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二十九章: 非瞒不可
作者:龙吉公主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080

镜水砚朝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是一更天。

“啊,正好醒了,来把粥喝了。”晏娘子端着托盘进门来,笑着说。

“父皇……他怎么样?”哪里还有闲情喝粥,镜水砚朝当即大声问。

“他没事,你先把粥喝了,就到隔壁去看他。”晏娘子刚把托盘放下,床上的人已经翻身下来,着鞋跑出门去。

隔壁房间里只有袁司晨和晏逆昀二人,镜水砚朝跑进来的时候他们似乎正在说什么,见到他稍微有吃惊的样子。“砚朝,你怎么不好好休息?”晏逆昀赶紧拦住他。

“父……他怎么样?”镜水砚朝抓着他的前臂。

“他还没有醒来,不过应该是没事了。^^首发 君 子 堂 ^^”晏逆昀话才完,眼前的人已经奔至床边。

袁司晨见状冷笑:“这世上还是信不过别人的人多,偏偏这类人又高高在上,不把人看在眼里。”

“你说什么?”镜水砚朝同样冷冷地反问。

“我说什么你不清楚吗?”毫不客气地反道。

眼看又要吵起来,晏逆昀赶紧出来和稀泥:“好了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这房间里有病人啊!”二人均是冷哼一声。

这是当年威风凛凛的父皇吗?看着那枯瘦的身形和堆满褶皱的脸,镜水砚朝心痛得说不出话来。就算是自己记忆里他驾崩的那个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憔悴苍老,只不过五年的时间,能让一个人衰老至此。\\\\\\那个蓄着花白胡子会对自己慈祥地微笑的父皇,那个挽起袖子剥橘子博爱妃一笑的父皇,如今竟然是这副模样。

他果真还活着,邹彦年发现的果然是他。可是为什么到现在才能重逢。命悬一线,随时都可能再一次永诀。

镜水砚朝缓缓地跪在了床前。

“唉呀,他会好起来的,你别跪在这里啊,起来起来。你不放心,跪着也没用啊。”

“你别管。”推开了搀扶地手。

晏逆昀拿他的固执没办法,抓耳挠腮半天,求助地望向袁司晨,被冷笑着甩了一记白眼。

“砚朝,先帝回到京城,可不是要来受你跪拜的。=君 子 堂 首 发=”晏娘子话语严厉地走过来。

“可是、可是他这么多年……”

“你先起来,要跪。也等他醒了你再跪。你现在这样子是做给我们看的么?”

镜水砚朝被她如此羞辱的话语激怒了,猛地起身要朝她走过去,被晏逆昀拦腰抱住:“哎呀你别这么激动啊,娘是为你好才故意气你地。”

“来把粥喝了,你这么糟蹋身子,就对得起他们了吗?”晏娘子面色稍舒,将热粥放在圆桌上,盛了一碗。镜水砚朝不好说什么。只得闷闷不乐地拿起勺子。

劝服了他,晏娘子又走向袁司晨:“司晨。他能醒过来吗?”

“这个我不知道,中风的人抢救及时的话勉强能活下来,但是绝大多数都会瘫痪,还会出现无法言语以及其他的一些后遗症,娘当年没有教给我更多,我所知道的也就这些了。^^君 子 堂 首 发^^”

袁司晨虽是如是说,眼里却有一丝深藏秘密的狡黠,和那日检查完清妃的尸体后的样子完全一样。

“那为什么会突然就中风呢?之前我们都完全没有察觉啊!”

“中风地本质。姑姑你也是知道地吧。”袁司晨指指自己的脑袋,“颅内淤血。人上了年纪血管就会变薄,破了也不一定需要特定的诱因,纯属偶然。”

镜水砚朝停下勺子,犹豫地问:“不能根治吗?”

“除非开颅。^^君 子 堂 首 发^^”

晏娘子一哆嗦,袁司晨立刻笑道:“说笑罢了。”

“这种事你拿来说笑!?”镜水砚朝大怒。

“那又如何?且不说一台手术需要的仪器这里什么都没有,就算你不介意,我也没有那个兴趣把人的脑袋打开。不当作说笑,难道还是认真的不成?”袁司晨毫不畏惧,厉声反驳。

“哎呀我求求你们了,能不能不吵啊?”晏逆昀举双手投降了。

却就在这时,床上发出一些不大正常的声音,顿时四个人都拥了过去。袁司晨立刻从怀中取出银针,一面压制他的抽搐一面要扎下去,针将入体却停住了。

“为什么停下?”镜水砚朝大声喝问。\\\\\\

袁司晨默默地将针收了起来,从床边离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来得及问出这么一句,床上地人猛地一抽,头歪向一边没了动静。镜水砚朝连唤了十几声父皇都不见回音后,终于不得不面对现实,伏在还温热的身体上痛哭起来。

“怎么回事司晨,为什么见死不救?”晏娘子没有哭,却是非常生气。

“姑姑你跟我出来一下。”袁司晨也不辩解。

带上了门,晏娘子尽量平定地问:“你现在可以说了吧,为什么不救他?”

袁司晨四下环顾之后,笑得意味深长:“马钱子,姑姑知道吗?”

“马钱子?”

“对,是一种草药,过量服用有极大地毒性。**JunZitang.coM**”

晏娘子失色:“你的意思是,有人下毒?”袁司晨笑着点了点头。“那你是刚发现还是……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姑姑你别激动,先听我把话说完,如果你要责怪,司晨当然不会不认。”

下毒……晏娘子重心不稳地靠在了墙上,心里乱成一团:“你说。”

袁司晨从窗缝儿确认房中的两个人都没空偷听,便沉下声音说到:“姑姑,适才我替那人检查的时候,发现他有摔倒过的迹象,应该是引发中风的原因,我又到处看了看。询问了发现他的地方和当时的情况,明白了一些事。^^君 子 堂 首 发^^”

“什么事?”

“可能有人故意要他死,将他推下台阶。”

“可是,就算是老人,也不是摔倒了就会出现中风地吧?”晏娘子不大相信这种概率能够计算。

“撞到脑袋地话。不是没可能的,当然,依我看,中风地症状反而是出乎凶手意料之外的……”

“凶手……”晏娘子捧住自己地脸,“这怎么可能,谁会想杀他……谁会做这种事……”

袁司晨吐掉一口浊气,继续道:“凶手给那人下了马钱子,这种毒如果量不是特别大是无法立刻发现的。尤其是那人住在客厢。如果大家看不到他垂死的过程,恐怕很难猜得出来死因,所以凶手本来是想用下毒来杀死他的。=君 子 堂 首 发=”

晏娘子仍然一脸恐惧和迷惑:“为什么会有这种事,突然间就……不,这怎么可能?照你这么说,是太师府的人下的毒?“只可能是这样,”袁司晨突然笑了,“姑姑不知道是谁做的吗?”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你怀疑我杀了他?”晏娘子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望着着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的晚辈。

“马钱子是神经型地毒药,那人中毒后自己摔下台阶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个时候凶手早就已经不在现场。那人中风之后我们都忽略了检查他地其他症状,你们进来之前我已经发现了他似乎是中了这个毒,不过我什么都没有说。**JunZitang.coM**”袁司晨幽幽地说完。

这下可如何是好?晏娘子完全陷入了混乱,口中只说:“不是我杀的……我不可能杀了他……”

“姑姑,”袁司晨按住她的肩,“不管是谁下的手,原因你都是清楚的吧?所以这个时候,难道不是隐瞒下来最好吗?我当然能救活他。解马钱子之毒的方子我也有。但是如果他醒了,你们会怎样呢?那个暴躁的皇帝会把你们怎么样呢?”

这番话使得晏娘子稍微清醒了过来。眼珠飞快地转动:“是,是的……不能让他知道,如果他知道了地话,昀儿一定……”

“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逆昀……我只告诉他这个人救不活了,多的我没有说,之后我也会保密地。待会儿皇上要是问起来,我会回答,你什么都不用说。”

洗脑一般的话语自袁司晨的口中流出,晏娘子只是彷徨无措地点着头,抱着自己发抖的双肩,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当然不能再死一次,先帝的遗骸被秘密地装棺抬走了,镜水砚朝丢了魂一般在地板上坐着,任晏逆昀怎么劝也劝不动。

“没想到啊……居然会发生这样的惨剧。”晏太师握着拳头,桌子捶了一遍又一遍。

晏娘子还没从下毒杀人的阴影里走出来,神情呆滞。

“儿,这下子可怎么向皇上交代才好?先帝在府上住了这么久,我们都没有让他知道,这是欺君之罪啊!”要是人走了也就罢了,可偏偏又死在这里。

晏娘子目光像是被冻住了那般直直投在地板上:“住了多久……他怎么会知道呢?”

“哎呀夫人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就凭昀儿对他千依百顺地劲儿,他什么问不出来,这事情瞒着还不如实说!”晏太师在正厅里来回踱步。

可是说出真相……

“儿,瞒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啊,该知道地,迟早还是会知道的。”

“不!能瞒一天……是一天。”

身为女人地坚韧和身为母亲的舐犊之情,让已经濒临崩溃的晏娘子重新下定了决心。晏太师连叹几声:“好吧,那随你,皇上要是问起,我只说先帝不愿意见他,过去的事我一概不知,你愿意怎么说,便说吧。”

“……”似乎想要说抱歉的话,晏娘子抬起头望着丈夫。

“什么都不用说,时至今日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你也不必歉疚。”晏太师说着安慰的话,眉头却紧锁着。

最终还是说不出口,抱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