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旧景新情
作者:夏日樱花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303

一曲唱罢,已是让老福晋乐得合不拢嘴了,而肃王福晋在一旁也是暗暗称奇。想她这个女儿冷得很,便是去给皇上皇后抚琴时也从来不笑,何曾像今日这般开心。如此她一开始本有些刁难的想考下这瑞丫头的,这会儿倒是对她满心的喜欢了。见着两人离弦起身,本是要唤了瑞玉过来,宛晴格格却已是先她一步,说道:

“逢琴知音,人生几何。这朵白玉兰的珠花是我最爱之物,今儿送给四嫂嫂,作个合曲的纪念。”

说完便已是从那发鬓上取了珠花下来,递给瑞玉。经过方才奏那几曲,瑞玉本就觉得与晴格格交心,这会儿又见她巧得送了她好的东西,就更觉得两人投机,于是也就欣然接受了下来。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得了珠花的同时,她也取下左手那串芙蓉石的珠链予宁晴。如此两人各自别上,相视一笑,都很是合意。

而见两人这般,这正座上的两位老辈儿亦是高兴得不行,只听着老福晋笑着说道:

“还真是难得见晴丫头高兴,如此我这瑞丫头倒还与她对了脾气。”

听了老福晋的话,肃王福晋这会儿也是笑着点头,说道:

“姐姐说的是,这不就是缘份吗。您看这一曲奏下来,既祝了寿,又识了友,真是吉祥得很。如此倒真要谢这宁小子出了个好主意,更要赏这瑞丫头弹出这合了音的琴。”

说完已是唤了瑞玉到身边,亲热地拉了她坐下,又是一番打量,接着说道:

“你看这模样,真是惹人疼得很。也是这初次见面,我这作婶娘的定要送你件礼物才是。不过这要送什么,却是难着我了。直到方才见你那珠链送给我家大姑娘了,纤手这会儿空了出来,才想着我这青玉蝶花的珠串给你合适。这样。就把这珠串子给你当见面礼了。”

说完已是伸手去解那串珠。瑞玉听得她老人家这般说,又哪敢去受那礼物。想这头次见面,本该是她孝敬的,她这般两手空空,没被罚已是庆幸了。如此正要推辞时,却又听着老福晋说道:

“看吧。这瑞丫头真是惹人中意,硬是让妹妹啊把这宝贝都送了出来。我要是没记错呀,这蝶花的珠串还是她做姑娘时,孝仁皇后替七弟说亲送的聘,这伴在身上也都是几十年了……”

这般说了。肃王福晋倒是有些感叹。看着手上那转曼蝶染花地青玉。只道:

“老姐姐说地是啊。想我才得了它那会儿。也是这般一双嫩白地纤手。只是这一转眼时光荏苒。现在这手皱巴地。我是再不敢看。只能往这袖子里藏。如此。倒是埋没了这好东西。不如给眼前地这些个小人。她们比我们合适啊!”

如此。倒惹得老福晋亦有些感伤。不过这当口。瑞玉就满心思地为难了。方才见那珠串地玉质剔透如琉璃。便知其价值不菲。细看下来。又发觉其雕思巧妙。这一串玉粒皆是蝶花相衔。那般蝶沾花。花恋蝶。花形不同又蝶舞各异。生动却不显凌乱。确是件难得地美物。这样便更知其贵重。

而老福晋地话就更让她惊讶得有些惶恐了。这东西竟然是过世地皇太后送给孙媳妇地聘礼。还伴了她风风雨雨几十年。这样无价地东西。她哪里敢收。这般就更坚定了她推拒地决心。不过那肃王福晋一眼便看出了她地心思。不待她吐出一个字。已是将那珠串绕到她地手上。说道:

“看看。这多合适。我呀难得替它找着个合适地主子。你这丫头要好好待它才是。”

这般哪还有不要地余地。她只得恭身一福。谢过肃王福晋送她这贵重地礼物。如此肃王福晋高兴。老福晋也乐不可支。方才那些个时光流逝地感叹忘到一边。只不停说着这样甚好。这一家人呀就更亲近了。一时这厅里倒是一片其乐融融。

不过这景儿里,也有那么些个人是不高兴的。便像是立在老福晋身旁的秋蓉。想她今儿是最积极。来得最早伺候地。可自打这瑞玉进了厅里。老福晋满目都是她,压根就把她忽视到一边儿了。自然惹了她心里很不痛快。且方才见她得了那贵重的礼,她心里就更堵得慌。

想这之前的比试,好东西都让她给得了去。今儿好容易见她遇着晴格格了,想着她怕是要出丑丢人了,哪里知道宁浩出这主意又让她讨了好。不仅与那冰一般的格格互换物件成了知己,还惹得肃王福晋把自己最贴已的东西都掏出来了。

一时真想不通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这般喜她。绕是她横看竖看,也没见着她哪儿比自己好的。想到这里,她除了对她这弟妹很不屑,还对这正座上的两位老人很有些不满。不就是看着她是宁浩的福晋才这般宠得疼得没边嘛。若然那宁浩不是皇上中意的人,她们会这样?

如是,她只觉着胸里有一口气,发不出来郁着难受。见着那瑞玉这会儿还挨着老福晋坐着,给疼得像心肝似地,便很是故意地说了那么一句:

“呀,我看来看去,怎么觉着今儿这屋子里少了一人?”

众人听她这般说,都快快用目光互相寻了一下。片刻,又见着她假笑一下,像是一下想起谁来了般的说道:

“兰妹妹今儿个怎么没来呀?”

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就是个典型。这话一出,满屋子的欢声笑语一下都凝住了,大伙儿都目光复杂的看向瑞玉。是呢,人人都知道,她夫君的有个侧福晋以前是个格格;她夫君的那个侧福晋是以妻礼嫁进了王府;她夫君的那个侧福晋是在她新婚不到三月,踩着她服侍不周的罪名嫁进来的,如此这里该缺她吗?

怕是许多人都认为不该。所以瑞玉看得出来,这望向她地目光里,很有一些是在幸灾乐祸,在开心的等着欣赏她的尴尬。可这些人想错了,这又有什么好尴尬地呢,妻是妻。妾是妾。妻只有一个,而妾便是嫁进来前再尊贵,嫁进的礼仪再高,她仍是个妾,如此她便该在那方院落里守她的规矩。这般她正想回时,却听那宁晴格格冷冷的说了一句:

“听说宁臻哥哥最近又纳了房小妾。不知二嫂嫂今儿可有带了她同来助寿?”

这话一出,瑞玉暗自偷笑,果真是有默契。如此晴格格回了秋蓉,倒是省了她多费一番口舌。不过话扯到这个上面来,尴尬的就是秋蓉了,连着一旁的宁臻也给弄得很无语,灰着一张脸。这般乱了气氛,老福晋脸上也是不高兴地。瑞玉见这事儿毕竟是从她这儿起地,便也该她来了了。于是笑着回道:

“额娘,兰姐姐虽然没来,但也是让我给您带了她的心意。”

说完已是让丫头取了兰珠备地礼来。那便是一串沉香木的念珠。据她自个儿说,这珠子呀是用天边处南山上的神木做的,戴在身上能趋凶避祸,福寿延年,是难得的吉祥物。瑞玉如实转述了兰珠这一番话,一时这一众人的目光才从那个妾字上转了回来,又都欣赏起这神木珠来了。

其实这老福晋拿在手里地,就是一串普通的木念珠,只是颜色雕工与一般寺里的不同。其他便也看不出有哪里特别了。不过既是缓了方才地气氛,倒也真是有那么点神用,且还带出这么些个吉祥话,如此老福晋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只说这些个小人儿真是个个都孝顺。结束这一出,外边的人来回话,说是寿宴摆好了,于是老福晋才被这厅里的众人簇拥着去了宴厅。

逢着这寿宴,也不过是祝愿、喝酒。说些吉祥如意的话。这般很快过去,到了下午太阳有些西斜的时候,这来祝寿的宗室、大臣家的女眷也该归府了。于是纷纷辞别了老福晋,离开了和亲王府。这样一来,剩下来的也不过是她地几个儿子儿媳。也是折腾了一整日,老福晋这会儿有些累了,和众人再说得两句,便被嬷嬷扶回暖阁休息一下,让他们随意。

且说这剩下的人里。宁臻不知这会儿闪去了哪里。而秋蓉方才问了那话。现下知道自己的冒失了,见着老福晋回去休息。忙着撵了去身边伺候着,想借此跟她老人家赔个不是。如此这厅里就剩下了宁浩、宁远还有瑞玉、清悠四个人。

也是这宁远、清悠这日来得迟了,方才那般曼妙的奏曲只听了半调子。不过就是这样,也是把他那雅趣全都调了出来,定是要与宁浩和瑞玉下上几盘棋,如此他们二人倒也没反对。不过眼下这个形势,若是以夫妻划分为一头对弈,那不是摆明了宁远他们输吗。于是当这府上的家奴摆上棋盘时,便听着宁远兴了规矩。

说今儿他们不兴这夫妻一方,四个人各自散开了,用这抓阄的方式看和谁同一处。这般倒是件趣事,见着没人反对,宁远便拿了棋子做阄,而这最后的结果,便是他与瑞玉抓到了一头,清悠与宁浩成了一伙儿的。这分了组,实力也是均匀了,于是这盘棋便一黑一白的走起来。

也是上午秋蓉地那一番话,瑞玉虽没让她惹得难堪,可心里终是有些不是味道,不知怎么就很怨起宁浩来了,哪个让他那么招惹红颜?于是从那之后到这会儿,她都不看他不理他,他凑过来与她说话,她也只是恭敬地恩恩,一点晨间的亲昵劲儿都没了。这般一直冷到现在,她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逢着这会儿做对手,她故意气他般的,指着宁远与他对着下。而那宁远在她的指导下,如开窍了一般,屡屡得手,那棋下得真是势如破竹,把宁浩逼得颇为狼狈。眼见着这最后的一片收过去,宁浩就输定了,这会她倒是下出了兴致,不斗气儿专心起来,与宁远一同商量着怎么把她夫君围死。

也不知宁浩这会儿是怎么回事,那般发挥失常的,连清悠在一旁看他落子,都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是看出了他走棋的不妥,不过碍着她那害羞的个性。终是一个字没说出来。这般过得一会儿,这局棋也就差不多了。这时外边来了个传话地人,到宁浩那儿说了句什么,宁浩便说是要出去一下,接着把手里地一众棋子放回棋盒里,让三人点目。

于是清悠便拿起了一旁的银杆子点输赢。这一行一纵地过去。他们两人执地白显然是赢了许多。不过瑞玉这会儿倒没有剿了她夫君的成就感,只望着那盘里被赶着的墨玉棋子发呆。待得一会儿,见着茗翠进来了,手里竟是端了煲好的药给她。一时她心里奇怪,这会怎么会有药。却是听着茗翠回道:

“昨儿王爷特别吩咐了带的,就是防着福晋逃这道药呢。让我们几个一早煎好了,拿到这儿的药房里煲着,这会儿不烫了正好喝。”

说完已是捧了那碗给她。瑞玉接过来,不知怎么地。心里软绵绵的,只觉得鼻子发酸。这会儿那般苦的药喝下去,竟只有温热的感觉。一时她禁不住地往门口的方向望去。不知他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倒是有些盼了。可这有些盼都变成了很有些盼了,宁浩还是没有回来,这般她有些坐不住了,便借口这药服了有些不舒服,去了外边走走。

这入了秋天天暗得早,这还未到晚膳的时候,外边就掌灯了。瑞玉从那屋子里边出来,很是无趣地沿着那王府的回廊走了一段。也没见着宁浩在哪儿。倒是沿路碰上了一大堆王府里的丫环下人们,这些个人见着少福晋都恭敬地行礼,好事儿的还顺带着跟她回了句,说睿王爷这会儿去了福晋那里。

便是这句话让她猛地想起了上次与宁馨几个一起聚在这儿时,也是这个时候宁浩给人唤去了老福晋那儿,结果……结果最后却是唤到诺敏怀里去了。这般边想边走,眼前地景儿突然又熟悉起来。仔细一看,不就是她上次赏的那处石亭吗,这般再绕过弯。便是那个静月花树的湖边了。

这般想着,她不由得步子慢了下来,对跨出下边一步,看得见地那豁然开朗的景生出了几分迟疑,这一次该不会又看到什么……只是再迟疑,她还是绕了过去,结果并不如她所想。那明晃晃的湖面静静地接着畔上花树的落英,而眼睛看得到的地方,却是没有半个人影。这般她莫名的松了口气。背后却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那么一下。

也是一时心虚。便惊得一下躲到了一边。回头一看,那拍她的人不正是她这会儿怀疑不轨的人。这般见着他了。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开心,不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愣愣地问了一句:

“你怎么在这里?吓我一跳!”

宁浩一脸若有所思地看向她,不答反问:

“这话该是我说才是,你这会儿怎么出来了?还这般鬼鬼祟祟地样子。”

瑞玉听了他的话一时无语,不过总不能和他说方才她的怀疑,便道:

“我服了药难受,也不能出来走了。再说,他们夫妻在那儿,我一个人呆着不也奇怪。”

宁浩听得她的话,倒是凑近了些,平静地说道:

“我看你们方才下棋倒是好得很,哪会尴尬。”

那般样子,让瑞玉听不出他语气里是不是恼了。不过见着他转身要往回走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是先拉住了她。这般宁浩倒是乐了,问道:

“你拉着我做什么?”

还是听不出他是不是生气了。如是瑞玉不知说什么,也不敢看他,手却是拉着他不放,这般过了一会儿,她抬眼看他,却是很小声地喃喃了一句:

“不许恼我。”

或者也是这话太难得了,便是声小如蚊蝇,宁浩却也是听见了。不过随即却是敛起了脸上的笑容,认真地回道她:

“我已经恼了,怎么办?”

这般瑞玉无语,心里只道他果然是个小气鬼呢,不过为什么她心里甜滋滋的。见着他那张假装平静的脸,她故意挨得他近些再近些,然后伸手环住他,在他唇上轻轻印了一下。再抬眼看他时,已被他的双手搂紧了在怀里,听他不依不绕的问道:

“臭丫头,这样便行啦?”

这般却是不待她回答,已是俯身深吻住她,极尽痴缠。如是,那夜地映月湖边,现下倒是映出了这腻如秋实的欢鱼儿。而这同一方景,移了个时空,倒是把那涩涩的苦换成了甜甜的蜜。这般旧景新情,也惹了相拥亲昵的人心中各自感叹。待得亲热够了,宁浩轻搂了瑞玉在怀里,却是戏谑地问道:

“这次我可真是给额娘唤了去,现下可是看清楚了?”

瑞玉听了,只笑不答,却是用手轻打了他一下,更惹得他搂她紧了,这般也染了满园子的一片柔情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