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歆怡在优雅恬静幽香沁心的植物园里迷失了心智，像个孩子一样一会儿摸摸香樟树，向天空伸出两手，仰望追逐着从巨大的树冠缝隙洒下的闪烁的光影；一会儿又满怀深情的抚摸着一棵正在成长的还不算高大的银杏树，似乎在感叹他能在高纬度寒苦之地生存的不易；一会儿嗅嗅米兰的磬香，一会儿凝视着鹅黄色的菊瓣，一会儿又不知到底要看什么，在那里转来转去。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兴奋，一会儿激动，一会儿沉思，一会儿又有点忧伤，这不，她站在这颗情侣树跟前已经好久了。

植物园的管理人员小陈和杨筱一直跟着她，没有打扰她。看到她转过身来看着他们，小陈才开口讲述起这颗情侣树的故事：“你看，这本是两棵树，一棵强壮些，一棵弱小些，成年时，他们连到了一起，然后，受尽了折磨，身体上伤痕累累，就是这样，强壮的那棵还是伸开手臂把身子扑过去保护着弱小的那棵，就这样也没有在一起多长时间，又被迫分开了，尽管他们各自都坚强地继续生长，用枝繁叶茂为人们提供休憩的绿荫，由于依依不舍，始终有一脉相连着，一直到现在。这两棵树非常形象神似，其构造神秘离奇。小陈的解说很平实，没有刻意去渲染，依然撼动了两个人的心。

歆怡伸出两手顺着相连的那一脉一点一点地往上抚摸着，那是从两棵树的身体里伸出的两根细细的枝条，甚至都称不上是枝条，更像从两棵大树身体里剥离的两根连筋带肉的皮带，紧紧地缠在了一起。摸了一会儿，歆怡的泪就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杨筱赶紧走过去，把歆怡的双手从树干上拿下来，轻轻抚去粗糙的树干划的痕迹，然后紧紧握住，深情地看着歆怡，对她轻轻地说：“我爱你！始终不渝地爱你。”

歆怡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庞，也深情地望着杨筱：“我爱你。矢志不渝地爱你。”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小陈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过了好久，杨筱腾出一只手轻轻拭去歆怡脸上的泪，可歆怡有些控制不住，泪水似珠一串串地不断，杨筱边拭泪边柔声地安慰着：“歆怡，不伤心了好吗？一会被人看见又要笑话你。好了，好了，别再伤心了。”

“不嘛，人家就是想哭嘛。”歆怡抽抽噎噎地撒娇着。

“好，好，你尽情地哭，我陪你一起哭。”杨筱说完就做出要哭的样子，还真的呜呜了两声，歆怡听了，忍不住破涕而笑。

“好了，太好了，终于笑了。走，你跟我来，今天的主要议程还没有开始呢。”杨筱细心地搽去挂在歆怡笑脸上的泪痕，怜爱地拥着歆怡朝预定的小榭走去。

快到门口时，杨筱叫歆怡等一会儿，然后郑重其事地对她说：“你把眼睛闭上，我叫你睁开，你就睁开。”

“好吧。”歆怡很乖，听话闭上了眼。杨筱牵歆怡慢慢地往前走，一阵一阵康乃馨的花香随着微风在身边飘荡，好像置身在花的海洋里，歆怡真希望能一直在心爱人坚强有力的温暖大手牵引下像这样走下去，留在这不走了，一辈子不离开。

“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啦。”杨筱激动地在歆怡的耳边轻声对她说。

歆怡慢慢睁开眼睛，突然眼前五颜六色的气球一起飞起来，碰到小榭的顶，上下漂浮着。每一个气球上都绑着一个丝带，丝带上写着各种各样祝福的字样。歆怡轻轻蹦起，一连抓住三个气球的丝带，牵在手上。再抬眼环视四周，在小榭的正北，两根柱子之间，在两边绿色的枝叶掩映下用康乃馨花束摆放出“生日快乐”四个字，一闪一闪地发出绚烂的光华。

“生日快乐？今天谁的生日？”歆怡惊奇地转过身来，满脸疑问地看着杨筱。

“你的生日啊。你看你糊涂的什么都记不得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啊！生日快乐！”杨筱快乐的看着歆怡惊喜的表情，又从身后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一把中间有三朵玫瑰的鲜花双手奉上。

“谢谢，谢谢你。”歆怡激动地接过花束抱在怀里，感动极了，她从来没有过这样浪漫的生日，就是自己想像，恐怕也想不出生日能这样过，真的像在梦里。

杨筱又拿出一个紫色的礼品盒，递到歆怡的手上：“这是你的生日礼物。祝你生日快乐。”

歆怡捧着鲜花和礼物，幸福地站在花丛中开心地笑啦。

杨筱满怀爱意看着魅力四射幸福快乐的爱人，仿佛怕这一瞬间就会消失，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伸出两臂轻轻把歆怡拥在怀里，这时，一串串烟花在水面上冲天而起，轻柔的音乐声也缓缓蔓延开了，小榭和湖面到处都弥漫着浓浓的轻盈地爱，歆怡依偎在杨筱的怀里，两个人相互依靠着，一起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

“喜欢吗？”

“嗯”

“高兴吗？”

“嗯”

“谢谢你送我这样一个生动别致、浪漫温馨的生日。真难为你想得出来。”歆怡知道杨筱不是那种心思缜密的人，更不是懂得浪漫的人，能想出这些，一定花了不少心思，而且还跑到这么远的芳香植物园来，更是不易。她懂得杨筱对她的一颗真挚的心。她真想永远这样依偎在爱她她也爱的人怀里，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两个人在植物园里一直慢慢转悠着，植物园里游人很少，到处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又是秋天，很多植物花繁叶茂，非常适宜像杨筱他们这样的游人游览观赏。歆怡懂不少植物知识，可以辨认很多植物，还能给杨筱介绍其特性和生长要求，令杨筱大长见识。

本来以为歆怡一定喜欢花草，才想到这里，没有想到歆怡竟然真的喜欢植物，歪打正着，自己还学到不少东西。杨筱真的对歆怡刮目相看，不知道她的脑袋瓜子里到底装了多少知识。

看着正在细声细气娓娓道来的歆怡，杨筱想起了二十年前，在河边，两个稚气的孩子坐在岸边，赤着脚拍打着水面，男孩一声不响专注地听着女孩讲脚下这条河的渊源。那情那景和现在多么相似啊。

“筱，在想什么呢？”歆怡拽拽杨筱的手臂，问他。

“歆怡，你知道吗？到现在，我还能想起咱俩小时在一起玩耍的情景。几十年过去了，依然那样清晰，你的脸上依稀浮现出当年的神态。你知道吗?你真的好可爱。”杨筱捧起歆怡的脸庞凝视着说。

“筱，真得不想和你分开。真的不想。”歆怡看着灿烂的晚霞喃喃地说着。

在回家的路上，歆怡特别缠绵，一反常态地粘着杨筱，紧紧依偎在杨筱的怀里，片刻不舍得分开。杨筱一面小心地开着车，一面用一只手臂揽着歆怡，轻轻抚摸着歆怡满头柔软的黑发，心里觉得温暖而踏实。

到了歆怡的家门口，歆怡抱着鲜花和礼物依依不舍地站在车边，一直看着杨筱，在关车门时，歆怡递给杨筱一个信封，杨筱诧异地看看信封，又看看歆怡。

杨筱看到歆怡的家门开处站着歆怡的丈夫和儿子，只好开车离去。

歆怡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仿佛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带走了，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已经站在她身边的丈夫陪着她，直到看不见车的影子啦，这才轻轻替她拭去腮边泪水，关切地对她说：“走吧，外面起风了，咱们回家吧。”拥着妻子一起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