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娘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9366

第四章、你是不是无家可归的人

何凡丽来的那一夜,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梦到何凡丽和我穿着洁白的纱裙,在舞台上不停的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我们站在一群人身旁,很多人都在快乐的歌唱着。

领唱的是一个漂亮的小孩子,穿的是粉红色的纱裙,她唱高声,像钢丝一样的绕在我的心底,我感觉到呼吸困难,不能动弹,忽然身边什么人也没有了,舞台上空荡荡的,灯光下只有我一个人。

我在四处找人的时候看到了那个领唱的还在前头,我去拍她的肩,那样的细小,脖子上有白白的细毛,玉一样的,她回过头来,眉目是那样的美丽,只不过,那小小的单凤眼下却有一块桃红的胎记,熟悉又冰冷,我开始害怕,我记起自己总是梦到她,只好往后退。

很多人都会做这样的梦,梦到一半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在做恶梦,想醒来,却又醒不来,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恶梦成真。

没有恶梦,我被人推醒,一张苍白的女人的脸就出现在我的眼前,是何凡丽,她站在我的床前,呆呆的,然后她钻到了我的被子里,手脚凉冰,我一下子不能适应,自从老公出差到埃及之后,我没有再摸过别人的皮肤,虽然我的皮肤很饥渴,可是,我也没有想过想摸一个女人的皮肤。

何凡丽轻声说:“娘子,我很怕,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人摸我。”

她的手微微的发抖,那样的情景回到多年前,我们还在中学,寄宿在学校里,有时候说过一个鬼故事或者是讲到什么可怕的电影,女孩子都会挤在一张床上,就是这样微微的抖,然后把眼睛闭得紧紧的。

时光一下子就拉回到那个年代,我把何凡丽的手轻轻的握住,像中学时代那样,我不知道为何,脱口而出:“杜碧佳要回国了。”

我以为何凡丽会大吃一惊,或者是跳起来睁大眼睛看着我,可是,她却什么也不说,只半晌才对我说:“我知道了,她给我打过电话。”

我真正的吃惊了,我侧过头去,一点点昏黄的灯望着她,她的身子在黑暗中显得很僵硬,像一个僵尸睡在我的身边。

“你是怎么知道的,碧佳给你打电话了?”

“是。”

何凡丽慢慢的睡着了,似乎睡得很好, 第二天起床,我还是早早的去了咖啡馆,虽然我不靠这个小店挣钱,可是,我也不想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这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经常来咖啡馆里的客人会因为我无故关门而怀疑我是不是去偷人了,或者是已经破产了,或者回家的路上被人奸杀了。

何凡丽还在我的床上睡觉,她好似准备一直睡到易明来深圳,再和易明睡到天荒地老。

我照常开了咖啡馆的门,站在店门口想了想,还是准备请一个人来帮我看看店子,碧佳来深圳之后,还有易明,还有何凡丽,这些人都来了,我也别想再安安稳稳的开店,而且这里的治安也不好,找一个男人打打杂是好事,当然如果找到一个变态佬,像人肉叉烧包里的黄秋生,那就算我倒霉,事多不能怪社会,命苦不能怨政府啊!

我写了一张纸,上面就歪歪几个字,本店招服务员,男一名。

只是没有想到条子贴出去一个小时之类,就有一个男人应聘,我不过是试着贴贴,根本没有想到会一呼百应,这和天涯杂谈里回复一样的快嘛!

这个男人来做服务员,我细细的打量了一下他,我认为他肯定是误会我了,以为我这里是夜总会或者是那种找鸭的寂寞女子,他找得实在很像鸭,我不喜欢帅哥,长得帅而且还身材好,并且结实的男人,我都一律视为鸭,不是鸭你长那么好给做什么啊!

他对着我笑,阳光灿烂,真是那句恶心肉麻的话,全世界的阳光都落到了他一个人眼睫毛上,也不怕灿烂得过了份,剌瞎了眼。

这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来应聘服务员,一个月拿八百块钱的工资吗?他当我是白痴啊,就算是如我这种名牌白痴,还是能认出他运动鞋的牌子,耐克,是不贵,这种最新款的也就二千多一点,但是,一个长得很帅而且很阳光并且蹬着两千多的耐克鞋带着一个看似很高级的耳机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对我说:“喂,老板娘,你招人啊!”你会怎么样,想不想赶他出门。

我真想赶他出去,可是,他却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然后和我说:“来一杯咖啡。”我强忍着火气,把咖啡给他端了过去,他喝了一口,然后吐了出来,指着咖啡对我说:“这是什么?中药吗?”一张夸张,简直向是对我说,我就是表演天才,你要不是星探你都对不起你的眼睛。

“喝就喝,不喝拉倒,三十块钱一杯,拿钱来。”

其实不用三十,只要二十五块钱,我是为了气他,他摇摇头,然后说:“我身上真的没有钱。”

我气极反笑,没有钱,我只听过吃霸王餐打霸王炮,从来没有听过喝霸王咖啡,但他好似真是来踢馆的,他居然亲自走到柜台里,我很害怕的看着他,他一边挤进来一边对我说:“别怕,我真不会抢你,也不会伤害你,你看你今天刚开张哪里有什么钱,再说了,这种破咖啡馆一天能有多少钱值得我抢。”

“看样子你还瞧不上我店,这点小钱还不值得你抢,你要抢大钱。”我没有遇到这种人过,有点语无伦次。

他开始用拿出咖啡豆,放进咖啡机里打,在机器声中,他就:“抢也不抢你,你有几个钱,开这么一家店,还把咖啡调这么难喝。”

我气得说不出话,但是看着他手腿麻利的开始烧咖啡壶,而且咖啡的浓香随着他的手式传出来,我的心情神奇般的平静下来。

一杯香浓热气腾腾的咖啡到了我手里,他做一个鬼脸,示意我也尝尝。

我喝了一口,脸忽然红了,真的感觉自己从前煮出来的那些咖啡是中药,真是太难喝了,真是好奇怪啊,同一种材料,做的方法也一样,为什么出来的味道会相差这么多呢?

他似乎看出我的疑问:“火候和时间非常重要,你只学了一些套路,没有真正的用心去做,所以,当然味道不好,好了,现在你认为我可不可以做你的服务生了。”

我很是疑问,像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应该出现在我的小店里,生活跟小说一样就没有什么意思了,我从前做公司公关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帮公司招过人,可是,我真的从来没有招过这么奇怪的人。

他看出了我的疑问,终于长叹一口气说:“算了吧,我告诉你,我招惹上了一个特别难缠的姑娘,她天天堵在我家门口寻死觅活说要嫁给我,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能长在我身上,我真是被缠崩溃了,只好偷偷的寻个空子跑出来,先找个吃饭的地方,身上真的没有带钱。”

他好似很大度的对我挥挥手:“我也不要你那个什么八百块钱的工资,你让我吃让我睡就好了,我也没有证件,没有零钱,没有电话,也不能对朋友求助,我家人都已经出国了,而且为了一个女人去求我家人寄钱那也太没有面子了,只要把那个姑娘给稳定住,我再给你倒送八百块钱。”

我当然心动了,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不能天天送上门来,但我还得有一点尊严:“你要是把我这个店给夜里搬空了怎么办?”

他把咖啡给推过来:“你认为能调出这么好的咖啡的男人,会搬你这七张破桌子吗?”神色里满是自信。

“好吧,你现在可以上班了,你叫什么啊!”我被他打败了。

“老二,看什么看,是假名,可是我又不打算和你结婚,也没有打算要你的钱,当然只给给你假名。”说完他抢过我喝了一半的咖啡杯,然后一口饮尽。

于是,在何凡丽来到深圳的第一天,我请了一个叫老二的帅哥逃婚男做我的服务员。

第五章、有很多的郁闷与恐怖无关

自从何凡丽和周杰伦来到我的生活里之后,我就感觉生命忽然忙起来了很多,周杰伦的到来真的给小店带来很多生意,他的手艺真的不错,哄得高档小区那帮小资们开车来品咖啡,来的是男人,我知道是真小资,如果来的是女人,而且是单身女人,我就认为是假小资。

老二经常工作到一半就站在我的后面看我打字,我很郁闷,做为一个写作人我希望有人能尊重我一点私隐,没有人喜欢有人盯着自己看着自己要打什么字来!但我每一次提醒他,甚至发火,老二都要站在我的背后,而且无声无息的看我打字。我心灵狂受打击,有一天,他还是那样无声无息的看我打字,我只好在电脑里敲上一句:“如果你再看我写作,我就不给你盒饭吃。”

身后的那种细细的呼吸声消失了,老二不满的嘟了一句:“狗耳朵似的,这样都听得到。”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本事,就是感觉很灵敏,我想很多人的感觉都会很灵魂,不管你有没有听到声音或者是看到人,有人站在你后面,你就会感觉的到,也说不上为什么,反正就是有一个东西好像阻碍了你的感觉,我想这可能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场,而且这是分散的,四面八方,能触到东西。

有时候我想像,人的身体是一根管道,可以四通八达的,有很多看不到的细线从中间传过,布成一张网,这个网上的东西都有能感觉得到,我想我是那个特别灵感的人。自从在电梯里遇到那个死去的清洁工之后,我就开始怪事不断。

最离谱的莫过于MP3里的女声,有一天,我一个人在家里,听音乐,忽然听到音乐中又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如果一首歌你听了很多次,都没有发现别人的声音,忽然出现一个声音,而且是杂在里面的,破乱美感,你又会如何。

反正我是马上把音乐给关掉,然后大声的叫一声“靠。”我终会慢慢的习惯身边的怪事,而且坚持认为那些不过是小小的过程,不会骚扰我的生活。

我继续开店,过日子,和老二一起吃饭,何凡丽一直在睡觉,不知道她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

晚上睡觉,我只要进房去了,就门关得死死的,不希望再出现那种晚上的时候有一个女人在床上钻来钻去的行为。

何凡丽的脚步很轻,在我的房前站了一会儿,我虽然清楚的知道她想进来,或者她害怕,但我没有开门,她也没有敲门进来。

晚上倒是睡的很好,不再失眠,但却老是听到奇怪的声音,似是有人在开电视,电视开得不大,可是,就是那样钻到你的耳朵里的吵,这样的声音最让人受不了。

我站起来,推开门,想叫何凡丽别再看电视了,她白天睡够了不想再睡了,我还想再睡,明天还要开店,还要赶稿子。

我轻轻的推开门,电视果然开着,但是电视前坐的却不是何凡丽,而是一个小女孩,她似乎穿着粉红的纱裙,光着脚,盘着腿坐在地上,电视是沙沙的一片白,没有任何图片,有声音,却是笑声。

我惊醒了,忽然坐起来,奔向客厅,什么也没有。

那个坐在我家地板上看电视的小孩子去哪里了,我不停的在客厅里转来转去,身后忽然出现一个人,是何凡丽。

我吓了一跳,我说:“大半夜,你在我后面做什么?”

她不出声了,然后我看到她把身子给退回到房间里,眼里满是亮亮的恨意,她的头发很被穿堂风给吹动起来,像一个缓缓移到黑暗里的巫婆。

我一个人站在客厅里,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残酷,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了,我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光着脚丫盘着腿,就像那个似梦非梦的境界里看到的那个小孩子一样。

那一夜,我睡沙发上,电视一直都是开着的,发着沙沙的响声,雪花一直都在落,我闭着眼,却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还是有一个小女孩子在那里看电视,她看得很起劲,一直都没有回头来望我。

人生是如此的短暂,却要招受如此多的打击,一波一波的让人绝望,友情是那样的脆弱,而爱情又是那样的遥远,我到底拥有什么?

我们都没有看到何凡丽

杜碧佳站在我的咖啡馆门口,静静的看着我,眼里带着很深的阴影。

我回过头去,老二给了她一杯咖啡,我们就坐在暗黑的桌前,然后,她开口问我:“杨惠,你把何凡丽弄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问我,上午何凡丽才出门说接杜碧佳回来,一起去吃饭,当然还要去接大款易明,我看着她美丽的身影摇出门,还心里暗想,如果易明已经和杜碧佳上过床了,难道她又要开始夺夫第三者爪吗?

但是,我看着杜碧佳的时候,她已经失踪,而且是失踪几天了。

我笑着说:“怎么可能几天,今天早晨何凡丽还和我说话呢?”

杜碧佳把手机递给我,然后说:“你看,她最后一条短信息,说要来见我,我在深圳等了三天都没有看到她的人。”

我接过手机,上面是清清楚楚写了,要去见碧佳,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可是,为什么何凡丽没有出门,而是天天在床上睡觉呢?

我把疑问对杜碧佳说了,她一脸的不信,她说:“我没有回国前一直都打电话叫何凡丽来深圳和我见面,我们一起去国外旅游。”

我震惊过度,那易明呢,何凡丽不是说来见易明的吗?怎么又成了杜碧佳了。

杜碧桂忽然一拍桌子指着我说:“姓杨的,你到底把丽丽弄哪里去了,你别编什么谎话了,哪里有什么易明,我在香港根本就没有见过任何人。”

我忽然脑子里都糊涂了,没有易明,怎么可能没有易明,何凡丽为什么要骗我。

我颤抖着往后退,老二扶着我,他是一个高大又英俊的男生,我在他怀里的那刹感觉到了,我对杜碧佳说:“走,去我家里,我让你看看何凡丽在不在睡觉。”

杜碧佳飞快的站起来,老二跟着我,像一个迷失的小狗,我知道他是担心我的安危,心头一热,拉着他的手,这个时候我太需要有一个人来给我力量,我一定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何凡丽就算是失踪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谁知道杜碧佳和易明搞什么鬼东东,说不定把何凡丽给杀了,然后再栽赃到我头上来,我就有这么白痴让她们害吗?

我和老二走的飞快,杜碧佳的高跟鞋打着我的心。

上电梯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有种恶心头昏,那电脑上升的一刹,我感觉到身子拼命往下沉,脚重的无法动弹。

我低下头去,忽然魂飞魄散,有一只手从电梯的地板上伸出来握着我的脚背,握得是那样的深,深到让我都误会我是在恶梦中。

老二见我的脸色不对,飞快的把我拥住,然后问:“你没有事吧,怎么脸色会如何难看。”

我一抬头,看到他担心的双眸,再一低头,哪里有什么手,我对着自己反复的说:“恶梦,不,是幻觉,还是恶梦,一定是我看恐怖小说看多了。”

咬着牙,我什么也不说,在这个时候不能在杜碧佳面前表现出什么,不然她更是要拿我的把柄。

我开了门,因为刚刚在电梯时的惊吓,让我手抖个不停,门一开,她们两人都后退了一步,似乎里面非常可怕。

这有什么可怕的,只不过是没有拉开窗帘,而且很久没有清扫了,有很多的灰尘。

老二不敢质信的看着我:“你就住这地方。”

“什么这地方,这是我家。”我有点不高兴了。

杜碧桂倒来不及嫌弃我的家,四处看在客房哪里,想找何凡丽,我也跟在后面,生怕她玩什么花样。

被子里果然有一个人,长发都露在外面,看来是没有被我们给吵醒。

我得意的望着杜碧桂,哼,一口的屁话,现在怎么样,人就在这里,还有什么好说的,就是再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也没有关系。

杜碧桂似乎也迷惑了,但她的表情更多是高兴,她用手去摸那一头长发,然后轻轻的后着被子说:“丽丽,我是碧桂。”

她轻轻的扯着那头长发,我忽然清醒,何凡丽哪里有什么直直的长黑发,她一直都是烫得非常像洋娃娃的圈法,而且还染得金黄,这不是何凡丽,那是谁,谁会睡在我家里。

我来不及阻止,只见杜碧桂轻轻一扯那头发,一颗人头就滚了下来,一直落到我的脚边,我被吓惨了,却都忘记了思维,直盯着那个人头,那个人头的眼睛直望着我。

杜碧桂的惨叫比我更响,老二比较大胆,一把掀开被子,里面是一个没有头的洋娃娃,七八岁的孩子那么大,而那个人头是娃娃的,头发也是它的。

何凡丽为什么要放这么大一个娃娃在床上,那么这些日子里,睡在这张床上的真的不是何凡丽,我早晨一般都没有看到她,可是,昨天夜里我见到的人又是谁,还有今天早晨她真的出了门。

我也迷糊了,杜碧佳跑来撕打我,然后说:“杨惠,你把丽丽藏那里去了,你这个巫婆,臭婊子,不要以为你了不起。”

“易明,一定是易明干的。”我清醒过来说,一定是易明看何凡丽纠缠他,而把何凡丽给关了。

一巴掌狠狠的甩在我脸上,杜碧佳的眼神足可以杀人。

“易明,哪里有什么易明?”

“就是我们学校从前那个打蓝球的男生,姓易,一定是易洛的哥哥,他一定是来报复我们了。”

杜碧佳似乎真的发狂了,她冷笑着说:“易明,易洛,杨惠,看不出你真是一个编故事的好料子,你现在还对我编什么?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易洛根本就没有任何哥哥姐姐,她一直都是独生子。”

杜碧佳抱着那个没有头的娃娃,紧紧的,然后对我说:“告诉你,杨惠,我再也无法容忍你了,我们已经在你的阴影下活了这么久了,今天我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就算是易洛来复仇,也不是我们,是你,因为易洛是你一个人杀的,与我们没有关系。”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然后把那个洋娃娃抱在怀里,喊着:“杨惠,把何凡丽还给我,她是我最爱的人,看在我们如此相爱的份上,把她还给我,我不会和任何人去乱说的。”

我惊恐的望着老二,杜碧佳怎么可以在这样一个外人面前说出我们之间的秘密,她一定是疯了,我怎么没有看出她和何凡丽是一对恋人,女同性恋。

怪不得何凡丽会来深圳等她,她们要一起出国,但是,这又关我什么事情呢?

但是,我头痛了,因为易洛,这个名字像一个诅咒的封印,忽然引出我的回忆。

那一年,我们都还年轻。

初一的学业很轻松,我们刚来一个新的校园里对一切都感觉到新鲜,我们都想做这个学校里最亮的星星,而这个学校最亮的星星却一直都不是我,而是洛易。

那个无论在哪里都是最优秀的女孩,唱歌的时候,她穿着粉红色的纱裙,站在最前排领唱,作文一流,跳舞也那么的棒。

她是我的同桌,我看着自己心仪的男生给她递情书,通过我的手,我看着她光彩夺目,衬得我灰头土脸。

但,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因为这样就想去杀她,那不过是一个意外。

夏天是那样的美丽,我和何凡丽,杜碧佳在教学楼的阳台上看着星空,抽着烟,那是我们第一次做坏孩子,学着成长。

全这一切都被不远外易洛看到了,但是,让我难过的是,她也在抽烟,而且姿态比我们优美的多。

虽然我与她都是同桌,但是,我们却彼此并不理睬,在她要离开天台的时候,对我们投来的眼光是那样的不屑,也许是那个眼光激起了我恶作剧的心情,我故意大声对何凡丽和杜碧佳说:“有没有听过笔仙,我们来玩笔仙吧!”

洛易也停住了脚步,显然她对我们的游戏有兴趣,我与何凡丽表演着这个平常玩腻的游戏,关键的时候,我使了一个眼神,何凡丽知道怎么做了,她装成了鬼上身,目光呆滞的向我扑来。

我尖叫着往那个女孩的方向逃跑,在黑夜里,我的样子一定很吓人,挥动着四肢对她跑来,而后来跟着一个形如僵尸般的散发女子,那个平时高傲的女孩吓坏了,拼命往后退,脸被吓得扭曲,而我的心里得到了一种强烈的报复的快感,更是往她身边跑去。

然后,我听到吱的一声断裂,天台上就空了,什么人也没有了,天台上干干净净,而下面传来一声闷响。

天台的栏杆已经老化锈穿,经不起那女孩后退的重量,断裂开来,她掉下去,我与何凡丽呆呆的站在天台边,心跳到嗓子眼里,想像着楼下那个女孩却十指紧扣,已经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这一切只是一个意外,我们都罪不致死。

第六章、罪不致死的意外

老二听着我的解释,一边安慰我道:“那件事情真是意外,杜小姐也是担心朋友也口不择言的。”

杜碧佳似乎也冷静下来,知道这事已经过去多年,而且我们都在场,确实无心,看着老二也不说话了。

我们在沙发上静静的呆着,要我仔细回忆何凡丽的一举一动。

我怎么去回忆,杜碧佳认定是我藏了何凡丽,可是,我要藏一个女人做什么,我对女人又没有兴趣,难道要和她争风吃醋,你当我疯了。

幸好有老二在那里静静的给我力量,这个时候我是多么的想我的老公,这个时候如果他能回来那应该有多好啊。

就在我疯狂的思念我老公的时候,忽然电话铃响了,我跑去接,动作很夸张,心情是雀跃的。

果然是老公的声音,那样的熟悉,那样的安慰,我为我自己刚刚对老二有一点心动而感觉到很是内疚,但是,老公却在电话里激动的告诉我,工程提前完成,他就要回来了。

我简直是喜极而泣,想和所有人分享我的快乐,当握着话筒转过身去,对沙发上的两个人说着:“我老公要回来了。”

我看到那两个人惊恐之极的眼神,他们都站着,而且呆呆的望着一个地方。

我反应不过来,心里还是那样的开心,话筒里的老公已经在和我说要带什么礼物给我,走了这么久,我一直都认为我老公一定要外面迷失了自己,可是,这一刹,我感觉到那样的甜蜜。

他爱我,他要回来了,我的一切恶梦都结束了,再也不会有什么何凡丽,洛易,杜碧佳,也不会有什么可怕的幻觉了,一切都过去了,我的新生活就要来了。

忽然我感觉不对劲,我回过头去,只见杜碧佳和老二都已经走近了背后,而且呼吸很急促,我有点害怕,握着话筒,然后问:“你们怎么了,想干嘛!”

我听到杜碧佳用那种害怕的发颤的声音,从嗓子眼里一个个挤出来的字。

她问:“你在和谁打电话?”

“我老公啊,我不是说了,他说他要回来了。”

有一个声音,那样的可怕,一字一句的钻到了我的耳朵里,杜碧佳轻慢的说:“可是,你的电话线是断的。”

我转过头去,随着他们的目光所及之处,果然分明看到一个断线,这个电话线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切断了。

话筒马上变得没有声音了,我对着话筒拼命的喊,想证明这不是错觉,已经不可能有回音了。

我站在电话旁拼命的喊,那感觉像是掉到了无边的地狱,而且还在不断的下落。

老二抱着我,把我拖回到沙发边,然后,他过去检查了一下电话线的断处,

他站起来,声音虽然安抚,但也听得出害怕。

“已经断了至少两个月了,不是新切的。”

两个月,可是,每个星期我都能从这里接到我老公从埃及打来的电话,我对老二说,你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电话局里查。

杜碧佳说:“那除了你老公还没有人给你打过,你有没有打出去过?”

回忆上来了,是的,除了老公的电话,再也没有人给我打过,而我也一直是疏于与别人联系的,更不可能用电话打出去。

我想到了何丽凡,是的,她用过电话,我看到她总是坐在沙发上打电话,当时我还心疼过电话费。我叫嚷着:何丽凡,有何丽凡就可以证明一切了。

杜碧佳恶狠狠的盯着我。

老二忽然用很可情很无奈的眼神看着我说:“我们已经查过了,你的电话已经很久都没有用了,根本没有人打进来,也没有人打出去。”

我们,我的头脑一下子就蒙了。

什么叫我们,老二到底是谁?

只见老二从怀里摸出一个证明,上面似乎是那种电视里经常出现的证件,他是警察,哈哈,我气极反笑,我就想了,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掉到我的头上,一个长得如此英俊的男人会跑到我的咖啡店来做店小二,原来是来查我没有贩毒。

老二的表情很不自然,他有点不好意思,他解释着说:“我也是工作,为了找你失踪几个月的丈夫!”

我老公,我老公不是去埃及了吗?

他继续解释道:“我们查过出境记录,你老公根本没有出过国,而在国内我们也一直没有发现他的行踪,我们找了很多地方,也调查了很多人,他们都说最后看到他是在这个大厦的电梯里,我想他应该是在家里,但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在家里,无法来明查,只好派我做卧底,趁来你家吃饭的时候看看有没有什么证据,但我一直也没有找到。”

我心里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无间道这样的事情,我只是想知道,我的老公去哪里了,如果他没有去埃及,那么他为什么不回家,还有,我每个星期接到的国际长途又是谁打的?

我的脑子都要涨开了,可是,杜碧佳却坐不住了,她冲到我的房间里,四处乱翻,似乎在找到何凡丽的藏身之处,我坐着不动,拼命的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我好好的平静的生活怎么样就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杜碧佳一无所获,又向我扑来,我几乎麻木,无力去思考,也不知道闪躲,老二护着我,这个时候还要护我做什么,什么证据都已经表明,我是个骗子。

可是,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就在这个混乱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叹息,那样的熟悉,跟我在MP3里听过的声音一样让我感觉到寒意。

就是那个声音,在我的卧室里传来,我顾不上害怕,拼命的冲到那个房间,对着声音的来源处跑去,那声音转化成了歌唱,是那样清脆的戏曲,又唱的那样的凄美。

是在我的被子里传来了,我用力的拉开被子,下面没有声音,还在下面,我把被子里所有的衣服扫到地下,居然还在下面,我想把厚厚的床垫拉开, 老二上来帮忙,杜碧桂也来,我们拼命把床垫抬起来,床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我失望至极,老二和杜碧佳的脸更难看。

谁都看得出,这个房间根本没有地方藏人,衣柜里,墙壁上,床底下,但是,我忽然在立起来的床垫上发现一个线头,这个床垫是这样的好,这样的豪华,不应该有这样粗糙的制工,我气愤的一扯那个丑陋的线头,像拉开了一个潘多拉的盒子。

我听到背后一声尖叫,有人倒了下去,我的眼前也发黑。随着线头慢慢的扯开,床垫中间裂开了一个口子,口子里慢慢显露出一张脸,那是我最爱的脸,他正静静的立在床垫里,在海绵中间,睡得像一个婴儿,他的皮肤很干燥,但唇角还是那样的富有弹性,他躺在那里,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手紧紧的握着周围的海绵,我想拥抱他,但那一层层的海绵却那样的坚定,把我们隔着隔着。

我疯狂的亲吻他的唇,回忆从我们的唇间透露出来,他的笑,他的眉,他的一举一动,他温柔的拥抱,他给我开了咖啡馆,回过身来,却抱歉的说:“我们离婚吧!我不是不爱你,只是我们不适合。”

我记得我是微笑的,趁他转身的时候用水果刀从背后捅到心脏,那拳头般大小的心脏,怎么能盛得下那么多的爱情,我的爱情已经溢出了他的体外,流了一地,那血涌出,像一朵朵盛开的鲜花,布满了整个天空。

我没有告诉他,我真的非常脆弱,脆弱到已经无法承受没有他的日子。

我也没有来得及告诉他,爱上一个脆弱的女子是危险的,如果你决定不爱她的话。

没有千秋万载的爱情,可是,我却可以拥有永远的**。。

我清楚的记得自己用强酸溶解掉他被我温柔的掏出来的内脏,骨头折下来烘干,尸体一寸一寸的烘干,再割开床垫把海绵掏出来填到他的肚子里,细心的缝好,他已经完全风干透了,可是,这是多么精美的一个**,永生的,不会腐烂的,永远和我在一起的。

我是怎么忘记这个过程的,我是怎么就忘记了,我是如此的爱他,我抱着他无法动弹,老二过来拖我,拼命的拖我,于是,露出了一只美丽的手。

那是多么美丽的手,手链杜碧桂一定能认得,那应该是杜碧桂送给何凡丽的定情信物吧!

我不记得为什么要杀掉何凡丽,也许是因为她曾经睡过我的床,压在我心爱的男人身上,还不停的告诉我,有人在摸她。

她是如此的美丽,但又是如此的愚蠢,我怎么可以原谅一个睡在我老公身上的女人,又怎么可以原谅她的自以为是,一个变成标本的人如何去抚摸她那肮脏的身体。

或者吧,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是紧紧的抱着我的老公,我忽然发现他眼角一块桃红色的印迹,没有关系,这是易洛的标志,易洛的脸上就有那一片桃花的印迹,而且易洛喜欢唱歌,她是戏剧世家,如果她没有死,一定是一代名伶。

我看着这尸体被老二从小小的床垫裂口拖到这个世界,感觉像是婴儿再一次钻出母亲的**来到这个世界上,我们每个人都曾经是尸体,而来到了世界才是一个生命。

老公笑了,我听不到婴儿的哭泣,但看到了笑。

如果每一个人都有权决定自己生与死的态度,那将多么美好。

老二陪我进了公安局,在杜碧桂被送到医院之后,当她醒来看到了何凡丽那美丽的标本似的身体,她又一次的昏过去了。

为什么要如此的悲痛欲绝,床垫里的人都已经新生了,拥有了我们都无法知道的生命形式,无法拥有的永恒。

老二在进公安局大门那刹对我说:“放心,我会保护你。”

我没有回头,一个男人如果心仪一个女人的时候,说话的声音都会发颤。

但我是一个疯子,疯子可以表现的与众不同,所以,当老二叫来了精神病医生监定我时,我没有对他露出感谢的表情,我一直都是那样的镇定冷静清醒,但精神病医生却说我是典型的精神分裂。

我在黑暗中会变成一个恶魔,而我在光线上可以变成一个对黑暗一无所知的纯洁女子,拥有太多的美德,比如说会写字,有才气,懂得去与人交谈,还会微笑,有半眯的眼睛。

他们认定我的体内有两个灵魂,一个是黑一个是白,所以叫精神分裂。

他们说我在不断的自我催眠,何凡丽在来我家的第二天就被我杀掉了,而且根本就没有易明这个人,只是我用来安慰自己的。

那个在沙发上打电话的何丽凡是我的幻觉,我的自我催眠,那个在盘着脚看电话的小孩子是我自己购的洋娃娃,我砍了洋娃娃的头,正如我砍了何凡丽的头一样。

我不断的催眠自己去接到已经不存在的老公电话,在白天我极度思念他的时候,我就会在脑子里听到他的铃声,从断了的电话线里,我在与自己对话,活在自己的美梦里一定非常的爽。

我一直都在听他们说话,但我并不知道这两个灵魂是不是对立的,但我无法想像体内有两个人在交战,但我确信,无论是哪一个我,都是深爱着我的老公的,不然我不会在变换着身份的时候,还疯狂的想念他。

我进了精神病院,被重点看护起来,灯光照着我的眼睛,从不同的地方,我没有影子,像是手术室的照明灯,照得我没有任何办法显示出我的黑暗。

日子就是那样过着,闲上来的时间,我开始写作,写我自己的故事,我把写在病历本反面的故事都递给前来看我的老二,我们总是不交谈,有时候他给我带一杯咖啡来喝,我知道是他自己磨的,果然十分香甜。

护士们对我不错,因为我在这个病院里比她们还像正常人,她们会在喂我吃药的时候,偶尔说说自己的情感困惑,每个人的人生都有自己的烦恼,不管美丑。

我总是试着低头去寻找自己的影子,却再也找不到黑暗的自己了,我想和她交谈,因为我是那样的寂寞。

结局

市郊,一辆公车停稳,下来个十七八岁的小女生,她进了本市的精神病院,这是她的实习生涯。

她很认真,又聪明能干,很快被调去值很轻松的夜班,每个病人都在自己的房间睡觉,她只负责看看门。

但交班的护士交待,不管如何千万不要打开一个叫512的病房门,她好奇的看过512的病人,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女人,很有礼貌,对自己微笑,温暖的笑,在桌子边写什么东西。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精神病人,她不解。

那是一次意外的断电,忽然眼前一黑,她拿起电筒往电表那边走去,心里并不害怕,她在学校见多了死尸,已经麻木了。

经过512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写字,停电了还能写东西,这个病人真是比较疯,但精神病院里什么事都有,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往前走,但那个沙沙声似乎在吸引着她,她太想进去看看那个病人现在怎么样了,那个声音像是扯出了她所有的好奇。

只要过去,偷偷的看一眼就是了,病人都已经吃了安眠药,这个沙沙声也许只是梦游。

她向着512的房间慢慢退回去,黑暗里,只听到那钥匙清脆的撞击声和那沙沙的写字声织成一张密密的网。

她的眼睛慢慢的向那个小孔凑过去,她的手用钥匙缓缓的扭开了房间,黑暗里一切都是未知的,手电筒的光对着床照去,只见一个女人低着头,默默的看着光源下自己的影子,轻轻的说声:“好久不见”

她吓得一颤,电筒掉到了地方熄了,周围传来的气息,让她喘不过去来,她呼吸到一阵腥甜的味道,感觉到自己的心口一凉,就慢慢的倒下了。

从来没有人知道黑暗原来是如此的甜美和堕落,充满了诱惑。

保安在晚上十二点看到一个小护士低着头快步的走出院门,路灯把她的影子拖得很长,保安奇怪的想,怎么有人有这么鲜活的影子,那影子舞动着生命的光芒,正飞快的奔向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