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古镇地处湘西,是全中国最落后的地区之一,但比起湘西老山来说,却已经算是人间天堂了。镇上虽然不富足,但因为每家每户都在镇外有几亩烟地,所以衣食还是有着落的。
镇上的小三属于知足常乐的那种人。只要每天都能吃上三顿饱饭,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就心满意足了。他想做的其实也很简单,每天在野味集市里看一眼阿敏,然后在地里干好自家的农活。今天他忙了一整天才将家里的两亩烟地下了种,跑到镇上砍了半斤肉,准备好好给久病在床的母亲做个象样的肉汤。一想起母亲啧巴着嘴喝汤的样子,小三就开心得忘记了连日来的疲劳,不禁扯起破喉咙大唱情歌:“妹妹你等等我,哥哥有话对你说……”一曲未毕,他便停了下来。
在他身前不远的路上,躺着一个身材瘦长的男人!
他吓出了一身冷汗,良久才借着淡淡的月光上前细看,不由呆住了。昏倒在地上的男人长着一副阴阳脸,双眼紧闭,脸色发黑,好象是中了剧毒。他再伸手探了探对方的脉搏,终于长长舒了口气。人还活着就好,要是死在这路边上,成了孤魂野鬼,就不妙了。他想了一会,把病人背在身上,大步向家里走去。
把病人放在床上后,他就跑到卖豆腐的二婶子家里借了一大桶豆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给病人强行灌下。幼年时他家的牛误食了毒草,他父亲就是这样给治好的。人中了毒想必也能治吧?要是送到医院,他可没有那么多的钱。自从谈了两个女朋友又吹了之后,他已经是一贫如洗了。
他母亲见儿子带回一个病人,也没有多问,只是说道:“看看吧,不行的话就叫大家都帮点忙,送他上医院去。这外乡人多可怜啊,要是死在这里,还得请人赶尸才能回到故乡呢。”
“这年头谁赶尸啊!”小三随口说了一声,立即做好了肉汤服侍母亲喝好,然后才躺在了临时搭起的木板床上。赶尸是湘西古老的奇俗,远古以前有些外地人客死在湘西,又无钱租车马运尸回乡时就请本地的赶尸者将尸体赶回故乡。要是这病人真死了,到哪里去找赶尸人去?他一想头也大了。
第二天傍晚他回到家的时候,病人还是昏迷不醒,只是脸色似乎好看了些。小三照样给他灌下一海碗豆浆,然后埋头吃饭。他母亲说道:“小三,今天我请了王巫医给病人看过了,服了一碗符水。那巫医也真怪了,他竟然不要钱,说这人来头很大,只要活了就是他的福气,钱是万万不能收的。你说这人会有什么来头?”见儿子不说话,她又换了一个话题说道:“阿牛过来说,要你吃了饭到他家去一趟。你吃过饭就去吧,只是不要打架生事才好。”小三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打抱不平,经常在外打架,让做母亲的总是提心吊胆。小三飞快地扒了几口饭,找阿牛去了。
阿牛正在抽闷烟,一见小三便说道:“鬼帮的人过来了,说要在野味集市的每个摊头收三百块一个月,否则就让他们滚蛋。你说这事怎么办?”野味集市是老山人合伙租了一个大院落,往工商所等部门送了红包办出证件,就在大院里设摊卖些野味和山里的药材。由于价格比较低,所以生意好得离谱,难怪鬼帮的人要眼红了。
小三怒道:“他们想抢钱么?妈的,我去报警!”他和阿牛两个月前自愿承担了野味集市的保安工作,工资是没有的,但偶尔要吃吃野味却不要花钱。最为主要的是,小三看上了其中一个叫阿敏的大姑娘,每天都要在她摊头转悠一会,一天不见心里就象猫抓一样难受。
阿牛苦笑道:“我昨天还在镇西饭店里见过鬼帮的老大与派出所所长在喝酒。你去报警有个屁用?”小三听了,恨恨地一跺脚,转身回家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王巫医又过来给病人喝了一碗符水,照样不收钱就走了。病人脸色红润了些,呼吸也开始平稳了不少。这王巫医也很怪,平时治个感冒什么的也治不好,但只要有疑难杂症他倒能治上一治,所以名气倒也响亮了起来,自己竟然开始号称什么“治死人不陪命”。虽然听起来有点可怕,但还是有很多病人宁肯找他治病,喝他下的符水,就是不肯去医院。
小三照样去野味集市逛了一圈,但见摆摊的山里人都人心惶惶,面色不安,心情就愈加郁闷起来。阿敏满脸忧色,一见到小三就急忙说道:“小三哥,那帮混蛋要我们每个月交三百块保护费,我叔不肯,就被他们打了一顿,现在还躺在床上呢。你说这事可怎么办?”小三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突然大步往院外走去。
阿敏在背后喊道:“小心点,不要和他们动粗!”不知为什么,她很担心这个憨实的男人。
镇上有两个黑帮性质的团伙。相比较而言,鬼帮实力稍强一些,人数大约在二百左右。每个帮众胸膛上刺着一个形状甚为恐怖的鬼头,平时为恶乡邻,让镇上的居民无不退避三舍。老大金长庚,三十五六岁年纪,心黑手辣,又善于搞社会关系,和镇上的头面人物混得极是熟稔。这一天他带着几个手下在镇西饭店喝酒,正喝得高兴间,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年青汉子大步走了进来。
“哈哈,我说是谁,原来是小三啊。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啦?来,先喝一杯!”金长庚与小三相识已久,很是欣赏小三一身力气和胆子,一直想拉他入伙,此刻见他找上门来,自然高兴得很。
小三闷声不晌地喝了三杯,突然说道:“长哥,那野味集市里都是些山里人,赚钱也挺难的。我看就算了吧,行不?”
金长庚看了他好一会,大笑道:“既然小三说了,我自然要给你面子。不过,你也得帮我做点事才行啊,要不我这脸往哪里搁?”
“好,只要不犯法,我就帮你做了。”小三是个爽快人,一口便答应下来。
金长庚沉吟了一会才说道:“镇东的瘦马老是和我抢地盘,还打伤了我几个兄弟。这样吧,你带几个人去把他教训一顿,这事我就依了你。”见小三面色迟疑不定,他又笑着解释道:“只是教训一下他,并不是要把他弄伤弄残什么的。你放心吧,人手我给你安排好,你只要带着他们去就行了,用不着你亲自动手。”
小三放下心来,起身说道:“你安排好了再来找我。”
“这样吧,今晚八点,我叫人开车来接你。”金长庚得意地笑了笑,好象看着一条已经上钩的鱼。
回到家里,小三胡乱地吃了点饭,又跑到二婶子家要了豆浆,给病人灌了下去。这一次病人好象已经自己会咽食了,所以省事了不少。
晚上八点整,小三就出门而去。他不愿老母亲知道他与黑社会的人有什么来往,内心里他也不愿和他们有任何牵连,他一向痛恨那些不自食其力又为害乡邻的家伙。但现在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不能眼见着那些靠卖一点野味谋生的山里人失去自己的饭碗!
一辆黑色的小车停在院门口已有多时,见小三出门,车门便开了,一个汉子阴笑道:“小三哥,兄弟们已经到齐了,都在等着你哪。”
“走吧。”小三上了车,看了看后排坐着的三个大汉一眼,心中登时打起了鼓。后面那三人脸色阴沉,杀气腾腾,而且腰间鼓鼓的,想必是藏了刀器之类。不是说只稍稍教训一下瘦马么?他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不由看向反光镜里。不出所料,他坐的车后还跟着三辆一般模样的车,想必都是鬼帮的人吧?
问题严重了!莫非金长庚想让自己做替死鬼?他心里一惊,正想发话,但见同车的几人都杀气腾腾,一句话就没有问出口。
四辆小车在一个卡拉OK厅前的阴暗处停了下来,十几条大汉下车后立即走向卡拉OK厅。小三被挤在中间,身不由已地跟着他们往前走。
一个身穿西装的瘦长男人正带着几个手下在唱歌,突然见到十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立即一脚踢翻茶几,大声喝道:“兄弟们,快操家伙!”
小三呆立在当地不知所措,突然背后有人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便不由自主地冲到了瘦马的身前。瘦马一愣,怒道:“小三,你也和金长庚混在一起,要来砍我么?”
还不等小三回答,十几条大汉立即挥起管制刀具和长马刀,恶狠狠地杀了过去。瘦马丝毫没有准备,人手也不够,哪里是对手?只一会功夫,他手下的四个人全被砍翻在地。瘦马惨笑道:“好,好个金长庚!”
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走上前,一脚踢翻了瘦马,按住他的手就要砍下。小三见了,突然拿起一只椅子脚挡住,问道:“说了不伤瘦马的,为何要砍他的手?”
大汉冷笑一声:“金老大说好了,砍了他两只手,我们十三个兄弟每人就能拿五千。不砍我们兄弟喝西北风去?你他妈的多嘴,就连你一起砍!”
这人听口音是贵州人,小三心里全明白了。难怪这些人里他没有一个认识的!金长庚摆明了是要他来做替死鬼!想到这里,他怒火登时升腾,顺手捡起两把砍刀将说话的汉子逼退,把瘦马拉起来问道:“你敢不敢和我一起杀出去?”
瘦马自忖这双手必定不保,没想到小三竟然在生死关头相救,斗志立即高昂起来,狂笑道:“好,我们杀了出去!”说着拉起小三,却不往外面走,直冲向里屋。里屋靠河,只要跳得下去,自然就有了活路!
瘦马砸破了玻璃,喝道:“小三,你先跳下去!”
小三不说话,突然提起瘦马丢了下去,然后自己纵身一跃,跳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游出了几百米远,两人才上了岸,相对大笑。瘦马拍了拍小三的肩,笑道:“好兄弟,今天可多亏了你!”
小三摇了摇头,把事情和瘦马说了一遍。瘦马大怒,拍着胸膛说道:“兄弟,这事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带人找金长庚算帐!”他的势力虽然比不上金长庚,但人手也不少,多是悍不畏死之辈,此刻人家找上门来了还等什么?
只是他找了附近的公用电话一打电话,才知道自己的兄弟全都被鬼帮袭击,逃出来的得力干将又被派出所趁机抓了好几个,虽说没出人命,但此时再和金长庚斗却已不可能了。好毒的金长庚!瘦马开始大骂起来,直骂到了金长庚的祖宗十八代以上方休。
“算了,我的事我自己解决。”小三起身大步而去。
回到家里,他立即换了衣衫,然后从床底下找出一把马刀,跑到院子里悄悄地磨得光亮锋利了才回到自己的小屋。
病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睁眼看着小三。小三笑了笑,问道:“你醒了?”
“你想杀人?”病人突然问道,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不。但如果有人敢欺侮到我头上,我也会杀人!”小三狠狠地一刀砍在床头上,低声吼道。
“先帮我做一件事。”病人没有再问下去,急剧地喘息了好一阵才说道:“我需要一些忘归草和魔鬼花,你能帮我弄到么?”鬼王的毒实在厉害,要不是修罗圣王自出娘胎就在药水里浸泡,每天都浸泡三个时辰以上,身体的抗毒能力几乎到了万毒不侵的地步,此刻只怕早死了。当然,小三每天给他喝的豆浆也起到了一点解毒的功效,何况还有那“医死人不赔命”的王巫医全力相助,他竟然很快便从鬼门关里走了回来。
“只要是老山里有的,我自然可以帮你找到。明天我去问问再说。”小三一头倒在木板床上,翻来覆去地总睡不着。明天的事他倒没有多想,他在想眼前这个奇怪的病人。说不清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人很可怕,绝不是一般的人物。王巫医也说这人有很大的来头,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第二天一早,他就到了野味集市里找阿敏。阿敏见了他,紧张地问道:“小三哥,你可曾和他们说了?”
小三皱起了眉头,答道:“说了。要是他们来的话,我会打发他们走的。”
两人相对无话,阿敏摆弄着衣角,脸微微红了。她自小从山里长大,此刻得到小三的全力照顾,自然很感激他。何况小三长得牛高马大,心眼又好,很对她胃口,她老早就芳心暗许了。穷一点又算什么?只要肯努力,会疼女人,她就心满意足。
小三终于问道:“我想打听一件事。你们那山里有忘归草和魔鬼花么?”
“有的,只是有点难找。听说这两种药草都是解毒的,你拿来干吗?”
“我有个朋友要用。你能帮我吗?”
“没有问题。你到我家里去,要我哥带你上山去找,山里长些什么药草他都认识的。”说着给他仔细画了去她家的路线,笑道:“你要不要提几瓶酒去看看我爸?”
小三听了,憨憨地笑了笑,说道:“自然要的,香烟顺便也拿几条过去吧。不知他喜欢抽什么牌子的?”
“山里人哪有那么多讲究?随便啦。”阿敏不再和他多说,起身招呼客人去了。
上午,小三就准备妥当出发了,一直到下午三点多才找到阿敏家里。未来的老丈人见他长得挺精神的,一看就知不是那种油腔滑调不牢靠的男人,心里着实欢喜,不等他喘息一会就拉着他说道:“小伙子,来,我们先喝酒!”
小三挂念着那病人的事,连忙说道:“大叔,先不忙喝酒,我得把我朋友关照的事安排好。”他转头问阿敏的大哥道:“大哥,我听说山里有忘归草和魔鬼花,能不能请你带我去找一点?我朋友中了剧毒,急着要用呢。”
“哈哈,小事情。兄弟,你在这里陪我爸喝酒,我这就上山去,傍晚时候就可以回来。”阿敏的大哥也不多话,立即上山去了。
阿敏她爸酒量甚好,一个劲地拉着小三对干,让他感激得话也说不出来。他这一辈子都没有享受过如此的厚待,不由多喝了几杯。等得阿敏大哥采了药回来,又对干了几杯,终于醉了。第二天下得山来,头脑还晕乎乎的。
回到自己家里,还不等坐下,他母亲就说道:“小三,出大事情了。金长庚的手下到集市收钱,和摊主冲突起来,打伤了几个人走了,还说明天再去呢。”
小三没有说话,走进里屋把忘归草和魔鬼花拿了出来,对病人说道:“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拿来了。不知要怎样服用?”
“分开,用药罐慢慢地熬一个晚上。记住,只熬两小碗汤水。”病人脸上掠过一丝感激神情,然后闭目睡了。
这一晚小三一刻也没有睡,直到天明才把药熬好。病人服过之后,脸色突然红了起来,盘腿在床上坐好。不一会功夫,他的身上就冒出团团热气,好一会功夫才回复正常。
这人肯定不是普通人,他到底是什么人呢?小三本来想问个明白,但突然之间心里有了主意,于是问道:“你没事了吧?”
阴阳脸看着眼前这个憨实的年青汉子,笑道:“虽然没有大好,却已经死不了啦。兄弟,多谢了!”
小三摇摇头,说道:“我也有一件事要你帮忙。等我一出家门,就请你带着我娘离开这里,越远越好。”他不再多话,重重地跪在地上,磕下头去。他要做一件必须要做的事,任何人都不可以改变他做这件事的决心。唯一让他放不下的就是母亲!
阴阳脸点点头,说道:“你放心就是。”
小三起身,从床底下找出那把磨得亮晃晃的马刀,提在手里出门去了。他唯一放心不下的事情有人帮他做了,还多想什么呢?不知为什么,他非常相信那个长着阴阳脸的男人,他想那人必定不会辜负他所托!
走到集市门口,他找了把椅子远远地坐下,马刀重重地插在身旁的泥土里。
“阿敏,小三哥拿了马刀坐在集市门口,你要不要去看看?”阿敏的叔叔见了小三,赶紧跑回去问阿敏。
“他肯定是想和鬼帮的人拼命。他为我们拼命,我们难道在这里等着他死?”阿敏急了,立即招呼所有不想摆摊营业的同伴,每人都拿着家伙,急匆匆地来到了集市口。
小三见了,笑道:“你们都去工作吧,我一个人就够了。”
阿敏急道:“不,我们和你一起。”
“我说了不用。如果你们不做生意了,我这个假保安还混个屁?去!”他唰地抽出马刀,吼道:“他们那帮混蛋有谁敢动我?”
阿敏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你要保重。”说着带领众人都回到自己的摊位上,开始一天的工作。大家都说好了,只要小三动手,他们都一齐冲上去!山里人虽然少了些见识,但一样流淌着热血,他们不能眼看着小三为了他们独自去送死!
上午10点,鬼帮的人终于来了。他们远远地看着小三一个人坐在集市门口,身旁插着把马刀,不由大笑起来。一个光头皮走上前来,笑道:“小三,你还敢坐在这里啊,我们老大正在找你呢。”
“滚!”小三冷冷地拔刀而起。浓烈的杀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周围的人们无不退后了好几步远。
光头皮退到自己的同伴之中,狞笑道:“好!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兄弟们,我们先走!”他们虽然有十来个人,但无一不被小三吓破胆,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先是几声稀落的掌声响起,然后大家都鼓起掌来,接着便是热烈的呼喊喝彩声。小三向最先鼓掌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阴阳脸扶着自己的母亲站在那里。他大怒,直奔过去喝道:“我不是让你带她走么?”
“她不想走,也不需要走。你看,这里有多少人在支持你?她又何必要走?”
“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又哪里活得下去?”老人竟然一点都不担心儿子的死活,还在微笑着,一丝担忧的情感都没有。她对儿子新交的朋友非常有信心,所以一点都不担心儿子的安危。
小三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在这里看着吧。”他觉得母亲说得很有道理,也就不再坚持。如果他死了,相依为命的母亲又怎能活得下去?
金长庚听到手下回来一说,肺都气炸了,怒骂道:“你们这般饭桶!这么多人都不敢砍一个小三?”
光头皮低头答道:“那小三一人自然不足惧。但他们那里的街坊邻居不少,集市里的摊主也有几十个,到时哪里会袖手旁观的?”
金长庚想了一想,冷冷地说道:“叫上所有的人马,操家伙,我亲自带队砍过去。注意,只伤人,不致命,否则我也罩不住!”如果连一个小小的集市也搞不定,他金长庚以后还有得混?他心里下定了决心,就在今日废了小三!反正派出所里关系好,只要不出人命就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摆不平的。
小三还是照样坐在那里。在他身旁,还坐着一个阴阳脸。金长庚一愣,就两个人?他不再多想,挥手示意手下手持砍刀齐上。
只听得一阵惨叫声,砍刀落了一地。第一批冲上去的人立即退了下来,每个人都抱着自己持刀的手,疼得哇哇大叫。只在这眨眼间,他们的持刀的手全都被阴阳脸折断!
金长庚大吃一惊,他想不到那个瘦长的阴阳脸的擒拿功夫如此厉害,但此刻哪里还容得他退缩?他心里大骂不止,好一帮饭桶,竟然连这样一个高手在小三身边也看不出!
“兄弟们齐上,只要有谁废了那个阴阳脸,我就封他做副帮主,赏五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片刻之间就在几十个人蜂涌而上。但他们的命运全然没有半点分别,所有的人都落得了一个同样的结局。阴阳人好象动了,又好象没动,根本就没有人能看得清楚!
小三自始至终也只砍出三刀,因为他没有机会!
金长庚一见不对,连忙挥手制止了手下,上前问道:“这位先生什么码头?为什么挡我财路?只要你说得过去,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他说着拿出了一把手枪,慢慢地瞄准了阴阳脸。他此刻再也没有顾忌,只想先杀了阴阳脸的威风,要不他这个老大还有得混?
阴阳脸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但周围的空气顿时凝重起来。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地远远地退开,他们不是怕金长庚的手枪,而是怕了那阴阳脸身上散发了的杀气!
阴阳脸慢慢地向金长庚走了过去,对方的手枪在他眼里犹如玩物!
“站住!否则我就开枪了!”金长庚脸色发白,颤声喝道。此时他心头紧张之极,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能动弹半分!莫非是遇到鬼了?
阴阳脸没有停下来,慢慢地向金长庚伸出了手,冷冷说道:“你为害乡邻多年,其罪当诛。”说着上举掌就要击出!
“不要伤了他,都举起手来!”突然间有十几个民警冲了进来,大声喝道。
阴阳脸的手掌停在空中,问道:“为什么?”
“他聚众闹事,自有警察和法庭来处理仲栽。法律是公正的,是不是?”一个满面油光的大肚干警大声说道。他是乌兰镇派出所所长,平时得金长庚油水不少,此刻哪里会舍得这棵摇钱树倒下?
阴阳脸沉默片刻,微微笑道:“对,法律是公正的,但这里就是法律仲栽的终点。”
众人只听得一声闷响,金长庚一头栽倒在地。阴阳脸再也不看胖所长一眼,转身走到了小三的身旁,拍拍他的肩笑道:“好兄弟,我要走了。”
“我送你。”
“不。”阴阳脸慢慢地从民警身旁走过,低喝道:“你们永远不要忘记,你们代表了天地间的正义!不要辜负了乌兰镇所有的百姓!”
没有民警敢拦阻,甚至没有人敢说话,每个人都觉得胸口沉闷,有几个干脆坐倒在地,再也不敢多看阴阳脸一眼。
良久之后,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金长庚为害乡邻十余年,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实在是死有余辜!
阴阳脸已经去远了,再也看不到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