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在他掌心里的是一支翠绿通透的碧玉簪，于我只觉得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忍不住惊讶地问，“这不是小飞的碧玉簪吗？”

他对着我摇头，淡淡一笑，目光温润，“此玉为瑛，原本通体一块，被匠工剖割成雌雄两体，乃父皇当年送给母妃的宝玉饰物。小菊，你细细看这一半，上面有个小小的凹槽，这一半是雌体，同样的玉簪还有一半，另一半上应该有凸槽，若是两者和一，簪即成钗，玉中纹路合体，钗头上会彰显一只展翅凤凰，结合处都看不出一丝裂缝！当年母妃留了一半的玉簪给我，另一半就随身而带，两年多前我去陈宫也就是去寻找那另一半的玉簪，不如说寻找那怀有另一半玉簪的人的！”

我怔怔的端详他手中的那支碧玉簪，的确不是小飞的那支，小飞的那支玉簪很久以前就曾经被摔断过的，当中有条裂痕，这一支却是完好无损，碧绿通透。如果柳无伤说这个是她母亲给他的，那么另一半怎么又会在宗飞那里呢？有什么在我的心中动了一下，我愣愣地坐在了椅子上，心里忽然乱作了一团，竟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温和地肯定了我的猜测，“小菊，我也是才知道皇兄其实一直都在瞒着我，宗飞恐怕是无伤一母所生的胞弟！”

难道真的会有这样的巧合？葬在莆田谷的柳氏竟是柳如烟柳妃！那柳妃到底遭遇到了什么，爱上了什么样的男人，又成了宗飞的母亲？再抬眼看看柳无伤，他的坚挺的鼻梁，刚毅的下巴，完美地轮廓，甚至微微蹙眉的样子现在看来都隐隐有宗飞的影子，我站了起来。“无伤，你来青禾城是来找宗飞地？”

他苦笑了笑，“我还去了一趟莆田谷拜祭了母妃的墓地。无伤只是想证实一下皇兄说的是否是真的！”

“无伤，你太冒失了！”这下轮到我埋怨他了。

他定神看了我一会，然后转头看向窗外，“无伤一生无求，只两样，一是找到生母；二是。。。你！其他都不重要。

夜色中天还在下雪，正渐渐地在把窗棂勾勒成了银白。明天早上应该看到满世银白的天地了吧，纯透净洁，宛如眼前出尘不染的男子，遗世孤傲却寂寞如霜。我轻轻地走过去站在了他的身后，不是没有心痛，不是没有怜惜，可是到了他跟前，我却无语凝噎，我还能对他说什么呢？

他一回头，双手握住我地。眸光熠熠，严肃且认真的锁住我，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自嘲。“若是当初我没有去京城，若是当初是我留下来而不是宗飞，若是当初是我在和亲途中找到的你，你爱的人会不会是我？”

我浑然一颤，下意识的便想撒手，却不想被他握牢了。丝毫没有挣扎甩脱的余地。

风隔着窗户呼啦啦地响。将雪片打碎了一天。风乱。雪乱。心更乱。

他攥着我地手。紧得犹如针扎般疼。我扯了个比哭还难看地笑容。喑哑干涩地说。“无伤。你怎么这么傻。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如果！”

他苍白地脸上。自嘲地表情更深更浓。“是啊。没有如果。我也知道我傻。可是我没有办法不想。恐怕这一生。。。都没有办法了！”

是啊。没有办法了！

因为。。。。。。在某个人面前。我也同样只是个傻瓜。

爱情这种东西。完全没有道理可讲。

他爱我，我却不爱他；我爱他，可是他呢？到底还爱不爱我了？

有温热的液体流淌到我地脸上，脸颊被一双微寒的大手捧住，我泪眼朦胧的仰起头，恍惚中一个黑影笼罩下来，随后我的脸靥上一暖。亲吻着我脸颊上的泪痕，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呵护着稀世珍宝，呼吸温暖地吹拂我的面庞，我瞪大眼屏息，窘迫而尴尬。

“若是他心里不再有你了，若是你不嫌弃无伤，就让我陪你一辈子吧。”

“无伤！”我胆怯的退缩。

他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凄厉得撕心裂肺，“一想到会真的永远失去你，我就心如刀绞，我不在意的，哪怕你心里只装着他。。。。。。也无所谓。”

我抬起眼睫，那张略带憔悴的俊脸正近在咫尺，发髻上没有佩戴高冠，改成了平民百姓戴的巾帻，却丝毫不减他的高贵儒雅，他恬淡中的执着是那么明显，他温和里地心痛是那么刺眼。再低头，失语地望着被我们同时抓住的碧玉簪，不知为何，那半支碧玉簪在我眼前像是被放大了十几倍，温润淡雅地颜色却深深的刺痛着我的心。“我会找到洛洛，我会带你们一起游历天下，足迹踏遍五湖四海。。。。。。你想去哪都可以。”

我挣扎了半天，千言万语一起涌到嘴边，出口的却只两个字，“无伤。。。”还没来得及继续，被他一把拥住，紧紧地抱在怀里，“不要说！先别说！再想想！”

他的怀抱幽兰清香，明明温暖如春为何我还是禁不住簌簌发抖？真的没有如果了吗？真的回不到当初了吗？

如果。。。时间能静止，该多好。。。那我要永远停留在那个深山温泉，停留在那箫声婉转的明月夜。。。

如果。。。时间能倒转，该多好。。。那我要那嬉笑少年故作轻狂，让人懵懂悸动的心跳重头来过。。。

如果。。。时间能回到起点，该多好。。。那我还会不会再选择穿越千年，只是为尝遍无尽心伤和失落。。

静夜，唯身旁的烛火爆着灯花；

冬雪，侵染着一世的寂寥，将无边的浊世洗刷；

两个人，到底谁是谁依靠的肩膀，谁是谁的救赎。。。

门忽然被撞开了。没有一点预告，惊醒了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还紧紧依偎着的两人。

“无伤！”一个细长地声音传来。带着惊喜又夹杂着失望，“你，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下意识地分开，我抬头，来人竟是喜平！

只是现在的公主虽然妆容秀丽，裹着轻暖的貂裘，看起来依旧是那副美人模样。但一脸地惨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双眼里满满的都是泪光。

“平儿！”无伤也没有忍住惊讶，“你怎么找到这里？”

她却并不回答，只是瞪着我凝眉，“她，怎么会在这里？”再一低头看到了我手里的碧玉簪，“这，不是无伤的碧玉簪吗？你，你们！”

我这才发现我自己手中还握着柳无伤的碧玉簪。现在想要归还是不是太明显了？

“平儿，你冷静点！”柳无伤在一旁劝慰。

“呵呵！冷静？”她惨笑，“无伤。我就是太冷静了，所以才落得今天这么个下场。这个女人她不配你的，她是狐狸精，她把你给迷惑了，她是个不要脸的贱货，连秦宗飞也去勾引！你不知道地。你不知道的！”

听到宗飞的名字我的心猛一抖，愣愣地对她的谩骂竟无法回驳，边上的柳无伤显然有了怒气，“够了，喜平，不许你这么说菊！现在请你就回去！”

“哈哈哈！我回去？我回去了，留下你们单独在一起吗？”她笑得恐怖，语气里有一种让人心寒的决绝。刷地一下，她从腰间拔出了长剑。眼中又有了前面见过的凶光。“等我要了这个贱人的命再回去吧！”

“胡闹！”柳无伤跃了过来，拦在了我和喜平中间。可是我和喜平两个人心里都明白，她说的绝不是胡闹！恐惧油然而生，人经不住往后退了好几步。

“无伤，你让开，你不明白地，你不明白的！”她已经失了理智，两眼里闪耀着血红的光芒。

“平儿，我都明白，我爱地人是她，我早就明白了！”

“不！不是的！不是的！”喜平疯了般举着剑冲了上来。

接下来的事情于我竟像是停了格的电影慢镜头，我只能浑身发冷，手脚冰凉站在那里看着眼前一幕幕地发生发展，丝毫没有力量去阻止去改变。因为一切只电石火光般发生在顷刻间，喜平的刀光只冲着我一闪，柳无伤一欺身阻挡，再看眼前，柳无伤已经跌倒在地，胸口上一把宝剑直没至柄。。。。。

我尖叫起来，抱着他倾倒地身体跪倒在地上。柳无伤的脸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吸气，一股鲜红的液体从他的胸膛之中冒了出来。身边的喜平也知道闯了大祸，脸白如纸，直直地愣在那里，盯着地上的柳无伤只会喃喃地重复，“为什么不躲开？为什么不躲开？”

我抱紧了无伤，他的身上还是有鲜血在冒出来，止也止不住，手臂上，身上，地面上，已经沾满了他温热鲜血！这一刻我只会愤怒地瞪着呆在那里的喜平，竟然没有了恐惧，只有想拼死的决心！我地吼间发出了低低地咆哮，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没有害怕，只有生气和绝望。有一种想要撕裂天地地痛苦和**，滚烫的血液已经将我的灵魂都灼伤！

双目赤红，只是瞪着喜平，死死地瞪着她！“你都做了什么呀！你杀了无伤了！你满意了？你滚，你去死，你怎么不死，你怎么不去死！”

“不！不！我没有！我不是有心的！我爱他呀！”喜平双手忽然抱住头，绝望地惨叫起来，

“你有，你有，你杀了柳无伤了！你这个疯子！我要你拿命来偿！”

“我杀了他了。。。我杀了他了。。。不。。。我杀了他了。。。”喜平的惨呼声夺门而去，一声声越来越远，在这凄厉的雪夜里像尖刀一阵又一阵刺割着我的心胸。。。。。。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