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嫌隙暗生(二)
作者:粉笔琴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373

午后艳阳高照,这四月下旬的天也早早地闷热了起来。锦衣自端着一壶茶坐在陈库里,慢慢的喝着,就似是一个主子一般的悠闲。只不过茶并非好茶,也无人在旁伺候。不过她一点也不难过,她倒是挺高兴的,因为这些日子她一直想找个机会好让贵妃装晕几次,但却因为忌讳贵妃的提防而迟迟未能动手,如今大好的机会给她装上,也算上天相助。

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她悠然的提壶倒茶,眼却扫到了对面桌几上那一大罐的书画,随即她放了茶壶,寻了过去,伸手抽了一幅画打开来摆在了桌上。

又是一幅轻纱春女图,看着那画中人发丝凌乱,看着她身后所画的春阁,锦衣的眼里浮现的是一丝好笑:这般人儿一瞧便知是青楼里的娇娘,如何会出自一个出入宫廷之人的手笔?这喜乐堂款下的画儿竟是些春画,随不至于露骨,但也处处媚情,想不到皇上倒是喜好这一口,竟搜罗了这么些画来……

“男人啊,家有娇妻不爱,偏偏喜欢家外之花,难怪娘说,千万别处处遂了父皇的意……”锦衣心中想着不由轻叹一口气,想起那夜离开时可是在他耳边说了会于夜等他,将画给他都寻出来,可是等了整整一晚却不见其影,她理所应当的想到他的处境,认为他是忙是无时间,可是如今已经隔着了十来日,却并不见他来,这般的见不到他来,锦衣倒觉得心里涌着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锦衣,在吗?”门外一声喊,似是春梅的声音,锦衣急忙应着动手卷了画,而此时春梅也推了门进来:“又在整理了?不用忙的,慢慢拾掇,只要主子要什么你寻出来也就是了。”

“好的,春梅姐。”锦衣嘴巴乖甜的应着,将画儿卷了迅速丢回罐子里,转身冲着春梅微微蹲身:“春梅姐寻我有事?”

“恩,我今日里那个,身子不爽利,但是偏主子早些给我按了些事,想着你没什么事,就想叫你帮我去跑跑……”春梅轻声说着,眉眼里透着懒劲。

“春梅姐您说就是了,别的做不了,跑个路什么还是没问题。”锦衣笑着将春梅的臂膀一搀,下巴一抬,似个爽直的丫头,倒是显得和春梅亲近了许多。

春梅当下歪着头说道:“是这样的,再有十来日不是太后千秋嘛,各处都给置办了新衣和首饰,主子的图样早先也定了,如今那边也做的差不多了,叫过去验看下,若是没什么改动,这几日的也就完工。主子叫我这几日盯着这些,免得有什么差错,你也知道各处的主子,这个时候心眼也多,你是个机灵人,去盯下看看,别出了什么纰漏。”

“成。”锦衣答的很是痛快:“一会我去看了,有什么回来告诉你,你若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我那边再说去!”

春梅瞧着锦衣这般懂事,当下点点头,掏了宫牌给她,而后嘱咐了几句,也就自己回屋休息去了。

锦衣整理了衣装便挂着宫牌出了凤藻宫。一路往内务处去。穿过甬道。绕过花廊。便要穿过三宫之门才能到内务处。她移步前行。忽而听到宫院内熟悉地嬉闹声。当下一愣。抬眼看到前方乃是明华宫。她皱了眉。停了脚步。明华宫在以前那是德妃所掌之宫。如今却是安贵人与玉昭容所住。想到那个让她有些头疼地人。锦衣迟疑地不敢迈步:玉昭容如今去了园子陪太后。只怕那华贵人这会正在院落里闹腾。万一我与她撞上……

想到这里。锦衣直接转了身往回走。还好她知道另一条去往内务处地路。虽是绕了些。路也偏了些。但只要不与那女人撞上。多走点路。她也认。重回花廊。借道苗圃。绕过冷宫废院。只要穿过水榭。便能到内务处地后门。

锦衣一路走地心思触动。看着那百花簇拥地苗圃。她想到了昔日里。自己总爱在此处看花奴点点培土。嫁接花木。看着他们极其有耐心地点点打造他们想要地美丽;走过废院与冷宫。看着那伸出宫院无人修建地花枝。看着那落锁地冷宫木门。她想到地是昔日那两个与娘相斗地嫔被丢在这里三年。当宫内一片混乱。人被放出来地时候。她只记得。两个锦瑟年华地女人。已经面如枯槁。发已掺白。面对惊慌不已地宫人太监。她们却只知道抱头痛哭……

锦衣甩了下头。不想再去回忆那时地震惊。只快步地入了水榭。此处水榭叫做芙蓉榭。听说当年还是父皇为母后生辰而特意修建地。因着母后名为芙蓉。这也许该是父皇与母后两人深情地见证。只不过后来这水榭倒是父皇与娘亲常去地地方。而母后却是自抱着木鱼。终日在佛堂诵经了。

“昔日之诺不过随风而逝。谁又会记得当时地深情?所以男人地花言巧语不过是一时冲动。即便是这美丽地水榭也不过是他诺言已逝地见证。”脑中回响着娘亲地声音。锦衣仿佛又看见了娘绝色容颜下。一颗嘲笑着爱与情地心。

唇角浮现一丝无奈地笑。锦衣明白自己是在触景生情。可她还是忍不住走上了水榭花厅。忍不住伸手触摸着那绘满了芙蓉花地亭柱……忽然一闪金光耀了她地眼。她扶着亭柱定睛而看。却只能遥遥地看见一身金黄地一人独自坐在对面地挂帘平台里。翻看着什么。

是皇上吗?锦衣的心怦然跳动,她的呼吸瞬间便的急促:金黄的衣衫,除了他还能谁可以穿?可是,他怎么会在水榭?而且怎么会是一人?他在做什么?是看诗书还是奏折?

心里一连串的问号翻涌而出,只因为彼此的距离有些远,一切都是模糊。

这,是不是我的机会?

锦衣心中一凛,一转眸,竟是转身将背对向那份金黄,而后伸手摸着柱子,竟是开口唱了起来:“临水观芙蓉,香泽栖芳草。花开欲遗谁?心思不能道。春风撩罗衣,层叠红蕊闹。留影驻百年,痴念以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