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搬开石头
一夜无语。．
第二天，雷放起来就去了医院。
林可乔也在小云的病房；正帮小云削水果。
“看上去气色比昨天好多了。”
“嗯，小云主要还是营养不良；再加上受了巨大的刺激和惊吓，一直都没有得到及时的纾解；也许是她潜意识里拒绝接受爷爷已经不在了的这个事实吧，那段时间她把自己完全和外面的世界隔离了。这在中医也叫‘气结于胸’，不发泄出来对人伤害很大。”林可乔轻声的解释：
“三国演义里面，周瑜在和诸葛亮的斗法中败北，他胸中的郁气没有找到适当的方法纾解；引发顽疾，吐血而死。不过这是历史传说，当不得真的。”
雷放想了想：“可乔，我们带小云出去走走吧。”
“嗯。”林可乔整了整小云的衣服，牵起她的手；小云没有做声，只是固执地将另外那只手交给了雷放。
深秋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很是舒服。
“小云，自己随意走走；大哥和乔乔姐看着你。”走了两圈以后，雷放松口了小云的手；这孩子终归是要学会走自己的路的。
小云没有反对，松开手朝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到两人温暖鼓励的目光后，又继续朝前走。
“这孩子有点自闭。”林可乔看到小云走远了，才对雷放说：“害怕和人交流。”
“是啊，从她降临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给她的全部都是苦难。”叹了口气，雷放继续说：“听说她十五岁了，可看上去才十来岁的样子。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连自己的父母是谁，自己的姓名都不知道；跟着爷爷四处流浪，没有在床上睡过一回觉，没有在桌上吃过一顿饭；别人对她的，全部是白眼、厌烦、唾弃、打骂。现在，连爷爷都被人逼死了，她还能相信谁呢？”
“哥，我们把小云留下吧，我心疼这孩子。”林可乔眼睛有点红。
“我也是这么想的。”雷放抱了抱可乔。
小云从那头慢慢又往回走过来；经过清洗的她，已经不再是往日那般邋遢；眼睛很大，很圆，却没有神；鼻子挺挺的，嘴有点小；头发稀疏而枯黄，皮肤也显得蜡黄。
“小云，大哥和你商量件事。”雷放说。
小云抬起了头，看着雷放。
“你以后愿意和大哥、乔乔姐一起生活吗？”
小云空洞的眼睛闪过一丝光彩；接着低下了头，再抬起头时，眼神变得灵动而坚强：“大哥，我只相信你；你喜欢乔乔姐，那我也相信乔乔姐。”
林可乔欣喜地把小云拉过去：“嗯，姐姐喜欢小云；你以后就是我妹妹了。”
这世界不止小云一个流浪儿，雷放对他们都很同情；如果有机会，也愿意帮助他们改变自己的生活。可雷放也没有伟大到想去收留所有的孤儿。
不过，小云给他的，完全是一种异样的感受；从那个角落看到小云起，那双充满麻木与空洞的眼睛就一直萦绕在他脑海，挥之不去。他给自己的唯一解释就是－－缘分。
“难道小云的来自外星文明的灵异？”雷放自嘲的一笑：“那是玄幻类的，都市YY不可能出现。”
三人继续沿着小道散步，手牵手，确实像一家人；不，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
“雷子。”程伟民从大楼里走出来，向他们招手。
“被你说中了。”程伟民有点窝火：“现在有人开始打招呼了；那个强子也有翻供的迹象。”
侯二这个案子，程伟民盯了几年；也抓到过一些把柄，可不是打架斗殴的治安案件，就是有小喽啰顶缸。早一向和雷放聊起，雷子给了他个主意，要他从李三麻子和一个农村小保姆那查起；他将信将疑，结果还真查出了内容。几天前，雷放又爆了个猛料，说起了小云的遭遇，程伟民知道，可以动手了。
抓了人，整好材料，可市局领导那边有不同的声音，说侯二是侯二，其他人是其他人，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们之间有从属关系，不同意并案侦查；更为可气的是，要他把握好侦查方向，小保姆到底是偷了钱畏罪自杀还是另有原因，一定要调查清楚。
“领导？不把领导整下去，你怎么当领导啊？”雷放懒洋洋的说：“这样的领导不整，未必你去整个平头小老百姓？哪个有快感点，嗯？”
“雷子，有招？”程伟民一听就来了感觉。
“是不是一把手在干预？”雷放问。
“那不是，范局老革命了，哪会干这事；插手的是管治安的副局长何刊。”程伟民摇摇头说：“再说范局待我不错；就是现在快退了，不怎么管事。”也确实，哪个公安局的刑侦队长不是一把手比较看重、喜欢的人？
“那更好办了。”雷放轻松的说：“先搞定强子；要强子搞定侯二。”
程伟民思索片刻，一拍手：“就是。小云爷爷的死，他脱不了干系；做个法检，再加上小云的证词，强子就是翻供也可以判他死罪。不过，据强子交代，侯二确实是在小云她爷爷死后才知情的。”
“他什么时候知道这个重要吗？货运站不是他指示强子去办的？再说了，强子只要是不想死，他就得自己想办法，他会不会有些细节记错了呢。。。”说完，雷放眨眨眼，笑了笑。
程伟民兴奋的搓搓手：“这个好办，咱刑侦队肯定会按事实办事。材料整理好后，我会直接向范局汇报，不过。。。”
“你担心得罪何刊？”雷放拍拍他的肩膀：“先别说他整下来了，就是整不下来，一个小小的副局长敢拿你怎么样？更何况他管治安，你搞刑侦，两不搭界。别忘了，你老子好歹是省委常委，虽然大多是举举手，可真要动你，就是宁阳市委书记都得掂量掂量。”
程伟民老爸程关胜是省军区司令，挂省委常委；不过部队向来很少干预地方政府的事务，所以常委会上一般都是跟省委书记走，举举手，戏称“举手常委”。
“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整他不下？”雷放突然冷笑：“他这么帮侯二，我就不信他没有尾巴；他又没手机，要谈事就肯定得和人碰面；这个关键时刻，叫人盯他几天，不信没有收获。”
九十年代初，手机那是绝对的奢侈品；一部砖头块的“大哥大”，机子至少要三四万；上号还得一两万；每个月话费又是一两万。别说副局长，就是军民大药房的管理层，现在也用不起。
看着程伟民犹豫的神色，雷放帮他解围：“我知道你的人不方便出面，违反纪律；你去找许士，他做这点事情绰绰有余。”
程伟民一咬牙：“好，就这么定了。”
雷放望着程伟民，郑重的说：“三子，既然选择了从政，有一点就必须要记住；想做更多的事，更大的事，就需要更高的职位，更多的权利。在这个前进的过程中，有些石头，一定要搬开，或者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