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略施小计
作者:绯燕小闲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675

到底会是谁赢,不多时便能揭晓。

玄夜出了苏小的房间,却只在门口站着,仔细看着天色计算着时机,片刻之后才走离。

走前盯着苏小房门看了许久,却不能再为她停留,他还得赶紧去演另一码戏,对付他现在真正该对付的人。

__________________

囚室在同一天之内被同一个人连开了三次,季执已经无力再怒。对方怎么着也是六皇子,这点面子还是该给的,他爱开就让他随便开了,反正苏王也一直都无意逃走……

玄夜却在此时推门入了书房,主动找到季执,责问他到底何时才会做出该有的举动。

苏王被囚于郡王府才仅仅一日,六皇子却认为在捉到苏王的瞬间就该举兵攻向都城。就算还需要几日做些情报掌握上和军队调动上的准备,季执的表现也实在太过悠闲,似乎还在等待其他的什么。

“殿下你为何要如此焦急?”季执故作惊奇的询问道。

刚才和苏小的对话令玄夜不安至极,但现在的这出戏他早已在心中码好数遍,听到此问只冷笑一声,“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还要等些什么——现在的条件,你到底还有哪里觉得不够满意?”

季执现在最大的不满意,自然是六皇子还没能完全为自己所掌控。就连祭司之玉现在也还不在手中,他怎能放心?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给玄夜听。

“我对于时机掌握的考量,恐怕比殿下你所能想到的要深远得多,何时行动,确是用不着殿下来操心。”季执在思虑之后,也冷笑着如此回应。

和六皇子自然是万万不能撕破脸皮的,但如果由于六皇子地位的压制而一直处于被动,对季执来说也是极大的不利。

玄夜依旧轻笑,“你还知道要叫我一声殿下?”

“殿下这是何意?”察觉到玄夜是在特意挑事,季执也就皱起眉将不满表露了出来,“我与殿下从一开始便说好了是在合作,就算你将来能得到大位,现在我也不用事事都听你的吩咐。有些事情,用不着殿下来干涉。”

之前那副恭顺的外皮终于开始了剥离,然后在真正成功的时刻,他便会彻底地露出獠牙,挟君子以令诸侯。这一切玄夜早已是了然,只要季执还需要他的身份,他就还握有能与对方抵抗的砝码。

“合作?你说得可真是好听。”末了,玄夜一拂袖,也不等对方回应便径直出了房间,走向自己的住处。

季执由于这几日的事情一直处于不安,现在见玄夜如此,只当苏王说了些什么而让六皇子对自己有了猜疑,直懊悔刚刚的表现过于强硬,忙追了上去。

六皇子,皇族之嗣,着实是麻烦至极。

等追到了玄夜房间门口,所见的却是一地狼藉,一面书架被掀倒在地,书籍全落,玄夜正站在门内气得只打哆嗦。季然跪在地上,看到季执时脸上显出了诧异,然后便是了然后的惊恐。

知道了玄夜没将玉带在身上,季然便趁玄夜不在而在屋内翻找,好不容易得手,却……

“合作。”玄夜笑着走到了那片散落的书籍之旁,指着脚下,“这就是你说的合作?”

季执一时还没明白,就见玄夜拾起了其中的一本,拍了拍书面。

季然听到玄夜的脚步后一急之下才掀倒了书架,将手中的这本书也赶紧扔到了地上。当时她只希望能借口错手蒙混过关,见到季执才知道,这竟然会是计。

玄夜将那书展开,让季执看到被牛皮包裹住的封面内侧紧贴着书脊处的一道裂口,伸手指着那缝隙的一处,“当初我切开的时候,特地在这里留了一丝,现在却被人扯断了。”说完,紧捏住封面的手一松,玉片便从缝中滑出,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玄夜冷眼看着玉片落下,季执怔在原地也没有去接,季然跪着听到了脆响脸色又白了一份。他们都明白,那已经是被掉包后的假玉。

季然成功了……明确这个信息之后,季执心中涌出一片大喜,随后才是因被六皇子发觉而起的担忧。

“我做出这个设计,原本是为了提防被敌手夺到。没想到啊,真正该防的竟然是你们。好一个‘合作’!”玄夜将手中书猛砸向地面,然后伸手怒指着季然看向季执,“你问问她曾经做过什么好事!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来一切都是你的指使,难怪你要将这个女人塞到我这里!”

玄夜说这些话时一直在笑,季执以为他是怒极反笑,季然却看出了那事计划得逞后的得意。

季执见他盛怒反而放下心来,只看向季然,“小然,皇子殿下说的都是真的吗?”六皇子喜怒神色流于外,要欺瞒过去倒也容易。那玉既然已经到了季然手中,只要她将过错全部承下说是只因为贪财才起了窃心,季执自有办法说服玄夜就将玉交由自己保管。

季然为季执办事多年,看他的眼神便明白了他的打算,俯身却说道,“小然不明白公子在说些什么。我也是刚进了这门,那些书本来就是落在了地上的,我连碰都没有碰过一下。怕是之前便已经有人来过,将公子的东西窃去了吧。”

这一番说辞,玄夜听在耳中自然是又冷笑了一声。季执却诧异无比,看向季然的眼神中终于也带上了猜疑,猜疑她是不是竟打算将那玉占为己有。

季然感受到了那猜疑,面色愈加惨白的同时身体也开始轻颤。十五年,十五年的朝夕相处尽心尽力竟也无法得到他的半分信任,他居然仅仅因为这样就猜疑了自己。好一个六皇子,明面上是在特意挑事试图翻脸,实际上,却是在离间。

只是季然早已认清自己的身份,从未像她妹妹那样做过任何不切实际的妄想,这种程度的猜疑在她看来只是平常,只是她应受的。颤抖过后,季然垂目还是在尽心尽力地为季执思考,思考着要怎么样才能从玄夜此计中脱身。

季执小看了玄夜,玄夜却也小看了季然。

____________________

将玉藏于书封之内,运用这个并不够巧妙的设计,一则为了确保季然能在玄夜带着季执回来之前就将玉掉包好,二则可以让季执进一步认为玄夜不过如此,三则……塞在那里就算被人因贪财而窃去也不稀奇。

只是,若季然真是临时起意,绝不可能备好那块用来替换的假玉。季执实在太过低看了六皇子,这个纰漏,他居然以为玄夜不会发现,不会揪出来再借题发挥。

如果季然承认了玉是被自己所拿,玄夜必定会逼问她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便可以正大光明地防备季执等人,并借口不愿因此便终止合作而开出只对自己有利的条件。

这般地小心思虑,落在季执眼中却只剩了猜疑。

“你只需老实交代,我便会从轻发落。”季执抬手指着还跪在地上的季然,面容上已现出狰狞,仿佛眼前这个自己一向最看重的手下已经背叛。

玄夜静立在一旁,他知道自己已不用再多说。

季然俯身贴着地面,“小然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季执被想要达成**野心的焦急蒙住了双眼,听到季然此话只气得手臂都开始抖动,丝毫都没有考虑下为何她要欺瞒,气急之后将手紧握成拳收回在身侧,冷笑道,“你这是在希望我用刑逼你说出实话吗?”

哪怕受了刑,只要能硬撑过去,等到离了六皇子的视线再向郡王解释清楚,这一局就算是过去了。季然心底早已做好了如此打算,此时却依旧被骇得脸色煞白抖动不止。郡王向来野心太重又生性多疑刚愎自用,但是他居然会真的这么狠绝,这么不留一丝惜存。

“小然明白了。”季然手指紧扣在地上,心底挣扎许久之后终于将一只手伸入自己怀中,掏出玉片,朝着玄夜的方向狠狠砸过去,“这东西,确实是我拿了没错。”

那般地委屈自己,到底是不合她的性子。

玄夜轻笑一声,俯身拾起脚边的玉片。季执的眼睛都看直了却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半响后才干笑一声,“殿下请恕我管教不严,我带她下去后定会重罚。只是……既然这玉放在殿下你这里已经失窃了一次,就难保不会第二次,再有一次大抵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所以?应该交由你保管吗?”玄夜轻笑着玉片轻抵在唇边,抬眼看向季执,“我凭什么还要信你?”

听到此话季执一僵,玄夜却还未说完,抬脚走到季然身旁又是一笑,“区区一个丫头,我就不信她真会有这个胆子。就算她真大胆,哪能弄得到那么相似的替代品?”说着又走到之前站立的位置,将那片假玉轻踢向季执,“找不出幕后之人,你叫我怎样放心?”

季执脸色数变,这才回复冷静想到了他早该想到的事情,明白自己之前是怪错了人,却又开始埋怨起季然竟没有为他承担到最后。

“确实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与其他人没有半点关系。”季然站起身,拍了拍膝上沾到的灰尘,“请公子不要胡乱猜疑。”

“你倒是忠心。”玄夜转头看向她,嘴角笑意更甚,“只是不知道,你为的那个人到底值不值得你这么忠心。”

……离间!季执突然瞪大了眼看向玄夜,到此时才终于看清了他的真正目的。季执刚才的表现实在令季然伤心至极,如果能因此撬去他一个得力助手,玄夜花费心力兜兜转转弄出这么多花招也就值了。

“不,真的只是我在自作主张,真的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季然脸色依旧惨白,语调在坚定之中也显出了一丝慌乱。

“他?”玄夜挑了挑眉,“你终于肯说了?”

“他……他也是不得已的啊!”季然慌乱得连语句也开始不顺,双手捂在嘴边,硬逼着让自己眼中闪出泪光,“是我说一定要帮他的,是我逼他为我出这个主意的,是我说一定要帮他逃出这里的,真的不关他的事,请千万不要为难他……”一席话说下来,到最后竟开始了抽泣。

——她到底在说哪个他啊?

季执愣在原地一片茫然。玄夜举扇掩住自己已经开始抽搐的嘴角,在季然身边踱着步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咚地一声季然竟又直直地跪了下去,双手将整张脸覆住,简直泣不成声,“郡王殿下,公子,你们将他逮来关住也就罢了,居然连原本属于他的,他一直看得比性命也要重要的东西也夺了去。他贵为祭司,怎么能忍受得了这种待遇!”

玄夜一个踉跄,险些跌得四脚朝天。

居然……还可以有这一招……

“小然,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小然?”季执也被结结实实地惊吓到了,说话都在结巴,“祭司……那个祭司和你有什么关系?”

“郡王殿下。”季然抬起泪眼,说得感情充沛真挚至极,“不瞒您说,我与他,早已私、定、终、身!”

季执连退后三步,险些吐血三升。玄夜赶忙上前,按住自己不住抽搐的面颊问道,“你说的到底是哪个祭司?”

“这个世界有很多祭司吗?”季然歪过头,伸手指向窗外,“当然就是被你们关在西边的那一个啊。”

果然……可怜贺何,一直乖乖被关着不动都能被这种飞来的横祸砸到。

“可是,”玄夜无力地扶住额头,“你和他有见过面……”

他的那个“吗”字还没问出口,便听到又是咚地一声,季然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砸得响极了,“求公子成全!”

“求郡王殿下成全!”季然转向季执,举头又砸。

……神啊。

这个女人太强了,实在是太强大了,简直就强大到了超越人类的等级。不过是找人背个黑锅而已,居然也能把自己的终身都搭进去,而且她似乎还连和自己私定终身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玄夜败了,败得彻彻底底,完全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