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林可在心里帮他喊道……

这青砖跟那种空心豆腐渣砖头不同，据说是用颖安附近的某种特产土拌上米浆烧制而成，最硬的甚至可以达到刀劈不坏的程度。这一巴掌下去……嘶……

——尤其是在刘猴儿把他事先准备好的砖头换过的时候……

果然，只见一张原本气势汹汹自信满满的脸在那一瞬间——突然定住！而接下来的事情林可已经不忍心看了……

悲剧啊……

等林可再次转过头朝店里看的时候，发现那乞丐已经是满头大汗，汗水从额角淌下，在他的脸上冲出一条浑浊的沟壑来，无名指和小拇指微微抽动，估计伤得不轻，可能已经断了。

“只是裂了而已，这家伙骨头还挺硬的。”十一娘说道。

而林老爹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了这乞丐的身边，冷冷的用眼角瞥了他一眼之后，从他手底下抽出连层灰都没掉的青砖。

正当林可奇怪自家干爹到底要干啥的时候，只见林亭南将青砖拿在手里，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捏住砖头的一角，也没见怎么发力，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青砖就这么被干净利落的掰下来鸡蛋大的一块。

接着又把掰下来的那一块捏手心里，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之后，簌簌的就见一溜青色的砖灰就顺着他的指缝飘落下来。

“成色还行，火候到了。”老爹自言自语的念叨着，说完拍了拍手站到一边。

那乞丐一看这架势眼睛都直了。他是亲身试过地。自然知道那青砖跟自己弄来地行头不一样。是货真价实地。但就是这样地一块刀劈上去都不一定坏地青砖。在林亭南地手里就跟芝麻糖似地被捏得碎得不能再碎。那得多强地指力？要是被这一指头捏在自己身上……那自己估计跟这青砖也差不了多少了……当下脸上就起了惧色了。

见火候到地差不多了。白清也不想把这事闹得太大。当下一整袍袖。缓步踱了出去。笑模悠悠地冲林亭南一拱手。又转头瞧了瞧那乞丐。眉头微微皱起。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那乞丐刚送走一个瘟神。又来了一个夜叉。不由得浑身开始筛糠。不知道这位大爷要怎么样拾掇自己这把干骨头。一时间心中自是后悔无限。

白清看了半天。叹了一口气。见那乞丐依旧保持着半跪在地上地姿势。便将他扶了起来。“这位兄弟。你随我来。”

说着转身朝店里走去。

那乞丐晃晃悠悠地从地下爬了起来。望望四周。已经聚集了一大群看热闹地闲人。都在笑兮兮地等着瞧他怎么死。有些知道白家店深浅地。更是得意洋洋地跟周围人介绍之前地那些过往。

人到这等地步反而豁出去了，那乞丐把心一横，心想左也是一刀，右也是一刀，难不成当着满街的人，你还能把我杀了不成？大不了吃一顿拳脚，他这等常年行乞讨要的人，挨揍流血都是家常便饭，当下强压心中惧怕，摆出一副光棍模样，大咧咧地跟在白清身后进了绒绳店，往屋子当中一站，哑声道：“今儿栽到你手里，也算爷时运不济，要杀要剐，一句话！”

“你犯了什么泼天大罪，我干么要杀你剐你？”白家大哥闻言粲然一笑，道：“人穷志短，我瞧你也算是走投无路，才做这等下作勾当，倒也怪不得你。”

说着不理那乞丐惊讶得几乎掉出来的眼球，竟自从柜台底下摸出一小串铜钱，在手里掂量一下，约莫四五十文光景，往那乞丐手中一塞，道：“这几十文钱，你先拿去吃一顿饱饭，买些米粮，足可支持十日八日。这几日间且去寻寻生计，无论出汗下力也罢，买卖营生也罢，赚几文辛苦钱来养家活口，总好过偷蒙拐骗，给人唾骂，来世也要果报的。”

那乞丐手中捧了钱串，反不知如何是好起来，张开了口望着白清，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清微微一笑，又道：“倘若看好了什么小生意，尽管来讨借本钱便是。我这里虽说小本经营，三数两银子倒还拿得出来的。”

听到他这番话，不仅那乞丐愣住了，连林可他们这些听众也都愣住了。

“这……”那乞丐羞得满面通红，僵在当场。半晌之后，猛地把钱望地下一丢，翻身扑倒，砰砰砰地不住叩头。

这一来白清反有些不知所措，方才他出去安抚那乞丐，也不过是存了行事莫为已甚的心思，虽然有部分原因是瞧他破衣烂衫的模样甚是可怜，但更多的是存得与人留一条后路的心思，把一个乞丐逼到绝路对他们来说又没啥好处，反而容易被弄得个鱼死网破。

如今却不料这乞丐倒是个有心肠的人，得他两句好话，竟然感激涕零，不住叩头称谢，倒叫他尴尬起来。

那乞丐叩了几个头，忽然一骨碌爬将起来，双手捧了那串铜钱，恭恭敬敬地递到白清面前，道：“承蒙大爷厚赏，小人实在不敢妄取。”

“给你了便拿着去吧。”白清觉得有些好笑，之前为了要这么些钱又是劈砖头又是啥的，如今这钱送到手里反而要往外推了？可先把眼里的那些舍不得隐下了啊？

“那就谢谢大爷了！”那乞丐看来是真的很想要这钱，闻言如释重负，强忍着绷紧脸皮不让自己露出喜色，忙不迭地把钱揣在怀里，还隔着衣服按了两按，重又拜了一拜，出门而去。

走到门口，忽然间翻转身来，叫道：“大爷！”

白清心里一紧，心道还有什么事情？不自觉地转头向林亭南瞧去，却见他安然坐在圈椅之中一口口地品着茶水，时而眯眼捻须，对这边一番扰攘仿佛全不放在眼中一般。只得硬着头皮应道：“何事？”

“大爷，小的是粗人，也听人说过无功不受禄，不能白拿大爷的钱。”那乞丐一咬牙，仿佛下了什么决心，道：“小的有一句话要对大爷说。”

什么？白清一怔之间，那乞丐已经凑上前来，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道：“大爷这片店，已经让人给盯上了！”

“什么人？”白清将信将疑，随口问道。

“小的不敢说，只不过大爷平日最好当心些。”那乞丐说完这句话，嘴巴就像蚌壳一样紧紧地闭了起来，再也不肯吐露半字，又拜了一拜，便转身离去。

被人盯上？林可皱起了眉头，好在那姐妹俩已经让十一娘送了出去，不然万一这话传到外面去，又得是一番波折。转头看向干爹，林老爹依旧是那副模样，但看眉头，却也皱了起来。

被人盯上？是真的还是只是那乞丐的无风起浪？那么，盯上这地的人……有会是谁呢？

正当所有人都因为这个突然的消息而安静下来的时候，只听外面传来了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白伯父、林世伯……这外面，怎么为了这么多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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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