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坐那一艘画舫好了。”燕王,宋轻离点中了一艘画舫。
那是一艘极大的画舫,非常华贵显眼,沉香做底,锦缎制缆,夜明珠的花灯雕饰,血珊瑚制成的栏杆,还有珍贵的狐裘貂皮做成的地毯,总之是极尽铺张之能事。
轻衣哭笑不得地看着得意洋洋的燕王,心里默默收回本来对他还算不错的评价,这家伙纯粹一个白痴,哪有人这么显摆的,又不是俗不可耐的暴发户。不过她当然不会多嘴多舌,宋远也只是微笑着答应了,不过那一向冷若冰霜的宋茗大小姐到是给了他一个白眼,至于我们燕王殿下知不知道其中的含义就未可知了。
轻衣让展昭扶着上了船,大家也不管什么身份地位团团围坐在一起。
那宋远果然博学多才,洒脱健谈,一路上指点山水,历数锦纶各地的掌故旧事,听得轻衣很是佩服,不过心里对他又多了几分提防。
展昭叹了口气,既惊羡于此人的丰姿,心中也带着些许不安,这人,若成不了圣人,估计就是灭世的恶魔,这种沉稳练达,偏偏又生动活泼很容易引人好感的人物才是最难对付的。
轻衣静静地听着画舫里的欢声笑语,不自觉的,与展昭两手交握,展昭低下头来,对着她一笑,临湖赏景,已经是人生一大乐事,何况身边有美人浅笑,漠漠含情,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啊!
就在大家沉迷于湖光山色的动人美景中时,耳边传来丝竹之声,绮丽温柔,明艳中有率性,衬托着这风光如画的云天湖,湖上来往如织的游船画舫,让人直如在九霄洞天之中,显现出三千红尘外的繁华似锦。
然后外面就传来了热烈的狂呼之声,“非研姑娘,是第一红牌非研姑娘的画舫!”
轻衣怔了怔,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和乐曲,心中不由得一动,知道那故人身为石家堡的少夫人是不太可能来到这风月之地的,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好奇。
展昭看了轻衣一眼,笑道,“咱们也划过去见见这位只闻其声就已经让人魂不守舍的绝代佳人,到底有怎样的风华,如何?”
“哎,展兄已经有了娇妻美眷,可不能在追忆别的美人了。”宋远若有所指的扫了轻衣一眼,惹得船中众人失笑不已。
轻衣微微一笑,想起自己和秦非研第一次比试琴艺时,被师傅沈季说是平分秋色,而天眷却言自己略胜一筹,这个湖中的叫做非研的神秘琴师恐怕也拥有与秦非研不相上下的琴艺吧。
想到这里,手不由得就有些痒了,这些年对于琴艺少有练习,也不知道手生了没有,可惜没有带着自己的琴,否则非要和她比试一番不可。
“秦非研?”就在轻衣还在想东想西的时候,展昭的惊叫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举目远眺,那坐在船头且弹且歌的素衣美人,果然是天下第一美人的千金,石家堡的少夫人——秦非研。
轻衣心里一惊,知道大概是石府出事情了,否则她堂堂少夫人怎么会来到泉州,还做了云天湖上的歌女,看了展昭一眼,见他的脸上也带着惊异,知道他恐怕也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展昭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已经日渐西斜,说道,“天色晚了,咱们早些回去吧。”燕王似乎是玩儿得还没有尽兴,只是宋茗也说累了,所以不得已答应下来。
轻衣他们相携上岸,然后就匆匆分手,各奔东西了,到了岸边,轻衣看着宋远他们远去,才一招手,招来一名暗魂的探子,交代他给秦非研带个口信儿,邀她到无味饭庄一聚。
回到无味饭庄,轻衣和展昭虽然没有什么食欲,却也勉强进了一些水酒,然后交代门房,如果秦非研来了,就直接把她带进来,不必通报了。
一直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秦非研才踏月而来。
夜明珠的光晕将她的容色风华,照射的更加美丽,可是那眼角眉梢间却已经掩不住几屡疲倦之色,看着轻衣也不复昔日容光的样子,也有些感叹,“公主,数年不见,我们都老了。”
轻衣轻轻一笑,是啊,二十三岁,她还要更大一些吧,在这个世界来说,已经是老姑娘了,红颜易老!自己虽然不在乎,可是这些女子们怕是要为这易逝的红颜而洒下心酸泪了。
“对了,石夫人,你为什么会来泉州?”轻衣替秦非研倒了一杯香茗,问道,“石无忌,他知道吗?”
秦非研一怔,晶莹的泪滴就沿着雪白的面颊流了下来,整个我见犹怜的俏脸上也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全完了,石家全完了……”
轻衣眉头微皱,有些不知所措,“石夫人,你先别着急,慢慢说,无论是什么事儿,总有解决的方法。”
这时,秦非研似乎才想起坐在自己眼前的是势可通天的人物,连忙擦了擦眼泪,勉强振作了精神说道,“三个月前,当今梅妃娘娘到西山还愿,我也和无忌一起去参拜送子观音,公主也知道,我嫁给相公多年了,可是却一直无所出,虽然夫家并不见怪,但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也希望能够早日为无忌生下一男半女,也好了了这一心愿,可是没有想到,夙愿没有达成,反而惹祸上身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喝了一口香茗,然后继续道,“后来我独自去解签,就留无忌一个人在外面,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西山庙里忽然喧闹起来,等我出去一看,已经找不到无忌了。”秦非研的神情显得很疑惑,大概也不知道那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开始我以为无忌等不到我先回去了,谁曾想……”秦非研眼睛一红,声音也有些哽咽,“谁曾想,他们竟然把无忌抓进了天牢,还说无忌杀了梅妃娘娘。”
轻衣皱了皱眉,道,“那现在呢?无忌被判了什么刑?”
“本来是斩立决的,可是老爷在朝廷里斡旋,现在改判秋决了,其实我到泉州来,本来是想请爹爹以前的老朋友林殊涣,林老大人帮帮忙,他是两朝元老,在朝廷里也有些人脉,可是我晚了一步,老人家已经辞世了。”
轻衣松了口气,道,“你不要着急,只要还没有斩,就有转机,这样吧,你先休息一下,我和展大哥商量一下,尽快起程去京城,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秦非研自然是千恩万谢,她这些天精神极度紧张也的确是累了,所以就听轻衣的话,进客房休息。
安顿好了秦非研,轻衣和展昭面面相觑,“展大哥,怎么说我和石无忌也是夫妻一场,这件事儿无论如何我非管不可,若他当真杀人该死也就罢了,若不是,我就要还他一个清白,但是这一去京城,我们的好日子恐怕也就要过到头了。”
展昭叹了口气,伸手将轻衣拉进怀中,道,“即使不是出了石无忌这件事儿,咱们也平静不了多久的,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先睡吧!”
本来轻衣和展昭是想一起收拾行李去京城的,可惜,一只传信的鸽子,使他们不得不改变了主意,不过来的到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
轻衣看着桌子上的信,抿嘴失笑,“白玉堂那只死老鼠,竟然要成亲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肯嫁给那个小笨蛋!”
“别这么说,怎么说锦毛鼠在江湖上也有着不差的名声,再说,玉堂他文武双全,长得玉树临风,就是堂堂公主,相国千金,也没有配不上的道理。”
“是,是,是,你弟弟最出色,可以了吧。”轻衣笑道,神色却忽然黯淡下来,“只是京城离陷空岛可不近呢,你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去多长时间。”
展昭叹了口气,吻吻轻衣的发鬓轻声道,“轻衣,等我参加完玉堂的婚礼,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去京城,到时候咱们就成亲,好不好?”
轻衣窝在展昭的怀里,听着他这样温柔的喃喃低语,嘴角浮现出一抹醉人的笑意,轻微地点了点头,答应下来,这一次,他们不需要多么盛大的婚礼,只要能够得到亲人的祝福就已经足够了,从此以后,夫妇携手,无论遇见什么困难,也要同生共死,永不分离,幸福的感觉充满了轻衣的心灵,让她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不是怎样激烈的情感,却让人愿意用生命里的一切去换取这样淡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