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林确实没觉得什么不妥，自己觉得似乎有些神经过敏，自从进入石谷，他心里总是想像着会发现些什么，看见些什么，神经高度紧张，结果快走出石谷，并没有发现什么奇特的东西，他不知该失望还是庆幸。
最后两道弯似乎稍稍和缓点，没有那么急，道路似乎也长一些。远处已经是石谷的尽头，路面似乎突然敞开，山变得低矮，眼前豁亮，远远地看见一片树林，郑林和舒雅知道，他们来到了黑崖岭森林。
舒雅提议休息一会儿，郑林和赵伯都坐下，又走了一个多小时，虽然阳光不像早些时那么火辣辣的，但毕竟走了一会儿，身体有些发热。郑林喝着水，赵伯静静坐着，看着四周。舒雅从旅行袋里拿出毛巾擦拭汗珠。
看着身边的郑林，舒雅体贴地从背包里拿出几张纸巾递给郑林笑着说：“看你满脸流汗，来，擦擦吧。”
郑林接过纸巾，一边擦汗，一边笑着说：“石谷不过如此，不过我们也算唯一几个走完石谷的人。荣幸。”
舒雅低声对郑林说：“你说为什么村长叮嘱云嫂，不让他带我们来石谷玩？”
“是啊。”郑林也想起了村长对云嫂的叮嘱。
郑林点点头，看看舒雅，对坐在不远处的赵伯说：“爷爷，村长安排我们到云嫂家住，走前一再叮嘱不让云嫂带我们来石谷，我原以为多么危险的地方，现在看来也很正常，甚至都没有险要的地方，爷爷知道为什么吗？”
“是吗？村长对阿云说起过？”赵伯也不得其解。
郑林看赵伯不像是假装的样子，他觉得这中间看来还是有事。
“这里曾经出过什么事吗？”郑林问赵伯。
赵伯点点头说：“要说出事，倒也有几次，我听说山那边一个孩子躲家长，到这里结果发现死了，最后检查说因为没有东西吃饿死。还有一个女人，不知什么原因路过这里，被家人找到，结果不认识家人，最后去世。”
“你说会不会因为卑灵的缘故？”三人快一天了，郑林终于第一次提到卑灵。
赵伯摇摇头：“卑灵是不会害人的。”
“但也许他们看见的不是卑灵而以为是鬼呢？”舒雅小心翼翼地说。
赵伯对他们俩已经不忌讳他们说什么了，他点点头说：“嗯，舒雅说的也许有点道理。”
舒雅顿时有些害怕起来，她悄悄拽拽郑林的手：“我们还是趁天早，早点到下一个地点吧。”
郑林说：“是啊，继续呆在石谷确实也没什么意思，最好在天亮时到黑崖岭。”
三人起身。向石谷出口方向走去。终于走到石谷出口，眼前是一片森林。舒雅长舒一口气。
郑林回头看石谷，忽然，他静止不动。
舒雅和赵伯对视一下，郑林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舒雅握住郑林的手，轻声问：“怎么啦？”
“天哪。”郑林似乎惊呆，失声叫道。郑林的话让舒雅一颤。
舒雅抓紧郑林的手，颤栗地问：“究竟怎么啦？”
郑林奇怪地看看舒雅，又看着赵伯，问：“你们没看见，好多人在石谷两旁，我们走过的地方也好多人看着我们。”
“别吓我。我怎么看不见？”舒雅几乎要软倒，倚靠在郑林身上。
赵伯眼睛发亮，仔细看走过的石谷两旁。
“你们都没看见？”郑林吃惊地看着舒雅和赵伯，舒雅和赵伯都摇摇头。
赵伯镇定地轻身问：“什么样的人？”
郑林自言自语地说：“其实，也不能完全说是人，他们像飞舞的中国画一样只能看见轮廓，但非常清晰，看不出男女老少。”
说着，郑林忽然发现几乎软倒在自己怀里的舒雅，一笑：“不用怕，我看他们并无恶意。”
“你真看得见啊？还是想像的？”舒雅似乎心安许多，努力睁大那对漂亮迷人的眼睛，死死盯着，想看见什么，但眼前除了青山花草，没有任何其他。
忽然，郑林惊喜地说：“他们有人向我招手，我必须去见见。”
“不要，求你。”舒雅忽然死死搂紧郑林，几乎哀求地看着郑林说，眼睛里除了惊恐还有担忧。
郑林说：“就前面，有爷爷在旁边，别怕，何况现在大白天的我也不走远。”
“舒雅，让他去看看吧，这是他的命。”赵伯在一旁说。
舒雅松开手。郑林大踏步走了十几米。舒雅和赵伯见郑林挥舞着手，嘴里说着什么。
郑林打着招呼，但他自己显然也意识到，他所见到的影像似乎不知道他说什么。
郑林知道，他见到的是赵伯说的卑灵。
卑灵们似乎也在商量什么，忽然，他们中一个卑灵迎向郑林，郑林笑着，眼看着卑灵越来越近，他想说什么，忽然卑灵朝他继续走着，眼看着要碰到自己，他想躲，忽然卑灵不见了，他一时有些恍惚。
舒雅见郑林身体颤一下，似乎要倒下，刚想叫着冲过去，赵伯拉住她，摇摇头。
郑林忽然觉得面对的人都很清晰，但又似乎只能见到每个人的脸，感觉到他们身体的存在，但始终无法看到全身似乎脑袋以下被一层薄雾给挡住。
郑林正诧异，一个卑灵问他：“你是谁，能看见我么？”
郑林脑子里最后一丝意识，内心狂喜，他能听懂他们的话了。
“我来这里旅游，你们是谁？一直在这里吗？”
卑灵们笑了，一个卑灵说：“这是我们的家，欢迎。”
“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好啊。”
“你们过去跟我一样，都是因为死了变成这样？”
“死是什么？”一个卑灵问。
卑灵们七嘴八舌，总算有个卑灵明白了意思，说：“你说你的身体？”
“是。你们过去有身体？因为身体不存在，所以变成你们这样。”
卑灵们笑起来，一个卑灵似乎叹息：“你真的很无知，我们始终这样，只不过偶尔借用你说的身体，无论有身体还是无身体，我们独立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