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认主归主
作者:云亦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790

还是一样的绝色,不管是人还是景。

透明如水的长镜,映照出的是两匹魔马的苦痛挣扎。

「了不起!真的了不起!」水漪的手指沿着脸颊划到唇边,微笑地半倚着石,带点欣赏的意味点头,只差没拍拍手当作鼓励而已。

「还不错,他挺懂得该怎样用的,不是吗?雪……」又是一声玩味的声音徘徊,水漪轻笑,先是把空间迁移到现实海上,再让时间洪流的历史景象重现,实虚错乱,亦真亦假间,让双疫马误以为是千年隐山海啸肆虐,自动封闭所有魔力投海自尽,也同时镇住了发狂的魔马。

「……」霜雪不语地看着地面影像,大海本具魔性之力,万物生克自有理,而海洋,正是疫马魔的「生」、「葬」之所。

要知道,并不是每一匹疫马魔都能在海潮浪起间重生的,溺毙而死的马总是比重生的多。

封闭所有魔力往下坠入海里,海洋犹如一把锁,紧紧的锁住那封闭的魔力,只有超出以往的能力修为才能冲破那道锁,也只有得到更进一步修为者才有资格从海潮里重生。

生死关头,能力极限,冲得过就是重生更强,冲不过就是死亡入海。

飞蛾会扑火,力量就是魔物的一切,为了得到更多的能力,死,也是值得,这就是疫马魔的生态习性。

而隐山海啸是引子,是个强而有力的死亡极限,只有隐山海啸可以把疫马魔逼到极限,唯有这样才能冲破那层被海洋捆锁的魔力。

霜雪抬起了头微微看向水漪,那眼里虽是毫无表情,但却写着一丝丝的烦厌。

是了!

隐山海啸是个非常重要的引子,只有隐山海啸可以逼出疫马的力量。

历史景象可以活生生塑於众人眼前,可以欺骗疫马魔,可以让它封闭魔力自我坠海,但终究,那不是隐山海啸。

没有引子就逼不出力量,没有力量就没有办法冲破枷锁,没有冲破那层窒碍,疫马魔就没有办法浪潮重生,无法重生那就只有一途──溺毙於海。

麻烦,那真的很麻烦。

如果今天是一般的疫马魔也就算了,可是,今天入海而坠的是双疫马,真让它死了,事情就复杂了,而她,不喜欢多馀的麻烦。

「噗……」水漪忍不住笑了出口,「你的脸色还真是不好看呢!雪……」厌恶得这么明显,这表情可还真不多见,害她憋笑憋得好辛苦。

「……」霜雪淡淡地瞥了水漪一眼,这一次,可真是用「瞪」的了。

「好、好,别生气,别生气……」水漪轻笑着挥手安抚,「安心,他既懂得及时阻止,自然知道双疫马若死会有怎样的后果,瞧,他不是要行动了吗……」指着水镜里头浮浮沈沈的身影,才发现,深蓝大海里却是隐藏不住那抹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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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疫马跟一般的疫马魔是不同的。

不!正确一点来说,应该是属於不同的生物物种。

「姊妹种」,生态分类学上一个特别的名词,形态类似、外观类似、行为相近,同一「属」门下却归属不同「物种」,只因为这两个种类之间没有办法产生所谓的正常生殖交流。

生殖,生物延续后代所必须之行为模式,唯有同一物种者才有生殖交流的资格,而唯有能产下具有延续后代能力的族群者才会被归属为同一物种。

疫马魔和双疫马是姊妹种,不是同一物种。

尽管它们的外表很像,尽管它们一样有着入海重生的习性,尽管它们都是列属「疫魔」的属门里,但它们却是不同种。

生殖隔离是一个原因,但若以恶魔的观念来看,它们还有个很大的不同点,那就是在疾病能力控管方面。

双疫马和疫马魔有个非常大的差异点,亦即疾病的专属性与否。

正常来说,双疫马的魔性属阶的确是比疫马魔来得高阶。分属黑蓝二疫,黑为主,蓝为辅,双重感染效力不说,光是蓝疫就足以抵得上一匹重生百次的疫马魔,更别提黑疫的魔力了,只怕那是疫马魔再怎样重生多次也无法达到的境界。

这是基本物种差别力,拿个比方来说的话,疫马魔是小猫,而双疫马就是猎豹,这没什么好计较的,物种不同,本来能阶就会不同。

可双疫马特别的地方不在於它所拥有的疾病能力有多强、多厉害,而是它还有另外一个特殊功能是疫马魔所没有的,那就是专属治愈。

一般疫马魔大抵上散布疾病后有两个解决方法,能力低点的,人类自己就能应付,弄点药药草草咒语法术的就能治愈;能力高点的就有点麻烦了,发明不出什么解药的话就只好效法前头说的,去抓出主肇事魔马弄个脑汁来喝喝,这抓不抓得到马是另外一回事,但简单来说就是这两种方法。

可双疫马就是这一点不一样。

双疫马有个另外的名字──「共生马」。

双,是指两匹,双疫马分属黑疫、蓝疫两马,可以散布两种属性完全不同的疾病,所以给了它「双」「疫」两个合词。

而共,有「同」的意思,即同样、相同、一同、一起……所以「同」,也有「一」的含意在。

生,是死的相反。

没错!

双疫亦称共生,分者为双,合者为一,双是死,共是生,是疾病也是解药。

想要从双疫马的疾病里获救,只有共生马才做得到,而共生马就是由蓝疫和黑疫合为一体的魔马,这就是双疫的专属性。

无法人造,无法替代,由双疫马散布出去的疾病只能由共生马来解决,如果双疫无法变成共生,这场疾病想要得到控制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死绝」。

让能死的全死光,能感染的全感染光,就能控制住双疫所带来的疾病,以耶克鲁的疾病来说,只怕得让整个王国的人全死光了才有可能。

而这,还得是「滴水不漏」的防卫下的「最好状况」,怕就怕这疾病一时外漏,到时恐怕就不是耶克鲁一个国家的事情,没赔掉半个世界的人口就该偷笑了。

所以双疫马绝不能死,不论是黑疫还是蓝疫,死了谁都会是一场浩劫。

云萧用力地拉过一条在海里飘荡的绳子,试图让绳子紧紧抓住蓝疫。

老实说,他从未听过双疫马这个名词,甚至到刚刚为止,他一直把它当成一般的疫马魔看待。

那是种一瞬间的灵感,在他见到黑疫的那一刻,「双疫马」叁个大字登时在脑海里浮现,不止如此,所有有关双疫马的资讯,包括生态、行为、特殊习性、魔力等等一切种种相关就像走马灯一样快速的放映过脑子里。

很快,也很短,但所有的「资讯」一个不缺,一瞬间地了然。

所以他震惊,所以他讶异,毫不犹豫地跑回去阻止,可是情况却已经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黑疫的现身、蓝疫的疯狂,两匹魔马同时展现魔力,带来一波又一波死亡的讯息。

云萧脑子里虽然异常的清晰,可要游说发狂的马已是很不容易的事,更何况一次还来两匹。

巴望着它们能自动收回魔力注定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尔今之际,唯有藉助外在的能力才能让两匹马镇定下来。

想到这里,云萧的脑子里头第一个闪过的就是双疫马入海重生的镜头,因为疫马魔重生特点之一便是封锁自我魔力齐声坠海,顿时,他也发现到这是值得一试的方法。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因为发生得太快,连自己都来不及消化重整这一连串的资讯,但他还是做到了,所有的一切步骤都照着他心所想的,上马、飞天、重置、重现、海潮浪起、落雷劈下,那种虚实真假的错乱几乎险些让他自己也分不清。

但,没有时间去思考所有的一切,在海里的云萧知道他要做的事情还没完。

蓝色的魔马紧闭着眼在海水里痛苦地挣扎,海水入肺呛得它不断地拍打着四肢,近乎绝望地微微扭动着,缓缓地向下沈沦。

一双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抓住一条飘荡的绳子,这绳子套住的正是蓝疫的脖子,云萧缩紧手,把那条绳子用力地往后拉扯,只看得那绳子捆紧了蓝疫的脖子,并朝云萧的方向颠了一下。

溺毙的痛楚已经够叫它难受了,而此时云萧的举动摆明就是雪上加霜,突然之间让蓝疫有点奋力地挣扎了起来。

可云萧见到如此却也不松手,反倒是拉着绳子往自己的臂上绕,像嫌蓝疫不够痛苦一样,绳子缩紧后拉,勒得那马是连口气都顺不上来,可不知是错觉与否,蓝疫身上的黑色咒文在那一层痛苦下似乎变得更加耀眼。

不!不是错觉,而是真的更加耀眼了,只看得一闪一闪的黑色波动在蓝色的海洋里闪烁,吊诡的令人害怕。

云萧缩紧手更加地勒紧蓝疫,这就是他现在要做的,他,必须造出一个跟隐山海啸同等力量的「死亡冲击」。

为什么只有在隐山海啸出现之时,疫马魔才会於此时坠海重生?道理简单,因为那种逼迫的力道够!

所谓「生死关头,能力极限」,这「死」字,可不是那么轻松的说法。

死得太轻松、死得不够力、死得不够长、死得不够苦,是没有办法把潜能逼发出来的。

魔物本来就是生存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下,在挣扎中求生存是它们存活的条件,而越是拼命挣扎者,所抓的生机也越大,自然会把自己平时用不到的能力给一并激发出来。

疫马魔也是这样的,对它们而言,在海洋中溺毙很苦,但不够力,那种死法太过安逸,安逸到在潜意识里起的挣扎根本不能激发半点潜力。

而隐山海啸对它们而言是种强大的压力,海潮翻腾汹涌的拍打冲力就像好几吨的重锤捶打着自己,只有在这种痛楚下它们才会挣扎得更加奋力,也只有这种挣扎才能打破那层窒碍。

这是一种层层相扣的锁,想要得到力量,只有以死相激,而要能激出力量,唯有把魔物逼到了痛苦的极限才有可能,隐山海啸可以不是必须,但是那种同等质的「死亡极限压力」却是「必要」。

这点云萧很清楚,可到底他再厉害也没法瞬间弄出个大海啸出来,其实也不是没办法,而是他根本是处在一种体力透支的状态下了。

利用强制再生术把魅彤给治好,在无水的环境下强硬具现水柱打飞神箭,让蓝疫身上的伤口瞬间回复,而后不止把整个空间大幅扭转到海上,还得把历史洪流残像现化於前,这一个比一个还要精彩的法术光用听的就觉得必定得耗上大幅度的力量。

再加上云萧自己对这种力量完全没有自觉,从未试着去掌控驾驭这种能力过,这种大量强制性的消耗很快就让云萧处於一种暂时虚脱的状态,别说要弄出一个海啸了,此时在水里的云萧都已经渐渐感觉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他又不是鱼来着,既没有鳃可以帮助自己呼吸,连原本可作为保护的水素也在虚耗的情况下急速地下降,让云萧几乎在心中大喊不妙。

紧紧地缩着绳子,憋着气,云萧的脸色已经慢慢的由白转紫,不仅呼吸困难,连手上的绳子也开始渐渐的使不上力,衣服吸了水变得又沈又重,让整个活动力又是大幅降低,施加在魔马身上的压力一减,蓝疫的挣扎马上降低,身上的黑斑顿时暗了不少。

这下云萧有点急了,拉起绳子,用力的往后一扯,试图想让蓝疫再起挣扎,可用力太过,一时岔气,整个海水顿往鼻腔内冲入,呛得他忍不住咳起嗽来,但这一咳,海水倒流入口,硬生生地又是灌了他几口海水。

这种溺水的痛苦让云萧难受的急忙空出单手,死命的把自己的口鼻给住,一手还紧紧的抓住那条绳子,说什么也不放手。

憋着气,云萧使力紧紧地拉住绳子,套住蓝疫的脖子勒得更紧更深,蓝疫反射性地开始挣扎。

不够!还不够!这种压力……还不够!

微眯着眼,云萧皱眉,大海里的浮力大大地降低了绳子的律动,明明使了劲的拉扯,到蓝疫脖子上时却只成了一层小小的碍。

这样不行!这种距离……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云萧咬牙,心念一转,顺着绳子开始往蓝疫的身边游去。

可人才刚游到蓝疫身边,手才刚准备把绳子给勒得更紧,耳后突然传来了「嘎 ̄ ̄嘎 ̄ ̄」的怪异声响。

听到这声音,云萧本欲缩紧的手顿时停在海中,猛一回头,却见到不远处的黑影在那头载浮载沈,嘴里不断地发出溺毙的痛楚声。

该死!他竟忘了还有个黑疫的存在!

云萧一顿,不免暗暗在心头叫了声苦,眼看着黑疫已经快要翻白眼了,他也顾不得太多,下定决心,单手一挥,只看得旁边的海水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一条细长的水流直稳稳的打了出去,在黑疫的脖子上绕了两叁圈,紧紧地扣住后用力后拉。

这一拉一扯果然有效用,只见原本快要沈海的黑疫瞬间挣扎了起来,黑色的身躯也开始闪起异样的光芒,彷佛等这一刻已经等很久了。

只是顺了黑疫的意,却害苦了云萧。

天知道他刚刚拿的可是用在他自身周围保护的水元素啊!本来在大量消耗下就已经少得可怜,连弄在自己身边别让自己溺死都嫌不足了,偏偏他还不知死活的把它拿来现化成水鞭,这下可好,别说他开始呈现缺氧状态,这大海沈重的海压就已经快把他给压垮了。

但没时间去叫苦,微眯着眼,云萧单手拉扯水鞭,企图先把黑疫给逼到极限去,专注的他却没发现到,他另一支空下的手可还紧紧的拉着束缚蓝疫的绳子哪!

他的后退,他的游动,他的拉扯,所有的一举一动牵动的不止是黑疫,也包括了蓝疫在内,而他,离蓝疫太近。

一般发狂的马儿都没人敢去接近了,就怕被那蹄给踢走了性命,更何况是一匹魔马?

就算已经封锁了所有魔力,就算已经有水的浮力作为缓冲力,但魔物到底还是魔物,那种力气怎样也比一般的马来的大。

等到云萧发觉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他跟蓝疫之间的距离近的几乎只剩下一个臂膀宽,只听得蓝疫难受地嘎叫了一声,在海中挣扎的铁蹄不偏不倚的往云萧的胸口踢去,让云萧当场呕出两口血来。

这一岔气可说是非同小可,因为云萧现在可是处於大海深处,这一踢不仅把胸腔里稀薄的空气给踢了出口,连带那翻腾的海水也随之大量的从嘴巴、鼻里猛然灌入。

「呜……」云萧反射性地弯身单手撑胸,才刚溢出口的一声哀嚎却被更多的海水灌入,刹时整个人天旋地转,感官神经好似在一瞬间全给活化了起来,让云萧痛苦得几乎无法言语。

水中现化的水鞭开始有一阵没一阵的渐渐消隐,云萧见状赶忙收敛心神,企图维持好水鞭的现化,但才刚一催动体内力量,喉咙一股腥味上冲,哇的一声,登时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一条条的血丝飘散在海中,围绕在云萧的周围,他再厉害也不代表可以毫无节制,他再怎样有能耐也会有无力可为之时,这一次,云萧真觉没力了。

海水呛得他整个意识逐渐飘远,双手渐渐地放松,水化的鞭子渐渐消散,衣服吸了过多的水正往海中央拼命沈沦,大海厚重的水压压在胸口上,让原本被踢断的肋骨狠狠地插入了肺里,身子一顿,大量的血液从嘴里窜出。

人,往海里中央深深坠入,意识模糊前的一刻,他只看到黑色的马儿开始慢慢地停止挣扎,蓝色的马匹越趋渐小的摆动。

他不甘,他不愿,他想动,想过去帮助它们,但无奈千斤海水压得他动弹不得。

他错了吗?不该这样做吗?阻止了双疫的发狂却帮不了它们重生,累得它们得在此沦葬,真的帮不了它们了吗?真的帮不了了吗……

海上的身影离他越来越小,也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他的身体好重,重得他完全无力动作,他的意识完全模糊,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海里的鱼儿缓缓地在他身边游着,扭动着鱼尾穿梭,穿梭……

对不起……救不了你们,对不起……求……它们……拜托……帮……帮它们……

人,终究无力支撑地闭上了眼,往海中沈沦而去。

混合着血腥的大海,在此刻,却多带了一股淡淡的幽香,悠悠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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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上,风平浪静,漂浮在半空中的北纳成员谁都没敢哼一声大气。

没办法,明明前一刻还有着山雨欲来的暴风雨之感,谁知当两匹魔马和那人坠海以后,整个海面上却是立刻变得晴空朗朗,万里无云。

这种变化之快让所有人全傻了,一双眼也不知该摆哪才对,只能死死地盯着脚下广阔的大海,像是在等待,又像是无意识地发呆。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看了多久,但先注意到的是北纳家的大少爷,轻轻地「咦?」了一声,似乎像是看到了什么一般眨了眨眼。

所有人好奇地顺着大少爷的目光看去,原来在那平静的海面上,有个小小的漩涡正打了起来。

似乎忘了自己现在是处在什么样的怪异状况,眼看大少爷看的不过是个小小的漩涡,所有人不免觉得扫兴,去 ̄ ̄漩涡嘛!不过就是个漩涡而已!这么片大海里有个小漩涡产生有什么好稀奇的。

就在叁叁两两的人嫌自己的少爷有些大惊小怪,正想撇头时,耳边突然又响起其他人的惊呼声。

「咦?」、「咦?」、「咦?」、「咦?」几声的惊叹声从不同的人嘴里叫出,让所有人也不觉好奇,重整目光落回海上,这一看,只差点没把大家的眼珠子给凸了出来。

从原本的一个漩涡到两个漩涡,叁个、四个、十个百个,甚至到千个,刹时间,整个海域像是中邪了一般,到处都是一圈又一圈的漩涡,满满的,压的整个海域都是!

然后,其中一个漩涡偶然的跟另外一个漩涡相碰,轰的一声两个水花相溅,没有消失,反倒是融成一体,一个更大更快的漩涡在海中央成形,并不断的向外扩张,吸收周围的小漩涡融成一体。

千个漩涡刹时之间锐减,不一会就缩减成两个巨大的漩涡,本以为这两个漩涡会相撞后融为一体,谁知居然没有,两个漩涡就好像吃够了一般,竟只是不断的在同一点上快速的打转。

「是暗涡人鱼!」北纳大少爷大呼了一声,伸出手颤抖地指着那海面,在那海浪潮伏间,一个个的人鱼头浮出海面,果真是暗涡人鱼没错。

只见海面上黑压压的人鱼正团团地围在那两个漩涡的周围,并用尾巴不断的顺拍着漩涡,千条鱼尾在海中同向拍动漩涡,就像个绳子在抽着陀螺一样,不仅让整个漩涡的速度更上一层,还藉机控制了两个漩涡,使它们不至於相撞,而在那深深漩涡底部拼命打转挣扎的,除了双疫魔马外还能是什么?

庞大的阵容,壮阔的气势,本性属水,它们或许造不出隐山海啸,但是那千条鱼尾造就的高速漩涡冲击绝对不会比隐山海啸来的逊色。

黑色的魔马在那冲撞里奋力的挣扎,蓝色的魔马也不甘示弱的奋起抵抗,大海的锁头作用开始失效,不堪负荷如此大量的力量,海里传出了滋滋滋滋的摩擦声。黑色的马疯狂,蓝色的马附和,魔性的血液在呼唤,遇强则强,顺应本质,打破窒碍,冲出封锁!

「嘶──!」长鸣声同时响起,两个漩涡同时受到力量的吸引,喷出了个大大的浪花,浪花飞奔在空中溅起,像极了延伸的圆弧。

瞬间,遥相对望的两个浪潮在空中打出了个纠缠,扬着蹄,一蓝一黑的马儿从浪花飞溅处奔出大海,并沿着那纠缠在重生出海的同时撞在一块。

海面上发出了一个刺眼的黑色光芒,不知何时停下了动作的人鱼刹时空中翻身入海,所有的人下意识地用手眼,完全无法直视这过於刺眼的光芒,直到黑色的光芒开始渐渐散去,众人才缓缓地放下手睁眼,这一刻,所有人敢打赌,他们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一刻。

只看到一匹骏逸的黑马站在海空之中,深蓝色的鬃毛随风扬起,黑色的身躯黝黑得发亮,冷绘的眼神诉说着王者的气息,脖子上雕砌着深蓝色的咒文。一匹骏到让人忍不住发抖的马,让所有人窒息、移不开眼,那是真正的双疫马,亦是世上仅存唯一一匹共生马。

黑色的马儿星眸半张,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的人鱼连带着还给了海洋一分的平静。

它伫立在海上,低头俯视着那陡声浪起的海潮,缓缓地,缓缓地,鸣叫了一声。

「嘶 ̄ ̄吼!!」那一声低沈的鸣叫由小而大,由轻而重,只在那后面的大吼之中,前方大海就像是被人拿了个锤子重捶了一下,力道之猛竟是让整个海中央瞬间呈现一个下凹,深至千尺,宽至百里。

然后在那广阔的水洞中,它也看到在那千尺深度附近,有个身影正不断的下沈、再下沈。

「嘶──!」扬起了前蹄向下俯冲,瞬间叼起了那沈得更深的身影,一个甩身,将他往自己的身躯上驼去后朝天飞奔,冲出海面而立的那一刹那,四面海潮八方涌来,只一瞬间,再度填平了那个大洞。

玄!

这太玄了!几乎已经超越了所有人的思考范围,愣得在场所有人张大口,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

然,不待所有人做出反应,就在这一瞬间,空间开始产生扭曲,好似给人敲了一记闷棍一般,所有人眼睛一花,身体一软,就这样完全没了意识。

等到他们再度睁眼苏醒之时,人,已经回到了北纳家的后院林子里头,没有海、没有魔马、没有人鱼,空空荡荡的一片空地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些许点点打斗过后的痕迹外什么都没有。

那是梦吗?所有人恍惚。

应该……是梦吧!

如果不是梦,这种超乎常理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发生呢?这种完全没有逻辑的事情又怎么能够发生呢?傻愣愣地呆在原地里望着天空,茫然之间又带点细细品尝的滋味回味着那场梦境。

游离的神智,说不清的梦幻,此时此刻,竟是没有人发现到,在离他们不远处的空地里,有个湿透了的人正半躺在一棵树下,紧闭着眼,白着脸靠着树,一手无力地垂放在身边,滴滴答答的水滴不断的从身上流下,更夹杂着一点点的腥红。

而在那人不远处的地上,一个小小的圆牌静静的陪他躺着,那牌上刻画的是一匹黑色的马,而它,有着蓝色的鬃毛与咒文,和最傲睨群雄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