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房间里,简单的整洁的摆设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项青和雪缨看着床上南荣平发着呆,心里各有异样。南荣平的脸上又脖子开始泛出火红,逐渐蔓延到额头,最终在额头上交接完毕,一张小白脸变得火红火红。
风成谷从鼓鼓的衣服里掏出几个小小的瓦罐,一字排开,挑起的眉毛下一脸平静,盯着桌子中间的大碗。里面的九凤阴阳草已经退去了大半的颜色,逐渐从红色的枝叶里渗出许多绿点。
“风前辈。”项青坐到风成谷的对面,隔着小小的桌子对视着,眼里有疑惑,有责备。雪缨没有开口,只是一声不出地坐到桌子前,看似认真地钻研起她的那本脏到极点却不能清洗的《鬼手医纲》。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风成谷瞥了一眼床上的南荣平,又瞥了一眼随时可能喷火的项青,最后对着假积极的雪缨无奈地摇头。
第一个故事是古老的传说,所谓的九凤阴阳草只是火凤真身遗留在世间的一滴心血,也是开启某种地方的钥匙,那个地方藏着让人长生不老的秘密。千百年来,它的存在一直不为世人所知,而守护着它的人也渐渐稀少,越来越多的是一种被称为凤奴的怪鸟。为了达到长生不老的秘密,这些守护者撇弃了自己的职责,互相争斗。直到无数的守护者同族被埋葬以后,心血的秘密仍然是秘密,而守护火凤心血的守护者也最终只剩下一人,被称为凤母或者凤父。于是每一代的守护人都致力于找出其中的秘密,只有到逼不得已的时候,他们才会选择接替自己的下一任守护人。
“被预选为守护人的人就是你们遇到的引者。”风成谷笑笑,又看向面前的大碗,泡在水中的阴阳草已经褪去了大半的红色,绿色开始逐渐清晰,形成红绿交替的诡异情景。
“前辈,难道就这些了么?”项青沉着脸,隐隐的感觉到什么。
“下一任人选要由现任来选择,但有另一种情况是例外的。”风成谷顿了顿,看向南荣平,“据说每一位死去的守护者都会化成凤奴,永远守护着九凤山。所以,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得到凤奴的肯定,那么这一个人就可以和现在的引者竞争,并且取代。”
“这样做有意义么?”项青好象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在那种地方守护一颗没有思想的植物,靠着虚无的传说来了此一生,会有人愿意么?”
“力量,成为守护者,可以拥有可怕的力量。”风成谷加重语气,“现在的守护凤母所拥有的力量,是武林人想都想不到的。所以,虽然九凤山有鬼斧神工的机关、诡异至极的天险,还有一些人希望能得到其中的力量,就象雪缨丫头曾经想得到天门七令一样。”
雪缨低声“哦”了一下,两眼仍然盯着手里的破书。
“那这些和南荣平有什么关系?”项青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只为了救人,却几乎卷进一场力量的争夺。
风成谷眯起眼睛,问道:“你也看到了,他就是那个可以得到凤奴肯定的人。”
“吸引凤奴,就可以吸引引者的注意力。可是,为什么是他?”雪缨终于装不下去了。
“以后你们会知道的,不过你们记住,不想害他的话就不要再追究其中的原因。”风成谷端过桌子上的大碗,九凤阴阳草已经完全变成了绿色,碗里的清水却变得血红。
“所以,南荣平并不是来试药的,关于九凤阴阳草的传说也是假的。”雪缨说的平静,心里却一阵后怕,风成谷这个老家伙果然不是什么诚实的好货色!不过最后一句只是心里想想,体会到手里的破书之珍贵之后,她已经打定了给这个老邋遢鬼做徒弟的主意。
“可以这么说,有几个传说是真的呢?”风成谷对满脸疑惑的项青笑了笑,把大碗里的红水分进几个瓦罐,各丢了几个丹药进去,说道:“三个时辰之后这些药丸就可以救你的云儿了,剩下的水给南荣平服下去。呃,至于这几株废草么,留给老夫做个纪念好了,嘿嘿。”把变成翠绿色的阴阳草塞进兜里,风成谷如释重负地伸起懒腰打了个哈欠,张开的臂膀发出劈啪几声脆响,嘴里喊道:“哎呀呀呀,舒服,舒服,上了年纪的人果然不能坐太久,差点闷死老子了。雪缨丫头,收拾一下,师傅带你去三圣山长长见识。”
雪缨看了一眼浑身直往地上掉灰,随便在什么地方坐一会就得清洗半天的风成谷,无语地合上书本,想起他的那些恶心的行头,心里一阵发麻。不过看在对方是传说级师傅的面子上,她还是勉强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看着雪缨懒洋洋地出了房间,项青突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说道:“风前辈在上,请受项青一拜!”风成谷正是连连打着哈欠,这突然的一跪差点害他咬到自己的舌头,扶住项青,他笑道:“我风成谷帮人不需要道谢,别人帮了我,老子一样不会道谢。项小兄弟,你身体还很虚,要是出个什么乱子,老子宁愿宰了你也不会让你败坏我的口碑!”
“晚辈知道。”项青起身,目送风成谷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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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小镇有一条小道通向远方。艳阳当空,绿油油的花草享受地摇动着身体,尽情沐浴在阳光之中。远远的有几头只山羊惬意地晒着太阳,不时抬起头“咩咩”地叫上几声。
突然从小镇里窜出一条人影,飞也似的奔在绿草之间。草里正在寻食的小鸟“唧唧喳喳”一通惊吓,“轰”地一下从各处逃命般飞起。那些或卧或躺的山羊也睁开眼睛,用古怪的褐色眼球盯着这个古怪的老头。老头边跑边跳边喊,直到远远的树后有一个光屁股放羊娃伸出脑袋,鄙夷地说道:“老疯子。”
“师傅,师傅,你慢点,喂,师傅!”雪缨揉揉自己的大腿,明明没有受伤的记忆,混身却都不自在。手里提的几件破旧玩意又脏又破,据说是风成谷的所有家当。她无奈,太无奈,大口地喘着气,只能用大声的呼喊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丫头,快跑啊。”风成谷“嗽嗽嗽”地窜出百丈,再回头的时候哪里还有雪缨的影子?眨着老眼想了半天,这才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重新窜了回来。
“师傅,您跑这么快干什么?”雪缨两手搭在膝盖上,细嫩的皮肤上渗出一丝丝的细汗。
“哎呀呀,丫头有所不知啊。”风成谷跳着脚吼道:“你们三个不知道被下了什么药,我只能勉强驱除你和项青的,那南荣娃娃身上的药吸收迅速,已经融入骨髓了啊。”
“所以……师傅是怕项少侠追上来求你,到时候救不了南荣平?”
“啊,哪,哪有!”风成谷咂着嘴,咳嗽了一声,说道:“那不是老夫无能,是那小子吸收的速度太夸张了点,恐怕……”说话底气再降三分,风成谷小声说道:“恐怕这小子要靠他自己了。”
“哦。”雪缨了然,微微的失落感之后恢复了她的冷漠,笑道:“师傅,您多虑了。我们已经走了几十里地,在回到三圣山之前他是找不到我们的。”
“嘿嘿嘿嘿……”风成谷高深莫测地笑道:“我知道,所以我们不回三圣山。”
“不回三圣山?”雪缨一惊,满脸疑惑地盯着面前的老怪物,脊梁骨上冷汗微冒,想道:“老天,这老鬼怎么比我还没有实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