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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如山峰般的鱼背上,有一女子,身着白衣,玉立亭亭,散挽一头黑发,唇如樱桃,只是目光冷厉,手把紫竹篮,任冷风习习,吹动白衣如雪。
这女子甫一现身,鱼龙身边数里宽阔的海面上立时凝结了一层薄冰,空中雪花纷纷飘落,那鱼龙一路破冰而来,不过数息之间,已经临近海岸。
金光大盛,将沙滩照耀得如同黄金铺就一般。
女子忽然秀眉微颦,原来却是望见那金沙滩头积沙成冢,有三尺高下,光秃秃一座坟头。
她面色一寒,便有阴风四起,风吹黄沙,须臾吹尽沙冢,现出一堆嶙峋白骨来。
女子见了,便伸处纤纤素手,右手小指轻勾处,一物自白骨间飞起,如电芒璀璨,激射而出。女子伸手接住,只见金星点点,却是一副锁骨,如黄金铸就。其时风中梵唱大作,嗡然满空,海水,风云中无数金头揭谛,大力神王隐约现出身形,一齐唱道:
愿海散香风,花披菡萏红。
锦鳞方上钓,金锁已腾空。
脚下金鳞鱼龙忽然口吐人言道:“恭喜菩萨收得马郎妇舍利。”
那女子也不理会,把玩了片刻,手中一点金火泛起,将那黄金锁骨点燃,只见磷光闪耀,点点斑斑散落风里,将海面照得幽火憧憧。
那头长须金鳞鱼龙不敢再开口,俯首帖耳,偌大的身躯竟然微微发抖,身上鳞甲哗啦作响。鱼背上的女子自顾向孙家村方向遥遥望去,只见村口一道黑气涌出,那孙姓老儿孙不昧足踏黑莲,目中金火流动,与女子遥遥相对,身后数十头巨猿,毛发如铁,火眼金睛,一齐猛捶胸口,咆哮如雷。
十里外的小镇上,一家小小的酒楼偏僻一角里,先前救下石猴的那人正在自斟自饮,忽然面色微讶,手中酒杯里倒影出她的如玉容颜,又见一个猴头赫然从头顶房梁后探出。这人也不理会,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长出一口气,提起酒壶再倒时,早已空空如也,便敲着桌子大呼小叫道:“酒家,再拿一壶酒来!”
等了半晌,方才有个老头子慢吞吞自柜台后踱将出来,看了道:“客官再要多少?”
那人道:“我不是说了么,再要一壶。”
老头子依旧是半死不活的语调:“客官要酒,便再拿钱来。”
那人伸手去怀中摸索了半天,面色不由微窘,老儿冷眼旁观。那人挠了挠头,便将腰间长剑解下,往桌上一扔,道:‘此剑可当与你。待我有了酒钱时,自来赎还。”
老儿一双浑浊的老眼之中不见半分光彩,看了一眼,摇头道:“不要。”
那人见他不要,便有些急了,起身抓起剑来,一把抽出,顿时寒光满室,煞气逼人,说道:“你看此剑如何?便付与你,快将酒来。”
原来此人便是截教教主金璧风,她自当年不周山一役,在天河上收了三力大仙后,只叫三仙做了记名弟子,自家也不会傲来国无当山云光洞,只是游戏万丈红尘,看千般风景,随遇而安,逍遥自在。近日里她来到这南瞻部洲东海沿岸,路经小镇,见那耍猴人虐待猴儿,便出手惩治后离去,也不在心上。随后经过这家酒店时,酒瘾发作,她身上只剩几枚铜钱,也不叫下酒小菜,只要了一壶劣酒,须臾喝尽了,便想将身上诛仙剑暂且当酒,喝个痛快再说。这剑乃是截教立教之根本,却被她拿来当酒,若是通天教主知道了,怕不气个吐血。
不料这老儿老眼昏花,却哪里识得货。见她把剑抽出,只看了一眼,又道:“不要。”
金璧风听了不由叫将起来:“你这老头怎地这般死板。我又不白喝你酒,把剑来当,你也不肯!难道这剑还不值几文酒钱?”
那老儿木然道:“剑便是把好剑,只是我又不与人相争,要它作甚。”说着转过身去,去招呼其他客人了,再不理会金璧风。直把她气得半晌无语,忽然觉得脚边有什么东西,低头看时,却是那猴儿蹲在桌脚,正把爪子扯自己衣角,把串铜钱塞在金璧风手里。原来却是这猴子方才趁那酒家不在,去柜台里拿的。
金璧风却不知道,她也懒得去想这些,一见有了酒钱,当下大喜,叫过酒家,要了两壶雄黄,须臾喝干一壶。又对猴子道:“你也吃一杯。”原来石猴虽然在山中多饮椰酒,怎似金璧风嗜饮这雄黄酒的,如何受得了,愁眉苦脸喝了一口,喷将出来,咳嗽不住,金璧风也忍俊不禁,一笑之下,竟是明媚如春。只见她不住自斟自饮,一杯杯美酒落肚,两颊红晕微生,看得石猴不由呆了。
顷刻把两壶雄黄酒喝个底朝天,金璧风也不算酒钱,挎了诛仙剑,起身就走。石猴慌忙紧紧跟上。金璧风也不管它,径直出了店门,只见满空黑云压顶而来,腥风倒卷,眉头微皱,回头看去,石猴随她看时,却是孙家村方向,只见一朵黑莲绽放虚空,一放一收,悄然爆散开来,泯灭无形。
石猴心中一阵恍惚,忽然听得冷冷道:“走罢!”
石猴蓦然惊觉,急看时,却见金璧风早已走远,犹疑一下,也不再理会孙家村那边,径朝金璧风追了上去。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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