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盗仙（上）
漪州地处大昊东南端，京州却在靠东偏北。．从漪州到京州，用千里迢迢几字形容还显不够。
岚城出来后，一路向北，途经洛州，然后取道偏西北，继续往上，穿过纪州，才能到达京州。岚城至京城，这线路共计三千八百里。普通人用双脚行走，怎么也得用两个月。
当然，这次代表漪州参加‘英才会’的云梦学府众人，自然不是普通人，也不会用双脚走，不然等赶到京城，英才会也差不多结束了。
青石铺成的官道，宽达十余米，要知这可是在野外，而不是靠近城市的地方，如此规模的道路，大昊国力彰显无遗。
官道上，八架马车飞奔而行，其中四架约有三米多长宽，属于是大型马车了，另外四架要小些，也有一米多长宽。车厢用的是上好的木材，部分地方还镶了白色金属，隐隐形成一个有规则的图案。
若是懂的人，必然会大大惊叹，这金属乃是‘银铁’，而这图案分明就是一个阵，名为‘攀云阵’，而工阁神机殿的‘攀云梯’亦是相同原理。这阵法用到马车上，可以让车身轻盈许多。
说是马车，但拉车的‘马’细看下来，脖子后面的鬃毛下，还有一层细细的鳞片，不是普通的马匹，竟然是‘龙刍马’。‘龙刍’是一种草名，极为罕见。马食之，一日千里，古语云：‘一株龙刍，化为龙驹。’
这样的大手笔，自然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若是从天上俯瞰下去，便可看见车顶上都有一个图案：一朵白云。虽然寥寥几笔，但却似隐藏了无数奥秘，似乎世上一切都是从白云中涌出。
这朵白云，便是云梦学府的标志。
云梦学府文武两院，灵工二阁学生共计三十人按照各自所属，分坐在四架大马车上，另外四架，则是带队老师，各派了两人。
三天前，众人便上了路，因为时间尚还充足，也没有日夜赶路，而是按照计划每天赶到一个地点下榻。如此下来，到达京城也就是十天的事。
古凌坐在这车上，一路下来，丝毫没感觉到颠簸，工阁去那‘英才会’的只有五人，车厢也不拥挤，换成荆拓那边十三人共乘一车，怕是难受多了。
古凌知道，哪怕是一个学府中，也有所谓派别之见，比如灵阁向来和武院不对路子，而文院喜欢自弄清高，瞧不起其它三处，灵阁和武院的人自然也觉得文阁的人除了会发酸，一无是处。
至于工阁，地位却是更低，要说这工事，应用最广，但不论武士还是灵术修炼者，当然也包括士大夫，大多都瞧不起。但尽管这样，让人活受罪也没必要吧。
古凌叹了口气，不再想这问题。
几天下来，车厢里的几人也算认识了，除了青衣少年风绍凝外，另外两个高年纪的一个叫高昊，比古凌大一届，另外一个叫许宗，要大了两届，最后那个身材高大，样子憨厚的叫做胡子牛。
风绍凝自然和众人没什么语言，但另外几个大体也攀谈得来，只是那胡子牛经常会说出一些奇怪的见解，比如往东海坐船出去，可以到达西陆，风绍凝听了自然是冷笑，许宗和高昊也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到是古凌有些上了心思，因为他曾经在一本书里看到过类似的观点。
这胡子牛，竟然不是云梦学府的人，而是漪州东岸某个小港中渔民的儿子。大了些才到一个稍微大点的小城学习造船和锻造之术。后来无意中被贾栩发现，便推荐他参加‘英才会’。
至于他实力如何，目前还看不出。
龙刍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声音：“休息片刻，等候通知再起程，可下车自由活动，但记得不要远离。”
古凌率先走了出去，看见别的车厢里也陆续走出人来，都是交头接耳，今日才行了不到一个时辰，怎地就要休息了？
三天时间，已经是出了漪州，入了洛州地界。洛州地形大多和漪州相仿，丘陵为主。笔直官道两旁，小山丘林立，正值夏季，生机盎然。
随意讨论了几句，学生们的注意力也就放在了欣赏这野外景致上。
张奉先是此次文院派出的带队老师。此刻他满脸焦虑，车厢中，一行八个老师围坐一起，张奉先拿出了一张纸条，传阅过后，众人都露出了严肃。
“闻云梦学府诸才俊前赴‘英才会’，心生向往，故定于今夜前来拜会，冒昧之处，还请原谅则个。
另，龙刍良驹，马中之宝，求借之用以代步，只取其二，先行拜谢。”
字迹工整，方方正正，用的是大昊正规的印刷体，看不出笔迹，下面也没有署名，只有一个小小的头像，头蒙黑巾，模样诙谐。
“不假，确实是那人。”仔细地辨认了这标记后，武院的剑术师范罗其飞得出了结论，这话一出，众人脸色更难看了。送来这字条的人，名气实在太大了。
百姓一般都称之为‘盗仙’，而商贾巨富，达官贵人，背地里对其称呼就多了，‘小偷’之类算是温柔的，‘狗娘养的’、‘畜生’这些称呼才能发泄一口怒气。
这‘盗仙’二字还是淳离先生《东陆人物谱》里给封的。云梦学府几位老师到并不担心学生姓名安全，谁都知道‘盗仙’不杀人，只拿东西。
一匹龙刍马价值虽然极高，云梦学府也损得起。但眼下这阵仗去京城，要是路上被那人得了手，这传出去如何了得？这盗仙有个习惯：出道四年来，每趟得手后，便要撰文广贴，以告天下百姓。
“按理说，这人行事亦有原则，但却为何打起了我云梦学府的注意？”说话的人是冉水茹，她亦是此趟的随行老师。
一声冷哼传出：“分明小偷一个，还喜欢弄些层次。若他真敢来，我与其飞便可叫他声名扫地。”说话的是一位老者，头发有些偏黄，应当有七十余岁，是这次武院随行的另外一位老师，名叫黄达，土轮修为了得，也是岚城的名家。
罗其飞闻言却没有说话，看向其余人，脸色有些尴尬。
‘盗仙’到底有多厉害，在场的人自然不知道，但别人好歹也是只是《东陆人物谱》上的一等一人物，黄达这话听起来很让人不以为然，但他学府里资历很老，倒也没有人当面驳他面子。
一年轻男子道：“黄老修为了得，若是那人愿意正面来犯，自然不怕。但此人出道四年，时有惊人之举，应当是身法了得，且擅于设计，我们需要严防。”说话的男子面目清秀，正是贾栩，和冉水茹一起，工阁的随行老师。
黄达闻言到没反驳，他能出任云梦学府武院的老师，自然也不是普通等闲之辈，只是性子太傲。
短暂的沉默后，一人道：“此人欺我云梦学府无人？奉先，对学生公布这事情，维护我云梦学府声誉，人人皆有责。今日行程不变，两百里外咸城下榻，让咱们会会这‘盗仙’，看看他是否三头六臂。”
说话之人是此行的总管，名叫瞿天，年近九十，乃是灵阁中的执事之一，德高望重。
两百多里路，用龙刍马拉车，也就是一个多时辰。
咸城虽然比不了岚城，但也是洛州的大城市，有好几万户人家。此地最为出名的，是一种名为“六角茴香”的调料，比一般八角大茴香少了两角，除臭、添香之效却更佳，而此地的“茴香炖肉”也是极为出名的一道菜。
入了城后，一干学生大部分是漪州人，出过远门的不多，甚觉得新鲜，这内陆城市和岚城那样的海港城市却有不同味道。
一路行过，八架马车，十二匹龙刍马，引来了不少目光。因为道路逐渐拥挤，车辆行速自然慢了下来，不少学生干脆就下了车步行，两旁小摊上看见一些新鲜的玩意儿也就顺便买些，将来回岚城后也可送给亲朋好友，几个老师到也没有制止。
找了一家旅店，关键是住店的没有几位。于是给了双倍宿费让店主退给旅客算是客气地遣散，按男女分开，两到三人一间房，老师单独一间，一行共计三十八人便住了下来。
这旅馆不大，设有马棚，环境干净，离闹市有些距离，附近人员不复杂，几位老师选择时也是下了番心思。差不多也到了用餐时间，让店主安排一下，店主得知众人来自云梦学府，是要去参加‘英才会’，甚是觉得荣幸。
旅店一楼不大，摆了近十张桌子，学生们各自寻找座位就餐。知道了‘盗仙’出现的消息后，倒也没搞什么派别了，眼下三五成群，都是自由组合。
古凌、荆拓、赫尼自然是坐在一起，还有胡子牛，此子食量惊人，转眼间便是六碗饭下肚，边道：“好吃，真是好吃！”引来不少目光，有好笑，也有鄙视。
这次灵阁一共有七位学生，但随行的只有六人，另一人是宋清葇，她因为有其它事务，所以没有和众人一起，而是先行赶往京城了，古凌隐隐有些失落。
荆拓咽了一大块肉下去，道：“这‘盗仙’嘛，据说身长两米，满脸横肉。用一口金丝大环刀，刀法了得。”
“哦？我听说的到是与荆兄有些出入。据说此人个子中等，身形飘逸，用的却是一根长鞭。”说话的是风绍行，他隶属文院，也被选入了参加此次英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