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之后,我站在邮筒旁边,远远地看见这个女人从菜市场回来,两只手被五颜六色的塑料袋坠着,肩膀一歪一歪连步子也略显蹒跚。她的刘海有点打绺,脸色通红,和她推着男朋友散步时的神情不同,此刻她的眼睛似乎更亮一些。
“等急了吧?”夏婕没看我,径直向前领着路。
我扛着煤气罐跟在她身后登上那栋破破烂烂的红砖小楼,进了那扇蓝油漆的木门,一脚跨进夏婕房里。
女人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屋子很狭小,最多不到15平,双人沙发,木头茶几,一只电视柜已经把里屋占得满满登登。外屋是厨房,客厅里最为简陋,生铁火炉的旁边摆着衣柜和一张单人床。
和她的办公室一样,屋里和整洁根本不贴边儿,随处摆放着她的书和衣裳。不过必须要为她正名的是,她的房间和办公室一样,乱而不脏。床头一尘不染,被褥和床单是粉色格子的,一只毛绒熊歪歪扭扭地靠墙坐着,床头的高脚花瓶里插着几支干枯的花。60年代的房子里没有异味几乎是不可能的,可她的旧屋子里确实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淡香。夏婕蹬掉了高跟鞋就往屋子里蹦,她拉开一扇磨砂玻璃的柜门,拿出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剪掉商标,扔在我的脚下。
夏婕急三火四地规整她的屋子,我说你还是歇了吧,你邋遢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指着她的生铁炉子说:“你怎么还生炉子啊?”
夏婕“哦”了一声:“因为六十年代的楼没有暖气。”
她显然没领会我的意思,我想问的是,连暖气都没有的宿舍你还住个什么劲。夏婕看着我大惑不解的样子忽而一笑:“生炉子不算什么,信不信我比你拿手。哎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帮我给冬瓜削皮。”
夏婕麻利地系上一条白围裙,进了厨房,和上课一样,麻利地将头发绾起来。不同的是,这一次她背对着我,我看清了她的手法,看见她白皙的后颈裸露在衣领之外,好像可以嗅到一种芳香。
“我点的是鱼,你大老远拎个死沉的冬瓜回来做什么?”我一边削皮一边问她话。
“哦,冬瓜呀,”夏婕在水池里刮着鱼鳞,头也不回地说,“冬瓜是顺气的,炖在鱼里吃,省得你上课的时候总咳嗽。”
“咳咳――”
“你看你看。”她好像抓住了证据似的,回过头用手背撩了下头发,笑了。
我说:“我的咳嗽多半是用来打发尴尬的好不好?”
夏婕却说:“可还有一少半是发自肺腑的咳嗽,只不过你没留意罢了。”
我不断提醒自己,我是来找茬的,我是来对峙的。可问题是夏婕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不给我半点机会,她绝口不提上午的事,她买了条二斤半的大鲤鱼,待会儿还要炖着顺气化痰的冬瓜让我吃。这场火我根本就点不着。
世界上最有负罪感的事,莫过于你蓄意想和一个美女大吵一架而她却完全蒙在鼓里,天真地冲你眨着眼睛甚至还哼着歌。
作者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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