为他打旗助威。他的表现着实不怎么样。近些年，他更加感觉时间紧迫，加紧了行动的步伐。

表面看，他对公司的日常管理不闻不问，似乎超越工会职权范围的事情从不插手。但实质上，他四处打听收集资料。只要公司出现一点问题，马上就汇报到局里去。有时候总经理和书记还没听到汇报，局里领导已经责问下来，弄得他和赵总牙口无言。这个人的用心实在不良啊！孙书记在领导班子会议上几次不指名提醒过他，可他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利了。

另一方面，孙书记也在观望，他无法确定赵总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如果事情大事划小，小事化了，赵总也不会把孙主席怎么样，赵总一惯息事宁人的工作方式已经决定了他的敌人的末来。如果他挺不住，真被拉下马，那么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可能由他来主持大局。近而接替的人到来之前，孙主席很可能让孙主席远离机关，至少他不会让一个这样的人在他身边。

他在潜夷莫化帮助赵总的同时，也在观望事态的发展。但更多的因数告诉他，局里不会把赵总怎么样，个人问题只要双方否认，没有人会去深纠。这要看赵总怎么做了。他口口声声说小丽不是为了钱，但到了这种时候钱还是管用的，除此之外没任何方法能拯救他。

孙书记在劳资科长的门前停了下来，他轻轻敲了几下，里面传出一个娇气的女人声音：“请进！”

孙书记犹豫了，他着实不愿意走进这间屋子，于是他推开门，一股子紫罗兰香水味扑了出来，他厌恶地闭住鼻息，小声说道：“你上我屋里来一趟。”

屋里桌子后面站着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她的面前放着一大堆摊铺开的报表，为了显示自己的勤劳，她的桌子从来不收拾，而是让这些报表以惯有姿态长期占有。当她的目光越过这些报表投向门口的时候，俨然像个少女，以含羞的微笑来回报书记的莅临。她的年纪虽然已经是不可争辩的事实，但为了掩人耳目，经常做出十分柔情的样子。仿佛在告诉别人，你别看我的外表，我的内心还年轻的很哩！

无论她怎样装腔做势，也引不起孙书记的**。尤其是她那披散的头发，象一小捆践踏过的稻草，散在那里乱蓬蓬的，给她的少女形像去色不少。

孙书记没有多看她一眼，说完话转身上了楼。他只等了不到两分钟，这个女人便跟了进来。她以快乐休闲的步伐悠荡着，在屋里走来走去。一会看看这儿，一会看看哪儿……孙书记让她坐下，她便听话地坐下，但眼睛里仍然保持着小姑娘般顽皮的神态。

“我让你查的事儿，怎么样了？”孙书记尽可能让自己不看她，因为她的做作，很可能引起他的胃痛，那样的话，他的心情就可能不好，接着语调就会变得粗野，一场争吵很有可能爆发。但他忍住了。

“正在查！”她笑着说。她一点也不惧怕自己的书记，从某种角度说，好还有点喜欢他。可他的不冷不热，甚至是无动于衷另她的柔情无法展现。

孙书记沉住气，说：“下午放半天假，你在上午之前必须查完……”

“尽亮吧。”他插一句说。

孙书记想说的后半截话被她哽了回去，孙书记看了她一眼说：“不是尽亮，是必须，我中午之前要结果，这件事不能再拖了，人家已经来找几回了。”孙书记放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手指甲，强忍着自己的怒火。

“查不完怎么办啊？”她还在那拖延着时间。

“那你劳资科下午就不能放假。”孙书记果断地说。

“那下午也查不完呢？”她收起了笑容，觉得孙书记这样做不尽人情。

“那晚上加班查，直到查出来为止。”

孙书记要比她固执得多，此时，他的领导权力容不得半点侵犯。童科长有些不悦了，她那孩童般的表情收敛起来，衰老的迹象表露无疑。

“你是怀疑我弄错了？”她毫不客气地问道。

“让事实说话。我们总不能不理会职工的意见吧？！”

“那好，我去查。”她气愤地站起来，身体不再悠荡。

“你先等会儿，还有一件事儿。”孙书记止住她。

“还有什么事？”她的声调明显变了，加杂着对孙书记的不满。

“有人反映，说你的工资比别人高，你能给我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吗？”

“我的工资比人的高？”她重复了一句，眼睛在孙书记的脸上搜寻着，她想从他的情绪里找到孙书记到底想干什么。

“有人反映你私自给自己长工资？”孙书记平淡地说。

“是不是那个婊子说的，她上回来就这么说，我看她完全是个婊子，是个不负责任的婊子。她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想诋毁我，一定是有人指使她这么做。”她气愤得不亦乐乎，大声叫嚷着，整条走廊都能听见。

“你坐下，我再跟你谈话，不是跟你吵架。我身为书记找你核实一些事情难道都不行吗？”

她不再叫嚣，顾做生气的样子，坐下来。

“不是啊，孙书记！她这不是损毁我的名声吗？你怎么能支持她这么做呢？我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了解我？我工作兢兢业业，从不偷懒。我怎么会弄错呢？又怎么会给自己长工资呢？我连起马的职业道德都没有吗？”

她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那种委屈无助的神情让人心动。孙书记叹了一口气，他见过她无数次这样，每次都能使他心软，可一次他已经下了决心，她就是哭红了眼睛，也不会再迁就她。这种事情必须被制止。

“那你看怎么办？”孙书记说。

“我没有错。”她坚持说的同时，觑起眼下偷看着孙书记，同也想不出任何办法来。

“既然没有错那就查吧，给职工一个说法，也是天经地意的。现在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弄出个结果，好给大家一个安慰，你说呢？”

“我不查，这种污辱，我受够了。”她仍然在努力坚持，在试探孙书记的底线。他的愚蠢已经让孙书记忍无可忍。

“那好，你把钥匙交出来，你可以回家了，查出结果后我通知你。”孙书记把目光移向窗外，这最后地一击让她瘫倒了。

她一头扎在沙发上痛哭起来，她心底的最后一道线被攻破的同时，她的精神也跨了下来。她明知自己的过错是不可原谅的，所以百般抵赖，但此时怎么挽救呢？只有痛哭可以掩饰她此时的心情。孙书记拿起电话，让赵总来一趟。

赵总阴沉着脸进来，一看这场面就明白了大半。他悄无声息地坐下，等待事态进一步发展。

“如果有问题，我希望你能直接面对，也省得我们费周折，如果你能确定没有问题，那拿出每年的实际报表给人家看，我想她们也会牙口无言的。”孙书记给赵总倒了一杯水，放在赵总跟前说。

她已经完全崩溃了，显然查下去是没有意义的。于是，她直起身子，后着脸皮说：“可能是我弄错了，我回去看看，如果错了我改正过来。”

她在逃避惩罚。孙书记看了看赵总，赵总点点头。

“别人还有错的吗？”孙书记接着问，简直像在审犯人。

“仍该没有。”她小声说。

“那你回去吧，下个月改正过来。”

“好。”她捂着脸跑出了屋子。

孙书记长叹一声，算是放过了她。

这类事情，在这个企业里层出不穷。赵总和孙书记之所以对他们不敢严加管教，原因有很多。因为工作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一定的背景，他们身后都有一只大手，在支撑着他们。孙书记和赵总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管，除非这件事情能给以后的工作造成更大的隐患。童科长的老公是局供处的处长，事情做此也就只好收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