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何跟在甘蔗身后一直走,然后就看到眼前有两匹马被拴在树上,马身后还堆了点猎到的野物。
“刚好空出来了一匹,就给你吧。”甘蔗说着解开了一条绳,扔给了贺何。
刚好空出来了……
如果现在又冒出个人把自己给杀了,这一匹马,大概就又会刚好空出来了。
不知怎么的,贺何突然觉得有点伤感。
骑到马上,贺何才终于有时间整理好之前被扯乱的衣襟。胸前被溅到了些血,现在还是黏糊糊的,冒着点腥味,使得贺何不禁伸手按了按喉间。但一回想当时的状况,他只恨自己下手下慢了。
该死,还被那混蛋咬了一口,太恶心了,想到就直反胃。贺何皱紧了眉不停拿衣袖擦着脖子。
但那点血腥的味道,还是不住地在脑中盘旋,似是就要勾起什么记忆,痛苦而沉重……那是,谁的血?
贺何感到脑中一晕,赶忙伸手抓紧缰绳,却不慎用力太大,险些让那马匹发狂将他甩下去。
“你怎么回事?”甘蔗调转马头,这才发现贺何的脸色不佳,赶紧驾马走到他身边,扶住他的肩膀。\\\\\\
贺何将甘蔗的手移到自己额头上,“你觉得我怎么回事了?”
啧,温度还真不低。甘蔗收回手甩了甩,叹了口气,“病了你就早说啊,要早知道你病了。我刚才就不会打你了。”
才怪!打都打了那么久,会没发现自己病了吗!贺何磨牙。
“那得走快点了,赶回去找老大要点药,不知道他前些年买的那些药都用完了没。”甘蔗边回头继续前进边如此顺口说着,心底却是又起了疑虑。
烧成这样,刚才还能做到那种程度,确实是不简单。
看贺何这样,又不像是别有用心潜到这里的。若说是习过防身之术地富贵子弟,落难后因为逃亡而进了这深山,倒也合情合理。而且。除此之外,还真想不出什么别的可能。
但,既然如此,他会是什么身份?
回程的路有些远,走着走着天就已经全黑了,还没走到。
甘蔗说着要走快点,却特地放慢了速度,心底始终还是放心不下,低着头不住思前想后。
他将这阵子发生过的事以及听说过的传言通通回想了一遍,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骇得马上勒紧缰绳停下了马,回过头瞪大了眼睛盯着贺何看。
贺何看见甘蔗这突然的举动,还在茫然之中,便听对方问道。“你……该不会……就是六皇子吧?”
贺何喷了。
这个……这个这个,他可以回答“是”吗?玄夜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贺何权衡了一下六皇子和祭司这两个身份,比较之后发现两个的危险系数都很大,最后答道,“差不太多其实。我原本是他的朋友,这次就是被他给牵连了。”
甘蔗一惊,也没想着再辨别真假,赶紧问道,“那他真死了吗?”
苏王逃跑是因为众臣反了,众臣反了是因为六皇子死了,如果六皇子其实没死,苏王为什么要逃?
贺何扶住额头:要跟在别人编出的故事之后再编新故事,实在是一件令人头疼地事情。何况那个原本的故事还编得那么烂。
于是,思虑了半晌,贺何最终只得答道,“很抱歉,我不能确定。但,应该是不可能还活着了吧。”
“是嘛……”甘蔗叹了口气。说得颇为痛心。“那真是可惜啊。”然后继续骑着马走。
他信了?他居然信了?他不会真的信了吧?
贺何默默地擦了擦汗。
恩,玄夜一定不会介意的。空如也,苏小不知道去了哪里。
半晌之后,苏小才推门回到这房间,见到玄夜已经起身正看着她,顿时怔在了原地,咬了咬唇,而后装作不在意的笑道,“你怎么醒了?”
“你去了哪里?”玄夜不答只问,神情中满是焦急。
“去了趟茅厕而已。”苏小笑着走到玄夜身边坐下,靠入他的怀中,“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她身上有一股极淡的,不知道是何种药物的味道。
玄夜嗅到那味道,不知为何,心中似是有什么突然沉了下去,竟泛起了一阵不安。
她还有什么,在瞒着他?
玄夜叹了口气,看了看苏小紧抿住的唇,也不忍再多问些什么。
罢了,自己也有还瞒着她的事情。哪怕那是为了她好,才没让她知道。
已经请了郎中来看过,她地身体已无大碍,既是如此,便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只要她没事就好。
玄夜拥住苏小,将她塞进被子里,却还是忍不住念叨,“我说过让你没事不要乱跑。下次再要去哪里就叫我,我抱你去。”
苏小本以为玄夜会追问,却见他如此,心间徒然地一痛,不禁拉紧了他的衣襟,“夜,我……”
“你不用说。”玄夜将苏小的头按在颈间,脸颊蹭着她地脑侧,笑道,“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
不让她听到那个传言,只是为了她好吗?
其实玄夜明白,他只是希望这种日子能更久一点。
哪怕这幸福这平淡都只是假象,他也希望,这种幸福,能久一点便久一点。
只要这样就好,哪怕只是自欺欺人。直走,但就是总也走不到啊走不到,然后眼前一黑,就从马背上栽下去了。
他再度睁开眼时天已经有些亮了,再左右一看,发觉自己正躺在一间屋子里。
看来,终于走到了。
啧,早知如此,早就该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