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白旬
作者:云亦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208

我的名字叫白旬。

性别:这个我很确定,我一定是公的。

年龄:「看起来」应该是二十四到二十六吧!

兴趣:没啥特别嗜好吧!就是每天到处走走到处晃晃,反正时间多嘛!

特殊专长:吃喝拉撒睡,不知道可不可以并入喔!

我,白旬,应该算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但不知是我名字太难叫还是大家都有失忆症,总之人们比较习惯叫我仙人、贤者或是道士(个人观点以为我比较像闲人、闲着、懒得做事),名字嘛……不过就是一个称呼而已,所以我也就随便他们叫,久了,连我自己都差点忘了自己叫什么了。

这说到时间,其实有一点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那就是我到底几岁了?

我应该是活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至於多长,老实说,我也不记得了,印象中数到一千我就懒得再数了。

但是,如果一个世界的重来算是一次生物大灭绝的话,那我应该可以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一群生物了,因为我好像从世界灭绝前就已经存在了吧!(觉得自己很像打不死的蟑螂)

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人类可以活这么久?我只能回答你,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没办法,虽然我隐约记得我会活这么长久有一个原因在,但活的太久,很多事情很多因果,我已经不怎么想得起来了,或许它还在我的记忆里吧!但是时间太长,记忆太多,很多事情已经淡了。回忆的忆起,是需要一点刺激的。

但有一点我倒是还记得挺清楚的,那就是和我一样──一样是在世界灭绝前就存在的生物──有一群。

这一群有多大?有多少人?散在哪些地方?我还是只能回你「不知道」。

你一定觉得我很奇怪,一问叁不知,这样的人怎会被称做仙人、贤者?

我只能说,叫这些名也不是我愿意的,我只是流浪而已,随着我的心,随着我想看的,到处走走,到处晃晃,久了,见闻多了,偶而回回人家的问题,於是贤者、仙人的称号就这样传开了,老实说到现在我都还有点莫名其妙这些称号究竟是谁给的?

我到底能活多久呢?到底为了什么而存在世界上呢?我究竟要干什么呢?这些问题困扰了我太久,所以我索性也懒得思考了。

我只知道我在等,等什么?等人或是等事物?等时间还是等事件?这种事情,记了一千年我就不再去记了。

如果那是我要等的,等到「它」出现我就会突然想起来了,要是好死不死错过了,那就再等下一次好了,反正我觉得这样在世界上到处走走看看也挺有趣的。人生嘛!其实不必去计较太多,有很多的「第一次」是很值得慢慢去发掘品尝的。

所以,我应该还在等……等「它」的出现,也等它出现在我眼前。但是等什么?究竟要等什么?我到现在,还是没想起来。

不过嘛……

我有预感,应该快了吧!

起码……

起码这团在我面前茫茫的一陀陀白雾,断断续续喊着「白旬…………白旬…………」的东西,应该和我等的东西有点关连了吧!

我看着那团白雾,兴奋的打量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活到这把年纪,我还是头一次会因为人家叫了我的名字而提起莫大的兴趣。

那团白雾应该是虚体,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灵魂。

白雾好像也认识我,它停在我的眼前,喃喃不断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看着它,它看着我,我看看它,它又看看我,那团白雾也不离去,就这样在我跟前不断的叫着,就像知道我就是那名字的主人一样。

天啊!我太有兴趣了!

这团白雾真的认识我耶!

几百几千年都没人叫过的名字,这团白雾居然知道!

我瞅着那团白雾,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线,实在是太久太久没人叫我的名字。机会难得耶!我太想多听一会,索性就在那跟它大眼瞪小眼,听着它就这样叫。

它就那样白旬白旬的叫了叁十多分锺,我也就这样听它白旬白旬的听了叁十多分锺(真的有点欠扁)。

到了第四十分锺,那团白雾不叫了,就这样直直的「飘」在我面前。虽然说虚体应该是没有任何表情的,但这团白雾不一样,它就这样停在我眼前不说话,但却也不离去,就好像……好像在跟我赌气,那感觉就是它在骂我「你他妈的让我叫够了没」一样。

不!不是感觉!

它真的在瞪我!它真的在生我的气!

我诧异,愕然了半晌大笑出声,只差没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妈呀!居然有一团白雾会「瞪」我耶!太有趣了,太好笑了!

刹那间,白雾变成了红雾,相当不客气的朝我示威了两下。我一愣,会示威的虚体?哇哈哈哈!不行了,我疯狂的大笑。

我笑瘫在地不住的拍打,抬头一看,那红色更加浓艳,又……又变色了,它真的在生气耶!

活了那么久,生平第一次,我居然看到了个会生气会变色的虚体,简直快笑死我了。

笑了大概二十多分锺(没办法,实在太好笑了),我才抹抹眼角的泪水,熟练的右手一挥,一阵白烟窜起,团团的把那白雾……不,或许该说是红雾包围住。

我盯着那团雾气看,这是物化术,可以暂时把虚体变成实体,有了实体,我们才能沟通,我才知道它想拜托我做什么事。

我不是头一次遇到这种虚体的哀求了,大概也跟体质有关,总之我常常遇到虚体,大多时候我会帮它们实体化,听听它们的需求,顺便帮它们解决一些问题,不过像这种一开始就认识我,带着目的来找我的虚体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注:理论上虚体是没有意识没有自我的,而在人间游荡的虚体多是心愿未了但却无力可为,白是偶而看到时会帮它们实体化一下,听听它们的需求,如果可以或方便的话便帮它们解决问题。)

物化术的时间不长,一般而言物化大概只要十多分锺就可以有个基本「形」出来,形的清晰便是看施予者的功力;而我的物化术向来是数一数二的,只要十分锺,我就可以清楚的重现一个人死前的面貌,包括服装、仪容、外型等等。

我托着下颚看着那团白雾,白雾里慢慢现身的是脚、衣服、手,看衣服打扮应该是个女孩子。我兴致勃勃的盯着,很有兴趣知道这团白雾的主人究竟是谁?

但奇怪的事发生了,我的物化术居然停了,白雾围在脖子上方,完全遮住她的脸,我看不到她。

我讶异,我的物化术从未失败过,莫非这一次失败了吗?

不!不可能啊!嘟起嘴,这法术我已经施过千百回,怎么可能出错?

我的物化术不可能出错!

心里一抖,能让我的物化术失效的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这团白雾有另外的实体(简单来说就是生灵);另外一个是我不曾遇到过的一种例子,单一元素构成物。想到这个例子我微微一颤,某种不想想起的记忆似乎有点被唤醒了。

我的思考还在那不停的转着,然而一声轻轻柔柔的不屑声从雾里传来,让我真的吓了好大一跳。

「哼!凭这种东西也想具现我?太可笑了。」手指轻轻的在脸前一挥,朦胧的雾水散去大半,一张让我惊艳又熟悉的脸庞赫然出现。

我愕然,我震惊,我张大嘴,我说不出话,我口水流下来,我做了几千几百个脸部运动来表示我的「震撼」,但所有的惊讶却全不敌我看清那女孩子脸的一刹那。那是一张美到完全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脸孔,简直就像是……纯粹、单一,没有任何杂质,没有任何多馀。

看着那张脸,我倒退。这个女孩,很像,跟我认识的一个女孩太像了!

不是容貌,而是那种美艳的「感觉」,那种到了极端,到了尽头,甚至是到了「原种」的那种感觉。

「她」,跟「她」一定有关系!我下了一个非常肯定的结论。

凉气、冰气、寒气、冷气一口气冲到脑顶,冷气团一下把我的最深记忆挖了出来。不会吧!她……她总不会是那一族的人吧!

女孩动了动自己的手,感觉上有点勉强,而我则是很想逃。这女孩不是我的物化术造出来的,她只是借用我的力量让自己「现形」而已,那是她的力量。

一个虚体还能有这么大的力量,我开始深信她一定是那一族的人了,在心里不住的为自己默哀祈祷,我觉得我好像替自己挖了一个坟墓,而且还自动自发的拨土往身上盖的非常高兴。(哀)

似乎发觉了我的逃意,女孩朝我微微一笑,「初次见面,白旬,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我哀怨哀怨哀怨啊!

「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不可以说不认识你啊?」可怜兮兮的说着,我只能在心里头不断催眠自己:我不认识她我不认识她我不认识她我「绝对绝对绝对」不、认、识、她……

女孩有点愣住,她大概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吧!看着我非常非常非常哀怨的表情,她忍不住莞尔一笑,「你真的跟火姐讲的一样,很有意思……」

轰隆!平地响起一声雷啊!!!

火姐?

姊姊?

姊妹?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她居然……居然真的是那一族的人来着啊!我死了!

有种被雷劈到的倒楣感觉,我现在,有个非常非常伟大的祈祷,来个人,快点,快!把我给敲昏吧!

「你好像很讨厌我们?」偏过头,女孩笑问。

这个世界上,讨厌她们的人不少,可喜欢她们的人也不算少数,人们对她们,是喜惧参半。但反过来看,她们却不是,她们讨厌的人太多,喜欢的人倒是寥寥可数,只是她们的喜欢和讨厌跟爱恋扯不上关系,很单纯的看她们「性情」而定而已。而白旬,大概就算是那少数中的少数,她的姊姊之一,似乎还挺欣赏他的。

我垂下头有点自怜的咬咬唇,我岂敢说我讨厌她们!

要知道她们可是很恐怖的,得罪了恶魔大不了就是死无全尸,得罪了她们,我可能永生永世翻身不得啊!

我扁扁嘴,纵使心里有千百万个不愿意跟她说话,纵使我很想就这样转头就走,但我也非常明白,人家会来找我绝对有她的目的,既然被「她」抓到了,我只能认栽!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沈重的把我的命豁了出去,「说吧!要我替你做什么呢?」

哀痛的为我即将不再光明的未来默哀叁秒,看来,我的平静生活必须到此先告一段落了。

**************

女孩的要求并不多,她只希望我能跟着一个人,去帮着一个人,守着一个人而已。

「你要我耗费一生保护他?指引他?」我讶异。这个要求是过分了点,居然央求我一生一世做他的守护者?

女孩瞥了我一眼,「你有无穷无尽的生命,我只要求你一人一世的保护,这对你而言,并不难。」

我抵着下颚思考,女孩说的并没有错,我的生命无尽头,如果是跟在一个人身边到死都不会是多困难的事,但前提得是他是「人」才行,若是混了妖怪、恶魔、天使的血统,生命的计算方式又是不一样,那可就累了,要我跟在一个人身边这么久,我可是会发疯的。

似乎看穿了我的顾虑,女孩笑了笑,「不会那么久的,正确来说,我要你陪的是一段『旅程』,一旦他的旅程结束,你就可以离去,而且这段旅程,对你,不会是毫无影响。」女孩若有暗示的说着。

我沈默了半晌,「我有选择说不的权利吗?」我不喜欢被束缚,我只喜欢一个人走走看看,我的旅程……不该由别人决定。

「你有,但你敢吗?」女孩淡淡说出口,这威胁,比任何一句话都有说服力。

我耸耸肩。漫漫长世,我还有我欲得知的解答,我还有我欲等待的路途,得罪了她们,我的解答,我的路途只会陷入一段迷雾中。

「好,我答应你。说吧!此人是谁?何处可寻?」我盯着那女孩瞧。这一族的人总是有个特色,美,而且是美到无可附加任何一点多馀,让所有人总会为她们心醉,为她们留连。

女孩偏过头,缓缓的道:「云萧,记住这个名,不需寻找,他自会在你的旅程中出现,你要做的就是给他你能给的指引……」

「不论那对他而言是对或错?」

「对,或错,由他自己判断。茫茫迷路,你只需告诉他你所知道的『真实』,其馀……也留给你自己判断说与不说。」

「我不需负责他的安危?」

「不需。」

「我不需时时刻刻守护他?」

「不需。」

「我不需教导开引他一切?」

「不需。」

「那我不懂了……」摇摇头,那么,她究竟希望我帮此人什么?这也不用那也不需,那我究竟能给此人什么?「指引」?所谓的「指引」是什么?这定义,太过模糊不清了。

看着我困惑的眼神,女孩了然於心,她只是淡淡的道了声,「见着他,你就会知道了。」

是吗?我看着那女孩。想太多向来不是我的个性,既然见着他我就会知道,那就等见着了,我再去想想我该给他什么样的指引吧!

虚缈白雾频频窜起,女孩的物化,到了极限了。

看着她正慢慢的消失,我突然想起了一个疑问,大声的问道:「你,是哪一个?」印象中她们这一族的人就只有那么几个,十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而我只见过其中之一,那她,又是其中的哪一个呢?

女孩一愣,笑了笑,「最小的那一个。」语毕便消失不见了。

看着女孩消失,我也懒得掐掐自己确认我是不是在作梦了,反正我的旅程还是照旧,我的行动还是如故,所有的改变就等我遇到了此人再说吧!

打点好自己的衣裳,疲累的伸了伸懒腰,现在……我该去哪好呢?

其实……我本来打算回家去好好歇息上一会再开始另一段旅程的,但被那女孩一搞,反倒令我有点不想回家了,一个是兴致,一个是躲避。

人真的很矛盾,我在心里有点怕但却又有点期待,下意识的躲避但又很想早点遇到。我想,我的生活真的是太闲逸了。

想那么多干啥?我自嘲的从口袋里掏出个铜板,「正面往东,背面往西。」「嗒」的一声将铜板弹上了天,想不出来的事情就交给老天决定吧!

匡啷一声铜板落地,定眼一瞧,背面朝上,喔叫我往西是吧!

我家在东,往西边就得再走好一段路,恐怕得暂时回不了家……一拍手,好!还是就往西边去吧!

我瞧着西边的方向看,心里正打量着,这往西走下去刚好是汉高国,这国,我上次拜访它的时间好像是差不多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吧!

脑子里突然想起两个蹦蹦跳跳的小家伙,对了!那两个小家伙不知过的怎样了?他们俩现在也应该都大了吧!

我当初捡了他们,跟他们相处过一段时间后,就把他们交给了其他人养了,这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活的如何了?

去看看他们也不错!

玩味的露出了个笑容,打定了决心向西方走去,那里,有个正在等着他指引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