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章.没钱了

坤甸的府邸的看院有点忙，最近王氏双雄、林吉太、林家浩的船队不时送来人，在马六甲、南海、东海海上和周遭码头上“买”的倭国、越南、俄罗斯女人，也有从贩奴船、海盗船上解救的女孩，有家的送回去，没了依靠的也有的送了来，个顶个的美人儿，把总督在坤甸的府邸快塞满了，看家的院工，也不敢不收，那就教她们府里的活计，也教些汉话也好听使唤。差不多了，就给沙巴总督府送来了十几名侍女丫鬟，都简单的会几句汉语，府里的活计也都能应付。

倒是让四个大丫鬟为了难，总督没在家，这事没交代呀！桐君、玄素、柔颖、檀烟一商量，索性先就都住在偏院，有什么不打紧的活计，让几个小丫鬟教教，先干着。桐君和玄素几个商议着，把十几个无处安身的女孩安顿在一处宅子里，请了几位华洋技师的夫人教他们读书。看着这帮苦命的少女，同命相连的几个人也不禁心酸。

要说在南洋，葡萄牙是最早的殖民主义者，也是最早的奴隶贩子。早在15世纪就已经在非洲开设奴隶贸易站，干着人口贩卖的勾当。1516年，葡萄牙国王曼努埃尔命令果阿总督选派特使前往中国，收集中国人写的书译成葡文，并要求他们带一些中国男子和妇女到葡萄牙供王室役使。从这时开始到1557年葡萄牙进居澳门之前，他们飘忽于广东洋面，骚扰于闽浙沿海，在进行走私贸易，并掠卖人口。

据英国人博克隆记载：“早在1519年，葡萄牙人即被控告拐带儿童至印度卖作奴隶，其中很多出身于名门，……这些中国奴隶及家仆们大部分是当他们年幼时就被骗子从村里拐出来卖给葡萄牙人。……被拐小孩的平均售价为12两至16两银子，他们大部分是广东人。”

葡萄牙人进居澳门之后，把澳门变成掠卖人口的基地，其掠卖人口的活动更加频繁，受害人数显着增加。

就是澳门葡萄牙主教也直接参与掠卖中国人口的活动。对被拐买来的中国女子进行训练，然后送到果阿供殖民者役使。

英国人早在明崇祯年间就开始的“争澳之利”，1785年槟榔屿成为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殖民地之后，槟榔总督便连年通过东印度公司驻广州的代表招雇中国工匠和农夫，用公司的船只送往槟城。

工人们在澳门集中用葡萄牙船只装运到槟城，然后换船去西印度群岛。雇用葡人在澳门掠买华工，运往诸如英属邦加岛上新建的居留地文岛等处，以每人30元的身价卖给当地的英国人，在岛上做苦役。苦力在当地开辟山林，建造海港，开采矿山。英国又以槟城、新加坡为中心，向西印度群岛、爪哇等地输送华工。

对于苦力船，兰芳各船队眼下也只是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实力不足，还不能明目张胆的动手。罗继麟刘玉振等人手下毕竟直接控制着一少部分的移民数量，收买也只能是一部分，他们也只能在新加坡、香港、澳门、厦门、汕头，就地买下身体健康的劳工，并将自愿者运到兰芳，这就已经使高成本高出其他买人行猪仔馆很多，要不是兰芳财长的支持，罗继麟刘玉振的买卖早就垮了。

汕头每年运出苦力近万人，就有上千人在未开船前即被虐死，弃尸海滩。忍无可忍的林吉太就曾经一次花光从印度洋劫掠的钱财，买下所有扣押在汕头“巴拉坑”的3000华工。但是，按照兰芳总长令，凡有鸦片烟瘾者不得移民。以至于其中1700多人不能成行。

当林吉太的船队离开时，留下的人竟有相当数量，又被关进了那些本已经空空如也的“巴拉坑”里。看着奸笑的拐子手和洋行经纪，林吉太无可奈何。

也出现了这样一些古怪的景象，铁栏木栅后面一船船塞满华工的“浮动地狱”和舒适的多的兰芳移**输船一同扬帆海上，又分道扬镳。

总督从戴燕回来，一切交代完毕，贺总督跨上了府里来接的马车，带着侍卫，回到了府里。

陈逸杰敬礼，带着侍卫离开。贺总督一面脚步咚咚的，踏着回廊地板走进大厅，一面摘盔卸甲，两个书童忙不迭的接过，手枪军刀皮带一大堆，里面能听到隐隐的轻呼和脚步声。

到家了！离开家久了，好像还挺想家。一进门就觉得不一样，离开时里里外外还都是乱糟糟的，乍见到这里外越发收拾的像模像样多了，多了不少紫檀黄花梨的家具，摆设了不少明显是各路海盗们的斩获，各式火枪、战刀、自鸣钟、银烛台、银餐具……居然陈设的很有点意思。

交代几句，两个学童退下，桐君、玄素、柔颖、檀烟等早就悄然站在一边，有些日子不见了，面貌一新的家里，几位红粉佳人红着眼圈扭捏着不好意思近前。

等他招呼着几个人过来的时候，还是桐君缓过神，朝后连声：“快，茶。”

几个人才有点慌乱的扶了坐下，递手巾、上茶、摆点心。“这是……？”看着端茶的女孩儿，不认识。

“是郑提督送来的，来的时候叫小晴，等您赏个名字呢。是个倭人呢？”

“哦？”怪不得看着有点像，转脸又见了几个。

“她们都是，前些天来的。”

“还是先换了装吧。”

……

桐君、玄素、柔颖、檀烟几个人忙着张罗，伺候着换了轻便衣裳，大小丫鬟一大溜陪着，把里外看了一番，也着实的夸奖了一回。

坐在堂前，桐君向他说了几个女孩的遭遇，一个叫小晴，1854年，她才七岁就在宁波被拐了，英船“茵格伍德”号在宁波装了四十四名女孩子，其中最大的只有八岁。这四十四名儿童所占的舱房长十八英呎，宽九英呎，每个儿童所占的面积还不足三，七方英呎，这样的空间就是放上初生的婴儿也是无法容纳！就是在这样的船上，颠簸了不知多久，她和几十个还活着的女孩到了果阿。

从她嘴里知道，中国女孩被贩卖到果阿后，与印度等国少女一样充当奴隶，命运十分悲惨。她去的那个葡萄牙家庭的母亲强迫小晴的同乡供他的几个儿子发泄**，她洋洋自得的说：儿子在家胡来，也比让他在外**更好。而他妒火中烧的妻子，却极端残忍的虐死了那个女孩。当女孩被那葡萄牙悍妇指使那些男仆奸污了一整天，凄厉的喊着她的名字，被一刀刀割死。那几个儿子就在凉亭里共同享用着另外一个女孩。

贺公子真的惊呆了，果真像他从后世看到的那个果阿主教提勒查，在1725年谈到葡萄牙主妇对于奴隶的行为时说的那样：“某些已婚女子怂恿丈夫与女仆通奸，而另一些妻子又如此嫉妒，甚至将可怜的女仆鞭挞至死，乘黑夜埋在园内。她们把有些被害者的**割下，做成小馅饼给不留意的丈夫吃。这种情形令人想起莎土比亚那出惨酷的《泰脱斯安得朗尼卡斯》一剧的最后一幕。”

不幸之万幸，女孩已被另一个商人看上，就在后一个女孩濒死时惨叫声里，她被带到他的船上。如果不是林吉太的炮船劫掠了这艘准备继续前往阿拉伯的葡萄牙船，这个女孩恐怕要遭到像她的同乡那样的命运。

桐君小声说着，旁边女孩清瘦的身体在颤抖，另一个女孩抱住她，也已经哭得梨花带雨。

玄素强忍着眼泪，告诉他：“林吉太把她和小菱送过来时，说她非常聪颖，又无家可归，如果您这里不嫌弃，就和我们桐君几个做伴吧。”说完，就把另一个女孩拉过来。

她是林家浩直接从厦门“巴拉坑”里抢出来的，她在厦门投亲不遇，被人盯上，当晚就在客栈，被一麻袋装走了。一入“巴拉坑”，即被扒光衣服，打上发往目的地的印记。她和几个年纪稍大的女子用头发捆扎，连成一串，推进木栅里。那时她已经吓傻了，任由他们摆布，检查身体有没有毛病，也可能因为要每个好价钱，那个猪仔头只是猥亵了她一番，就放过了她。就在她身边，另几个女孩被整夜**。一个女孩死不肯从，猪仔头外面乱打起锣鼓，放爆竹，掩人耳目，把她的头发吊在棚顶，竹棍皮鞭交加……。林家浩是得到客栈伙计的消息，下狠心抢人。

直到用一件长衫裹了几个人，那被打了一夜已经断气的女孩发辫还和她们连在一起。林家浩砍断发辫，无奈地一把火烧化整间“巴拉坑”，让十几个拐子手猪仔头做了殉葬，在官兵赶到之前，逃离了码头。

送到坤甸府邸一个月后，女孩才能说话，慢慢好了起来，就不愿离开这里。

“好吧，愿意跟着我，就留下。跟着桐君玄素她们吧。”

“好嘞！”柔颖拉住两个人叫道。

好久没回家了，真是难得放松几日，书房里红袖添香、素手擎烛，办公都成了美事。厨房里，玉臂交错、佳肴秀色，三餐宵夜美食不绝。

忙里偷闲，后堂回廊下池水畔，花影摇曳，春色迷离，莺声燕语，拥红抱翠，软玉温香，小别重逢，免不了一番**，也只是略沾雨露。

尽兴之余，竟发现两人竟是在论的名器，不觉说出了口。一面就着玄素、檀烟的手小酌，一面逐一为新来的几个人起名，柔颖在一旁记了。

“我的名字呢？什么出处？”桐君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笑吟吟的问道。

“宋陈师道《次韵苏公西湖观月听琴》：人生亦何须，有酒与桐君。”

“清英居士，对古琴拟人戏称。元罗先登《文房图赞序》：焦桐字良材，号清英居士。”

“那我以后就以清英居士为号啦。”檀烟接过水果，桐君拍着手笑道。

“西晋傅玄《琴赋序》：齐桓公有鸣琴曰号钟，楚庄有鸣琴曰绕梁，中世司马相如有绿绮，蔡邕有焦尾，皆名器也。”

“绿绮不也是名器吗？哈哈！”旁边桐君的随侍绿绮羞红了脸。她是越南，另一个叫韵磬的是倭国人。她俩先后到了贺公子府上，先慢慢的帮着照顾他的内务和书房笔砚，跟了桐君随侍。

“《文献通考.乐十》：相如之绿绮，蔡邕之焦尾，以至玉林、响泉、韵磬、清英、怡神之类，名号之别也。”

“还有韵磬哪？”几个人又向韵磬笑看。

……

晚上，烛光摇曳，刚用过晚餐，几个衣带轻扬的女孩按照顺序捏斜着坐在椅子上，围着大餐桌吃甜点，也就是在贺府，只要没外人，内院丫鬟也上桌，外院书童侍卫没大小。不过在总督面前，大家还是收敛几分。

贺公子接过玄素递上来的一沓书信文稿，慢慢看着。这些都是玄素检看过的，按照轻重缓急分门别类排好。桐君拨了拨蜡烛，让光线更好点，柔颖悄悄的把这边的一个烛台推过去点。

“有没有何咏文的报告？”正在看双王的战报，贺公子突然问。

“有，下面那份就是。”玄素连忙答道。

“我想着应该有消息了。”贺公子微微一笑，拿起报告细看。

女孩子们相视一笑，又自顾自嘻嘻哈哈的吃甜食。

这是闽浙地区的形势报告，已经被打散的太平军各部在闽浙地区的动向，以及清军主力动向，巨细无遗。贺公子嘴角带笑，“这何咏文真厉害，这帮人请戴燕王来管吧。”

下面是何咏文的销售报表。他最关心的就有钢材这项，现在戴燕、坤甸各有一个年产10万吨钢的钢厂，一共5个3吨的顶吹转炉，5吨的平炉9座，15吨的平炉7座。共年产20万吨钢，明年或者后年，加上新投产的炉子，产量又可以翻番。兰芳的5吨小平炉，大约可以日产15吨平炉钢，一年维修保养一个月，年产4500吨钢。一磅成本二分银子以下，较之19世纪末洋钢销售中国的价格高。

可要是转炉钢，年产量就高近十倍，造价也会降低到一分二以下，而二分的销价就接近世纪末的进口价格，这无疑已经具有极大的竞争力。随着原材料生产效率的提高，成本也越来越低，每1万吨，就净赚16万两以上。要是加工成品，那就更可观了，这在当时，几万两银子就可以办个小铁厂了。

90年左右，英国钢从欧洲海运到中国来，包含运费在内，一吨大约卖30两银子。英美的吨是不大一样的，英制1吨为1016公斤，美制标准907.2公斤。一吨英国钢是2032斤，也就是说一斤价格是0.014两，约一分四厘。由于咸丰以来，银价猛涨，一两白银可以换到制钱两千二三百文，那就有近30多文，按官价，一斤要14文钱。

可这钱对一个公司来说是钱，对南洋联邦，直接说，就是对兰芳来说，就向往精卫填海一样，瞎掰嘛。十几万两银子根本见不着钱，贺公子所有的提成奖励全部记账，陈雨霖已经两手攥空拳了，还有多少花钱如水的大项目等着呢？谁也说不准，连做梦都是满地金子。

商船队、金矿、煤铁、伐木、铁厂、机器厂、种植园……都是赚的呼呼地，往兰芳账上一合，连个声都没有。舰队、船厂、炮作、枪作、雷作、药作……还有炮台、港口、船坞、仓库、修械所……洋员的薪酬奖金津贴，哎呦，愁死我了。陈雨霖整天苦着个黄脸往外撵人，“没钱！没钱！先自己想点办法……下个月……下季度……”就差说下辈子了。

“起草，让何咏文密切注意南京、湖州情况，尤其是这几个地点。”随手写了几个地址，旁边柔颖放下小叉子，推开装着甜点的小瓷盘，抓过旁边的纸笔，清丽的字迹随手而就。接过地址，写了上去。

“另外，请戴燕王安排一件事，……”

桐君站起来一个眼色，新来的几个女孩收拾东西悄悄离开了，房间里留下了玄素和柔颖檀烟。

“商队准备舰船，在福建海域集结，听候何咏文命令。双王帮务必保证安全。”

“两天后，回坤甸，炮作的事赶得上吧？”

“是的。”玄素答道。

“这次要是成了，就牛了。”贺公子大大的深了个懒腰。玄素三人没闹明白什么意思，她们的总督总是不时会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词儿。

总督看着身边正在盯着记录的玄素，洁白的脖颈在摇曳的烛光下，散发着晶莹柔润的光泽，不觉愣了，凑近耳边，小声问了句什么，玄素俏面一红，朝旁边记录的柔颖、檀烟瞄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