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最后的相聚
作者:丹东大米汤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719

不知为什么,写到这里时我的心情比较沉重,人世间最大的悲欢离合莫过于是家庭的分离,莫过于亲人之间洒泪告别的伤心场面,作为革命家的任辅臣也是如此。1918年冬天,由于国际帝国主义的支持,东部战争在捷克残匪的配合下,高尔察克白匪军气焰十分嚣张,红军被迫节节后退,坚持在第一战线的中国团已经处于与敌人作殊死战斗的紧要关头。授旗仪式后不久,中国红鹰团后方办事处转移到了洽索沃依城,部队得到了暂时的修整。这次修整,是中国团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正式修整,所有的战士都放了假。虽然仅是几天时间,但对于中国团来说他们已经很知足了,那些艰苦的战斗都挺过来了,眼下的一点小小修整又算什么。尤其是有经验的老战士,他们知道通过这次修整,一场更加艰苦的大战即将来临。所以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后事做准备,为即将付出的生命做最后的交流。1918年11月5日,任辅臣和俄国政委回到团后方办事处驻地哈索沃依城,趁机,任辅臣从前线返回办事处,这是他想利用战斗空隙与家人停留的唯一一个夜晚,全家人这次聚集非同小可。当任辅臣在1918年11月7日,他冒着严寒,踏着积雪,同妻子张含光一起参加了洽索沃依城的纪念十月革命一周年大会。当他看到城中许多男女老少冒着严寒踏着厚厚积雪,带着新奇而喜悦的神情参加了庆祝会,他更加感到苏维埃的力量,由此可见,年轻的工农政权已经深入人心。这是一次轻松的大会,也是一次热烈的大会,更是一次战前动员会。在会上,任辅臣受洽索沃依城的领导邀请他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号召所有俄国老百姓积极行动起来,为保卫苏维埃政权而战斗,为保卫列宁而战斗。那些俄国老百姓见中国人都来帮助他们打白匪军,一个个受到感动,争先恐后上前报名。口号震荡在会场的上空,将人们的心牢牢地拴住,谁也不想在这一刻当孬种。散会后,任辅臣的心情是喜悦的,他看出所有苏维埃政权的保卫者精神抖薮,他知道人人平等的日子不会太久了,社会主义或者说**就要实现了。然而,他的心情也是沉重的,当时的军事情况十分危险。东部战场上的红军还在后退,已经无法再打阵地战了,部队要靠骑马或大车打运动战了。任辅臣知道东部战场上的形势是敌强我弱,坚持在第一线的中国红鹰团也已经处在孤悬敌后的紧急关头。也许这就是中国团归于失败的关键,可是在当时没有人注意到,仍旧在一切行动听指挥,一切行动听取苏维埃政权的调整。在如此严重的形势下,中国团能不能战胜敌人冲破包围这已知数,几乎所有将士都很认清了这一点,这也是这次修整的主要原因。作为夫妻,作为战友,任辅臣和张含光对这一危机四伏的坏形势作了认真分析和准备,彼此意识到这次见面可能是他们一生中最后一次相见了,所以他们非常珍惜现有的分分秒秒。纪念会刚开完,在这个寒冷的早晨,任辅臣就要回前线了。

一家人都知道当前的局势,尤其是任辅臣对险恶的形势更有一定的估计,他在前方枪林弹雨中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他似乎有什么预感,在没有其他人的一间小屋子里,任辅臣搂住妻子亲吻着,他竭力放开男子汉的想像,以自己的温存尽丈夫的最后责任。结婚以来他们就没有在一起幸福地度过,这次任辅臣竭力想让自己的行为尽善尽美,让妻子有一个安全的享受。他知道,自从他把自己交给革命后,他就没有过一天安心的日子。眼下大战在即,如果他不能给妻子什么,也许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他将永远不能给妻子什么了。这是最后的相聚,任辅臣的心里真是七上八下不得安宁,一面是妻子,一面是儿女,他都不能尽自己的义务和责任。也许这是每一个无产阶级革命家所面临的一个普遍的问题,在对人民的事业上他们一般是选择了人民和事业,他们牺牲了自己的家庭和利益,牺牲了亲情和友爱。这是残酷的选择,也是高尚的选择,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家都有这种选择。现在,任辅臣也不例外,他也在经历着这种痛心疾首的选择。当他意识到此番出征是凶多吉少时,他表露出的感情更是深沉而细腻,既要依依不舍,也有柔情和甜蜜,更有果断和雷厉风行。他长久地搂着妻子,静静地坐着,享受着,此时此刻他不想让妻子有丝毫的分心和紧张。可是能不紧张吗?战争的残酷已经到了非常阶段,中国团危在旦夕,如果这一战失败中国团将会前功尽弃,到那时别说中国团,即使是苏维埃政权也是有危险的。眼下,大战在即,还有多少思想感情可以供他们夫妻之间进行谈笑风生?有的只能是默默无语,还有的就是夫妻之间的相对无言,别离之际,还有必要再三说什么吗?在寂静的屋子里,张含光依附在任辅臣的怀里尽可能多多地享受着丈夫对自己的温存,可是当她似乎知道这是她最后与丈夫在一起时,她所表现出的不是伤感,不是悲欢离合,而是一种作为女人特有的魅力,她情不自禁扑上前拥抱任辅臣,作为妻子她也要尽善尽美地奉献自己的一切,让丈夫在出征前不留下什么遗憾。可以说他们都知道这是一次难得的相聚,也许是最后一次,夫妻俩的短暂相聚是悲壮的,彼此流露出难舍难分的深情厚意,似乎还有些恋恋不舍。眼看任辅臣回去的时间到了,夫妻俩才迫不得已将他们自己分开,彼此开始收拾东西。这是最后的相聚,收藏东西的时侯彼此就非常认真,涉及到党内秘秘密的文件都一把火烧饭,还有那些不便保存的秘密。其实,任辅臣也没有什么个人财产,他的一切都交给了苏维埃政权,交给了中国团,所有的财产不过是一些秘密文件。临行前,任辅臣把能证明自己身份的全部证件和他曾经得到各级组织发给他的记功和表扬的奖章奖状等,放在一个皮夹子里,交给张含光,轻声地说:“你要保存好这些东西,将来对你和孩子们有用处。”张含光接过皮夹子,流着眼泪说:“我一定保护好这几样东西,不能让它落在敌人手里。”

这是纪念十月革命一周年冬天最寒冷的日子,任辅臣同俄国政委离开洽索沃依城返回前线,他们俩骑马并鞍走在前面,张含光带着三个孩子乘着雪橇在后面随行。到了火车站,即将道别时,任辅臣忽然把上级赠送他的金壳表从兜里取出来交给了张含光,嘱咐她把怀表留在家中。他本想给家一点关怀,给妻子一点念头,给儿女们一点回顾。不料,这一次竟成了永诀,这块怀表成了任辅臣留给全家的最珍贵的纪念物。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这块曾经伴随任辅臣出生入死的怀表,一直珍藏在张含光身边,在它的身上寄托着她对丈夫深深的怀念。这也是任辅臣参加革命多年唯一的财物,可以看出,任辅臣离开家时就已抱定誓死与白匪军决战的决心,并作好了牺牲的准备,这只怀表就是对他灵魂深处最好的证明。这是一个**者的祟高信仰,是一个国际主义战士的坚硬精神,如灯一样在世界闪耀着辉煌,照耀着全人类奋勇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