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末如金粉,说的便是假岑这么一味药。这味药比虫草还要稀少,却是有着更为奇妙的药效。那么一星半点与参药拌在一起,便能够救命;那么半点一星与毒剂和做一处,又能杀人于无形。这杀人救人都离不得它,自然是末比金贵。由此看来,兰珠想要害她,这次是对自己都是狠了心。
其实用这个法子害人本不新鲜,这宫的妃嫔若是犯了事,赐死的药里往往便有这么一味假岑。因为这宫中的妃嫔毕竟是皇上的女人,便是要死也不能死得太难看。而这一般毒药量大到死人的地步,服下去的人死相往往很是狰狞可怕,收殁尸身的宫人每每都收拾不出人样了,如此自然是不行的。
而若是用了假岑配的药,便又大不一样。这赐死的目的自然也能达到,但是宫妃们的容貌却能很好地保留下来,死后几日与她们活着的时候都无多大的差异。这样不仅对那些生前最重自己容貌的妃嫔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安慰,对于赐死的人来说心里也多些安宁。所以假岑的用处,宫里有些年纪的宫人都清楚。
兰珠在慈宁宫里待了这么些年,身边又跟着这么些个宫里的老嬷嬷,对这法子自然不会不知道。且巧的就是,柏太医为了治她的热,给她开的方子里,就用了那么两味略带了些毒性的药。如是与这假岑混在一起,虽不至于害她当时毙命,不过这一直服下去,定然是元气大伤,命不久矣。且若真是她一命呜呼了,碍着她这病,便是验都验不出来。
如是瑞玉不由得想到,这兰珠害人的心思倒真是周密,若不是那办事的人不利落,让她身边的人看到了端倪。这会儿还不知道怎样呢。正这般想着,听着茗翠凑到她耳边说道:
“小姐,那嬷嬷已是招了,说是侧福晋屋里的庆嬷嬷让她这么做的。那嬷嬷的老爹前些日子病了,要一笔不小的花费,逢着她在药房里当差。便偷偷地往外顺了些东西出去,给庆嬷嬷逮着了,就落下了把柄……这在王府里偷东西是件极严重的事儿,不仅要杖责,还要被逐出府去,那嬷嬷害怕,只得应下了这事儿……”
说到这里,茗翠已是有些耐不住的气地问了一句:
“小姐,如今东西也找到了。犯事的人也招了,您是不是该把这事儿跟王爷回了,让他来处置那边。”
瑞玉听了茗翠的话。心里只道事情哪有这般简单。那庆嬷嬷不过是兰珠屋里的一个粗使嬷嬷,离她主子那儿远还有好几层呢,便是她挨着查上去,兰珠就不知道找个下边的人替她顶罪。且逢这她这段日子新婚受了冷遇,便是理由都好找得很。就说是下边的奴才爱主心切,见不得主子夜夜伤心,便对福晋起了歹心。
如此,便是她去回了宁浩,顶多不过也就是查处了她屋里还有这药房里几个犯事儿地下人。兰珠了不起挨顿说教,得个管教不力的罪名,其他还能有什么,倒是白白替她脱了罪名。说不定人家还能借着这事儿演上场戏,顺势说她专房博个同情什么的,这样到头来还会弄得她满身的不是。
所以这事急不得,非要一样一样查实了才行。且明儿是老福晋的寿辰,怎么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来挑事非,于是她唤过茗翠来吩咐道:
“这事儿不急着回。先找个静一些地院子。让她待在那里。再找几个信得过地嬷嬷看着。一切待明儿老福晋地寿辰过了再处置。另外去药房那边交待一声。便说我这屋里少个煎药地熟手。调了她过来。”
如是茗翠虽是有些不愿。也只得应了声。掀了帘子出去办事。这般瑞玉又枕回了软垫去。本是想着休息一会儿。脑子里却停不下来还在想着方才地事儿。这细细一思量。更觉得这事儿复杂了去。
首先。想着用这种法子来害人。先就要研究过她服药地方子。而这用药方子是保密地。除了给药房地管事过目。便只有专司地切造手上有。如此是从谁那里泄露出去地。这药房里兰珠又是买通了谁。
第二。这假岑好用。却是一味禁药。外边少得很。多在宫中。可是在宫里没有旨意也是碰不到分毫地。那她手里地药是从何而来。又是经谁弄进府里。
第三。便是这买药地花费。所谓末比金贵。自然就不是一般地人能够承受得起地。那兰珠虽每月领着那般高地月银。手上不会缺钱。不过看看这手里地剂量。没有个百两以上地黄金又哪里买得到。想她身后没个能负担地家族。便是出嫁时得了些不菲地嫁妆。可真要是拿出去换银子谁敢接。如此。这么大笔钱是从哪里支地。
最后。便是那犯事地嬷嬷。看她地样子也是在这王府里待了好些个年头。这府上地规矩会不知道?她便是等着用银子。为何不来她这儿请示。去府里地账房支借。而要用这种偷东西地方式。事后便是被人发觉。她能知道这偷东西是不小地过。会被受罚逐出府。就不清楚逆上灭主是天大地罪。犯事地人是要被凌迟地。难道她就会为了怕被逐出府而愿意冒被千刀万剐地险。
以上种种,怎么想都是不合理的,缠在一处,更像是一盘错综复杂的棋。而那嬷嬷认罪的说词,倒像是一早就编排好了地一般,虽是招出来了谁指使地,可里边总觉得有什么隐瞒着的地方。如是千头万绪,要查地地方多了,一时她只觉得头隐隐犯痛,随即推开壁上的窗户透透气。
这秋高气爽的天,澄蓝的苍穹里一朵一朵团团的云,如小河上的石踏,能踩着一步步往远方去。也是久居深府内院琐事缠身,许久竟连这般望天观云的心情也没有了,不由得怀念起自已未嫁时的悠闲。这会儿再见那白云朵朵随风慢步舒展,心里竟是有几分羡慕这份随意。她其实也想那般懒懒倦倦,无忧无虑的呢。
这般想着,竟俯在窗棂上看得有些痴了。也是染了那云的倦气,看着看着便犯困儿地闭着眼睛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已靠回软榻,裹在被子里,而这时宁浩侧着身子在她旁边,正专心地阅他的公文呢。心里不由得想到,她这一下睡了多久,连他下朝回来了都不知道。
也不知怎么了。这会儿见着他心里突然绵绵的,想着自个儿被人算计的心情,又回想起乔姑姑与她说起的宁浩自小因为受人妒忌遭地凶险,突然觉得她夫君其实挺不容易的。生在皇家虽有享不完的尊贵,亦是有道不尽的苦楚。她做不得闲人,而宁浩更是时刻都紧着一根弦,要知道他要面对的算计可是比她多多了。
这般想着,她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没来由的一下钻到他怀里贴紧了他。这一下把宁浩惹愣了。也逗乐了。还真是难得见着小丫头这么主动的亲热他,随即他俯下身笑着问道:
“哟,今天是怎么了?自己就钻过来了。”
瑞玉见他取笑。也不理她,只伸手环紧了他,理所当然地说道:
“就是突然想粘你一下。”
这话惹得宁浩愈发的乐了,还想要逗她一下,却见她红着脸把他手里地公文扯了放到一边,还很有些霸道的说道:
“这会儿不许看。”
宁浩见她那样子真是爱死了,也就由得她扰了他的正事,一边搂了她回被子里,一边还笑着应道:
“不看不看。这会儿让你粘着。”
瑞玉也不答他,只把脸埋在他地颈窝里。宁浩见她这样子虽是高兴,但也觉得有些奇怪。方才回来都没见她出来迎,倒是一进屋子里见她跟个小猫似的俯上窗上睡着了,现下突然还绵绵撒起娇来了,不由得想到这丫头莫不是有什么心事不好和他说的。于是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瑞儿,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听宁浩这般问,瑞玉心里不由得叹气,为难的事儿多啊。于是嘟着嘴回道:
“明儿去额娘那儿,会不会又要考我什么?”
宁浩一听竟是为了这事儿,不由得笑出了声,只道:
“我的小夫人,你还在担心这个。不会,上次是大姐见你这新媳妇进门才故意“为难”一下,这会儿她都回草原去了,谁还来考你。再说你这般聪慧,便是考也考不住你的。哪里用得着为这事儿犯难。”
瑞玉哪听她这些安慰带奉迎的话。倒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很是认真地问道:
“那万一明儿我被考到了呢?那你会不会笑话我?”
宁浩听她这般问。只道:
“不笑不笑,明儿你给考着了,我来替你答。咱们夫妻两个一块来应考,这行了吧?”
瑞玉听得他这般说,才笑着扯了扯他的耳朵,很是欣慰地说道:
“这才对嘛……你记得了喔……如果明天耍赖,就再不理你……”
说完已是绻回他怀里。宁浩这会儿真是乐死了,什么都不想做了,只想这般搂着她任她撒娇。这可爱地丫头,有时候他真想把她揉碎了溺进身体里。这般不由得想到,也是只有与她斗嘴粘乎的这一刻,他才会觉得这成日的累缓一些,如此他又怎么离得开这宝贝丫头。想到这里,不由得俯身轻压着她,那般溺爱的一阵吻,缠得他又忍不住想要与她……不过逢着她不好呢,只得做罢。这般拥着躺了好一会儿,已是到了午膳的时候,两人才粘乎乎的起身,同去了外边。这般一阵亲昵,倒是涤去了两人各自心里的不畅,这一路出去,倒是高兴地说起明儿祝寿的事儿来。
断了两天,夏夏抱歉……么么看书的亲亲,缺多少夏夏定都多补回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