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三年的六月,即民国三十二年,葵末。
一九四三年的中国是多灾多难的,内忧外辱一直没有停止过。从黄河决口到蝗虫满天飞,再到连月的干旱无雨,至使各地“村闾炊烟,十室九绝;野生草木,采掘一空,饿殍载道,鸠形菜色。如此浩劫百年仅见”!
而就在这个时候日本军队加强了对占领区的战略物资的掠夺,至使本来就很严重的状况更加的严重!从这个时候活过来的人是这样描述那一年的灾情的:饿死的暴骨失肉,逃亡的扶老携幼,妻离子散,挤人丛,挨棍打,吃杂草的毒发而死。吃干树皮的忍着刺喉绞肠之苦。把妻女口运到遥远的,人肉市场,未必能够换得几斗粮食。……甚有因不堪忍受非常的痛苦而全家报毒自杀的。
哀民生之多艰!
县城里还算是安静,除了物价的不断上涨,人们还是那样的生活,还是总是赚不够糊口的钱。黄二家的那口子金花像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一样,坐在自己的院子里的阴凉处,亲手给呆呆的傻了一样的小梅梳头发,边梳头边哼哼着古老相传的小曲子。
“青丝丝,红线线,俺妮儿巧打扮;红嘟嘟,粉嫩嫩,真是个俊俏的人儿……”
黄二从门口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串纸花。走到金花娘俩跟前,把五颜六色的纸花冲着小梅晃了晃,说道:“梅儿,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妮儿,快看你干爹手里拿着的花真漂亮啊!来,看娘给你插上啊,插上花,咱小梅儿就更俊了!”金花从黄二手里接过接过纸花,给小梅戴到头上。
“哎呀,梅儿真漂亮!来好孩子,笑一笑!”黄二微笑着逗着小梅。可小梅丫头依然呆呆的不声不响的也不动。
“哎!”黄二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一屁股坐在梅儿对面的小石凳上,当他正要坐下的时候,忽地,梅儿伸出手,指着黄二说:“石头,有水!”
听着梅儿轻轻的说出了话,金花和黄二顿时愣住了,两个人呆呆的互相看着,一秒钟后,黄二惊喜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梅儿,你说话啦啊?”金花喜极而泣,眼睛里含着泪水脸上带着笑容看着黄二说道,“去,当家的,去外面酒楼里弄些好吃的!俺娘两馋了,想吃点好的!”
“好地!”黄二乐呵呵的答应,看着小梅儿的眼神变得活泛了,也不由的高兴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向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日本通讯兵来到了自己的门前,黄二慌忙出的门,把门关住了问日本通讯兵有什么事。
通讯兵客气的传达了小野大佐的命令,让黄二立刻到小野大佐的指挥部报道,有要紧事情需要传达。
到了小野大佐的指挥部,黄二才知道奉上边命令日军要开展一次大规模清乡扫荡的军事行动,需要各乡各保紧密配合,并且还要通知汪大龙的保安团要确确实实的将扫荡工作做好、努力且一定要征集到足够的战略物资。黄二在其中所做的主要任务是跑腿给各乡各保传消息,并且通知汪大龙做好战前准备。
黄二接到任务后马上就开始工作,但第一个通知的不是各乡各保的乡长、保长,而是悦来客栈的刘四。当夜刘四就出了城到了山上的游击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催秀武和马长青。
第二天,还没等黄二把各个乡长保长通知全了,汪大龙的保安团就被龟田小太郎率领着一队鬼子给驱赶着出了县城,向着大山处开拔。
这一次可容不得汪大龙使奸耍滑,老老实实的带领着手下的弟兄们抢夺一个个村庄,射杀被鬼子指定的一个个坚强的老百姓。
已经开始在外面行进了三天。汪大龙和龟田小太郎坐在一处民房里的桌子边,一人一嘴里咬着满是油腻的野兔子腿。
“太君,来喝一杯!”汪大龙举起杯子和龟田小太郎碰了一杯。
“要西,这兔子,香!”龟田小太郎冲着汪大龙竖起大拇指,乐呵呵的笑着。
“那是。山里的兔子肥着呢。”汪大龙继续满嘴流油,眉开眼笑的说,“在这山里啊,就这个时候是兔子最肥,味道最好的时候!”
“要西,这兔子不好抓?”
“那是,这兔子跑得快着呢。比游击队里的小鬼跑的都快!”汪大龙笑着说。
“游击队!”龟田小太郎手持着兔子腿,好像想起了什么,说道:“游击队比兔子还要狡猾,狡猾的!”
“是啊!”汪大龙媚笑着,像是窑子里的姑娘看着恩客,“太君,您瞧好了,明天我亲自带着弟兄们进山里好好搜索一下,一定要把游击队像是兔子一样抓起来煮成一锅!”
“要西,你的,大大的忠心!”龟田小太郎狠狠的咬了一口兔子腿,仿佛这一口就能把看不见的敌人一口吞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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勺子山山上,一处山洞中。
勺把子寨寨主方明坐在议事厅的头把交椅上,双目烁烁的看着低下巡山回来的喽啰。
“方老大,我探听清楚了,下面正要上来的队伍就是县城里的汪大龙。”
方明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凝思着骂道:“这狗日的,咱年上节下的没少打理他啊,今天他带着队伍到咱寨子里想干什么?”
“大哥,我看汪大龙这狗日的八成是想来找茬来了。”说话的是勺把子寨的二当家黑蛋,诨名叫做二蛋。
“别管他是敌是友,今天他带着队伍来八成是没好事,咱还是防着点好!”这位说话的是寨子里的狗头军师陈传友,“等到天帮黑的时候,要不我先去探探汪大龙的口风,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方明环顾了一下下面的弟兄们,大声说道:“就依传友的计划行事,咱这边山高林子深,不怕这汪大龙这鹞子在这里翻跟头!怎么说咱还有百十条枪呢!”
“放哨的弟兄们都把招子放亮了,看好你们的一亩三分地,若是他汪大龙撕破脸皮不讲交情,咱就揍垮他的保安团!”
“好!”
一时间议事厅里的山野英雄们群起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