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来到京城已经三天了,京城大大小小的客栈酒楼几乎走了个遍,但却丝毫没有宋青书和木婉清的消息,凌风固然是满腹心事,程灵素同样也是闷闷不乐。
凌风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心中颇感内疚,这日傍晚,两人正用着晚饭,程灵素只吃了几口,便停筷不动,凌风不由问道,“怎么,不合口味么?”
程灵素抬眼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不是,只是心中有事,便没了胃口。”
所谓心中有事,凌风心中自然清楚,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答,竟然怔在当场。
好在上菜的小二哥闻言答道,“姑娘如果心烦,用完了饭菜可以出去逛逛啊,京城的夜市也是很有名的,加上中秋在即,更添热闹繁华呢。”
程灵素也不答话,只是转过头来,拿那双亮闪闪的大眼睛盯着凌风看,凌风这才想到,来到京城这许多天,竟然没有认真逛逛,不由得笑了笑道,“好啊,我也正想见识一下。”随手塞给小二一快半两多的碎银子,小二前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用过晚饭,两人出了客栈,相伴而行,走不上数步,忽听得人声鼎沸,吵嚷异常,由远而近,一叠声地喊,“抓刺客啊,莫走了刺客?”
然后便是无数顶盔挂甲的卫士策马飞奔,穿街而过。
被这一阵吵嚷,什么兴致也没了,两人相视一笑,反身便要往回走,却在此时,忽听得头顶瓦片声向,凌风循声抬头去看,只见一个黑影闪入客栈后院之中,身法极是灵动,武功似乎不弱与己。
“在后院。”凌风低叫一声,纵身而起,追入后院,远远见那黑影似乎还背着一人,正穿入一个房间,里面传出一个女子声音,“胡大哥,你回来了么,啊,这是何人?”
凌风刚刚靠近,就听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何人鬼鬼祟祟,何不现身一见?”胡大哥?胡斐?那这女子又是何人,不是程灵素难不成是袁紫衣?
凌风来到门口,笑道,“胡兄,这才几日不见,便不认得在下了?”
胡斐闻言一愣,随即大喜道,“啊,是凌兄么,快快请进。”
凌风刚迈进门里,就听到内间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焦急道,“胡大哥,你快点啊,这姑娘不行了。”
胡斐闻言便要往外走,边走边道,“她中了剧毒,我这就去找医生。”
凌风一把拉住他道,“医生就不必找了。”
胡斐一愣,随即看到程灵素快步进院,不禁大喜,“原来灵姑娘也来了,那真是太好了,马姑娘有救了。”说着抢步上前,引凌程二人进房。
里面之人一身紫衣,俏丽异常,果然便是袁紫衣,现下正手足无措,床上躺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妇,此时面色苍白,全无血色,正是那飞马镖局的马春花。
程灵素也不多话,直接上前,捏了捏她的手指,见掐下之后不再弹起,轻轻摇了摇头,问道,“中了什么毒?”
胡斐从怀中取出一把亮闪闪的金壶,只是上面坑坑洼洼满是空洞,想必是上面镶嵌的宝石都被他当暗器甩出去了。胡斐道,“在参汤里下的毒,这是盛参汤的壶。”
程灵素揭开壶盖,嗅了几下,说道,“好厉害,是鹤顶红。”
胡斐忙道,“能不能救?”
程灵素不答,探了探马春花的心跳,说道,“若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也不能有这般珍贵的金壶。”
胡斐恨恨的道,“不错,下毒的是宰相夫人,兵部上书的母亲。”
程灵素道,“啊,我们这一行中,竟出了如此富贵的人物。”
胡斐见她不动声色,似乎马春花中毒虽深,尚可有救,心下稍宽。袁紫衣让到一边暗暗打量着程灵素和凌风,倒是没什么表示。凌风却在努力回忆,这段书上的内容,和后续的发展,可是自己对这本书的记忆极其有限,除了给苗人凤治眼的那段,就只剩下掌门大会的那段了,而且还极其模糊,这中间的情节则更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这时突然听到程灵素低声“啊”的一声,凌风才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程灵素道,“参汤中除了鹤顶红,还有番木鳖。”
胡斐问道,“怎生救法?”
程灵素皱眉道,“两样毒药夹攻,这一来便大费手脚,你们等一下。”说着疾步出屋,片刻之后带着药箱返回,从中取出两颗白色药丸,给马春花服下,说道,“须找个清静的密室,用金针刺她十三出穴道,解药从穴道中送入体内,若能马上施针,定可解救。只是十二个时辰之内,不得移动她身子。”
胡斐道,“福康安的卫士转眼便会寻来,不能在这里用针。咱们得找个荒僻所在。”
程灵素道,“那便得赶快动身,这两粒药丸,只能延得她一个时辰的性命。”说着叹了口气,又道,“我这位同行宰相夫人的心肠虽毒,下毒的手段却低。两样毒药混用,又和在参汤之中,毒性发作的便慢了若是单用一样,马姑娘这时哪里还有命在?”
凌风闻言笑道,“当今之世,还有谁能胜得过咱们药王姑娘的神技?”
程灵素微微一笑,正要回答,忽听得马蹄声自远而近,奔到宅外。
袁紫衣从窗口探回头来,道,“一共一十七人,怎么办?”
胡斐抽出单刀,说道,“说不得,只好厮杀一场。”继而转头道,“你带着马姑娘,凌大哥护着灵姑娘,你们先走,我来先拖他们一拖。”
程灵素道,“京师之中,只怕动不得蛮,凌大哥,你把桌子椅子堆得高高的,搭一个高台。”
凌风虽不明其意,但素智她智计多端,这时情势急迫,不及细问,于是依言将桌子椅子都叠了起来。
程灵素又指着窗外一株大树对众人道,“你们带马姑娘上树去。”胡斐还刀入鞘,抱着马春花,走到窗外树下,纵身跃上树干,将马春花藏在枝叶掩映的暗处,凌风与袁紫衣也相继跃上树干,坐在胡斐两侧。
但听得脚步声响,数名卫士越墙而入,渐渐走近,程灵素吹熄烛火,另行取出一枚蜡烛,点燃了插在烛台之上,关上窗子,这才带上门走出,在地下拾起了一块石块,跃上树干,坐在凌风身旁。
程灵素将石块递给凌风,低声道,“将桌椅打下来!”
凌风会意,笑道,“妙计!”石块飞入,击在中间的一张桌子上,那桌椅堆成的高台登时倒塌,砰嘭之声,响成一片。
众卫士叫道,“这里,这里!”大伙倚仗人多,争先恐后的一拥入厅,只见厅上桌椅乱成一团,便似有人曾经在此激烈斗殴,但不见半个人影,正错愕间,突然头脑晕眩,立足不定,一齐摔倒。
凌风笑道,“七心海棠,又奏奇功!”当先跃下,其他人等纷纷跃下。
程灵素悄步入厅,吹灭烛火,将蜡烛收入怀中,向凌风等人招手道,“快走吧。”
凌风当先越墙而出,胡斐负着马春花紧跟其后,后面是程灵素,袁紫衣最后。四人只转出一个胡同,便不由得暗暗叫苦,但见前面街头灯笼火把照耀如同白昼,一队官兵正在巡查。
众人见状忙折向南行,走不到半里,又见一队官兵迎面巡来。袁紫衣低声道,“福大帅府有刺客之事,想已传遍九城,这时到处巡查严密,要混到城郊荒僻的处所,倒是着实不易。”但听得背后人声喧哗,又是一队官兵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