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阴暗的房间里,看不到幽暗的光线从哪里来。
房子里有七个人,人?或者说是七只鬼?因为除了那个坐在太师椅里的女人外,其余的六个人都是脚不沾尘。对的,他们都漂浮在空中。
太师椅里的女人,穿着绿色的长衫,一头乌发披散在肩上,脸色煞白,看容貌,不正是那位曾经聚众围攻别墅的“芸使”吗?
六个站在虚空中的人,穿着袈裟,颈带念珠,头上留着长发,是头陀的打扮。六名头陀背着长弓,斜挎箭囊,里面是一支支绿色的羽箭。
当先一个头陀阴沉着脸,对女人道:“芸使,您与恩主早有约定,八红莲归您指挥,但是四青莲没有恩主的命令,不得擅动。您怎么……您怎么在恩主闭关时,擅自调动李青莲与劳青莲?您怎能违背约定?”
芸使轻笑,款款道:“日虹行者,干吗这么认真?那姓陶的对我们步步紧逼,我们的损失这么大,眼看一个甲子又要到了,我现在不动,你让我们到时候怎么供得上阴阵所需?现在连雨樵子都被干掉了,难道真等到姓陶的小子来端我们的老窝吗?”
日虹道:“不论如何,青莲使者是恩主的门徒,您怎么能私自调动?您违背盟约,恩主不会满意的。”
芸使见他啰嗦不停,怒道:“怎么不能调动?那几个人哪个不是我收服的?要不是我的手段?他们能乖乖地听你们恩主的话?说起来盟约,你们的恩主答应我的万祺丹在哪里?这一等就是七百年,还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日虹身后一个头陀淡淡地道:“芸使何必动怒,待大功告成之日,万祺丹自然少不了您的。但一天不到手,我们还需要戮力同心,若自乱阵脚,那只会坏了我们自己的事情。日虹师兄其实也只是想提醒芸使,不要一时不慎,致乱全局。劳青莲那边,恩主去年就已经安排好了,您却为了争一时之气,调动李青莲、劳青莲的力量,这只会暴露我们的实力,让对手早做防备。”
芸使冷哼一声:“日清,你少说这些怪话。调动劳青莲,是怕那东西落在公安局的手里;调动李青莲,是为了其他的行动做掩护,你知道我们今天收获了多少鬼魂?你们每天贪得无厌,可知我为了你们的消耗,每日是如何绞尽脑汁吗?而你们呢?居然杀了我两名红莲使者,而且还是在他们的衙门里杀人,这不是更加会暴露我们的实力吗?”
日清道:“我们那才是迫不得已,哼哼,您教训的红莲使者,着实是不错呀。我若再不杀他们,他们恐怕要把我们都招出来了。您知道……”
日清还要说下去,日虹伸手拦住他,说道:“日清,不得对芸使无礼!”又转身道:“芸使,请您息怒。我们风云际会,聚在一起,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待劳青莲计划成功,那鬼魂是不用愁了。若是一时供应不便,请芸使明言,我等自会收敛。另外,风使那边要请芸使多多督促,雨使的势力土崩瓦解,就要请风使多多努力了。此外,我已命恩主的五位家臣归您统御,但愿能弥补失去两位红莲使者的损失。”
芸使见他主动示好,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冷哼了一句,不再说话。六名头陀躬身行礼,缓缓后退,隐身于黑暗中。
这半年多来自己这边连损三名家臣,这可是历年来绝无仅有的一次。恩主原带有六弟子,二十八家臣。七百年来不过折损了二十名家臣,没想到现在不过仅仅半年就接连损失了三名。而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红莲使者,也损失了两名。不用说,那两人的魂魄只怕也被这几个头陀分了。今早属下回报,说昨晚进攻罗汉阵的三十多只大鬼,竟然损失过半。七百年来,还从未有过如此的大败。
想到这里,芸使狠狠地一拍椅子扶手,紧咬牙关:“陶冉,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
龙三平心神不宁地带着张兵等人前往A市公安局的小会议室。自从知道了莲花会开始在Z市大动干戈,龙三平就没闲着,一通电话接一通电话地往回打。
首先是打给静岗区刑警队——他的老部下,命令他们和巡警协商,请巡警加强对俊逸园和齐创集团所在办公楼的安全巡视。
之后又和Z市刑警队的留守人员通电话,询问刘立通和范宏伟的验尸情况。但是尸检还没有完成,虽然没能听到尸检的结果,他却从市刑警队听到另外两个消息:第一,昨晚,Z市发生了多起恶**故,方东区两辆载满乘客的公共汽车相撞、罗家岗区红岩影剧院发生大火、城北区一家餐厅的煤气罐发生爆炸……所有这些事故都引起了大量的人员伤亡。第二,搜索AZ高速公路的警员们已经收队,但是没有发现那六名接应警员的行踪。
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故,让龙三平内心有点慌乱。没想到自己刚上任不久,就发生了这么多恶**件。这莲花会似乎是一个马蜂窝,一旦捅一下,就飞出许多麻烦。
刚走进A市公安局的大楼,就在楼道里看到拿着笔记本的宋时。龙三平连忙走上前:“宋老师,昨天晚上辛苦您了。”
宋时回头看到龙三平,微笑着拍了拍他道:“辛苦什么,还不是应当的。三平,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龙三平摇了摇头:“唉,噩梦连连!”在这位老师的面前,龙三平觉得不用再掩饰什么。
宋时理解地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同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的心情都很沉痛,不过不能自乱阵脚,要稳定好心态。”见龙三平点了点头,他又说道:“还有一个更不好的消息,我刚刚收到,你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龙三平见他说得郑重,心里一紧,问道:“什么消息?宋老师,您别担心,我受得住。”
宋时沉痛地说:“你们派来接应的六名同志找到了,”他缓了缓,又看了龙三平一眼,才接着说:“他们都牺牲了!”
“什么?”龙三平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夜之间牺牲了九位同志,这怎么可能?
宋时继续说:“今早,H省移动公司查询了这几位同志的手机信号,发现是从盘云岭A市和Z市交界一带地区发出的,我们的人在那一带沿公路找了三个来回,才在一处山坳里,找到了翻下山的警车。你们的六位同志都遇难了。”
龙三平诧异地问:“盘云岭?那里离高速公路有好几十公里,他们去那里干什么?”
宋时摇了摇头:“我也想不通,走吧,我们先进去开会。一会巡查的同志就会回来,他会告诉我们具体情况的。”
无奈之下,龙三平也只能跟着宋时走进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经座了不少人,其中A市公安局长潘永年、刑警队长王彬都在座。见龙三平进来,两位领导都过来安慰了龙三平一番。潘永年安排龙三平坐在自己身边,今早潘永年刚跟Z市公安局的局长刘世林通过电话,这个老伙计一再让自己好好关照这个年轻的副队长,看得出,刘世林对这位得意干将是关爱有加。
坐下后,宋时向龙三平介绍了在座的主要人员,包括检验科、法医科的领导,还有负责高速路口枪击案侦破的刑警。
看看人来得差不多了,潘永年清了清嗓子,会议室内的人都知道,这是局长要讲话的先兆,立刻安静了下来。潘永年环顾了一下,说道:“同志们,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所为何事,我想你们都是心知肚明的。昨天发生在我市的恶性袭警杀人案件,是我市改革开放以来,性质最恶劣、情节最严重的一起重大案件,Z市兄弟局的三位同志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被匪徒袭击,这是我们工作上的重大失误。这么大一个恶性黑社会团伙盘踞在我们市,我们之前居然毫无察觉,这令我这个老刑警感到耻辱。知耻近乎勇,希望大家能以最大的勇气和努力,投入到这场大战中。咱们不说废话,李志,你来通报一下现场调查的情况。”
李志是宋时的手下重案三组的组长,这次跟着宋时负责该案件的侦破,听潘局长点了自己的名字,站起身来,走到幻灯机前。他对窗户边的干警打了个手势,拉上了会议室的窗帘,会议室立刻暗了下来,李志打开幻灯机,犯罪现场立刻清晰地投影到墙上。
李志说道:“昨晚发生在我市的案件,我们把它定名为‘四零七枪击案’,该案件发生在西角环岛,靠近AZ高速路口处。一共有三位Z市的刑警牺牲,坐在司机位置的同志头部中弹,该伤为致命伤,造成脑死亡,未发现其余伤口。倒在左车门的这位同志,全身中弹十发,其中致命伤为胸口的两枪,造成胸腔脏器完全被破坏。
“最奇怪的是倒在右边车门的这位同志,他的身上中了二十三枪。根据创口检测,我们发现很多枪都是抵近射击,以至于伤口处留有大量火药痕迹,从痕迹学判断,射击距离不超过2米,最近的几乎是顶着他的身体开的枪,但是这些上全都不是致命伤。这位同志是因流血过多而死亡的,对于他的受伤情况,我们觉得可能是一个疑点。因为如果这么近距离射击,不可能打不到他的致命处。而出现这种情况,我们考虑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被他们押解的李明山开枪射击,而李明山由于要躲避车外飞来的流弹,同时又急于要逃脱,所以在开枪时,慌不择食,随便开枪导致的。如果这种猜想是对的,那么我们就要考虑李明山的枪从何而来?”
“请问,这种抵近射击的伤口一共有几处?”龙三平问道。
“一共有九处。”
“分布在哪里?”
“两个膝盖、两个小腿、两个胳膊、两只手、还有……还有一枪打中下体。”
“这不可能是李明山在慌乱中打中的,这是歹徒在泄愤。这位同志名叫周振,是我们刑警队的神枪手,我相信他是坚持战斗到最后的,因为他平时出警都会比别人多带两个弹夹,这是他一个不变的习惯。我猜想他一定在枪战中打中了多名歹徒,所以歹徒在他没有子弹的时候,最终将他包围,为了泄愤,这些歹徒就你一枪、我一枪地抵近射击,为的是惩罚他。”龙三平的分析让人豁然开朗,相比较起来,李志的分析确实不合逻辑。
众人脑海中都出现了恐怖的一幕,众多歹徒手持凶器靠近弹尽的周振,周振虽然拼命地扣动扳机,但是手中的枪只能发出“咔嗒”的枪机声,歹徒们杀红了眼,把枪口对准周振的身体……
这种想象让人怒火中烧,宋时低声骂道:“这帮王八蛋。”他对李志挥一下手,命令道:“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