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二的段子故事
作者:云亦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008

「小二我今天要说的故事,不说古今帝王事,不言江湖是非事;太远的事情说不清,太近的事情没得说;侠义人士处处有,古老传闻不可考;不认识的你听不懂,太有名的已说尽……」

「今日看倌您好福气,小二故事新到手,给您来点特别的。且说隔壁李大婶、对街药铺的张大夫、还有那貌美如花的王小姐,句句属实,句句真!人人你认识,大家都熟悉。来来来,喝口茶、喘口气,小二的故事要开始,您且听我慢慢说……」

段子一李家大婶

「说到这李大婶,你我是认识的,一口酥糖糕,弄的是家喻户晓,众人皆知。还记得城里头有个顺口溜吗?『没吃李婶的酥糖糕,你白来世间走一遭』,说的就是那李大婶的糕啊 ̄ ̄甜的黏牙,酥的带劲!当真是人间美味,上好极品,不晓得天天有多少人排着,就等着能吃上那一口,生意好的是天天都得提早收摊。」

「不过可惜啊 ̄ ̄可惜了李大婶那糖罐,最近却收了起来。这好端端地,怎地就把摊子收起来呢?」

「唉 ̄ ̄其实,也不为别的,相信在场的诸位看倌应该都还记得,前些个日子,城里闹了个很凶的瘟疫,李大婶那儿啊媳啊,很不幸地就是给染上了。」

「想想李大婶就这么一个儿子,生意自然是无心做了。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就甭说了,活生生地看着儿子命断黄泉路,谁人能不嚎啕大哭?谁人能不伤心断肠?可人总是死了,再哭也是回不来的。怎么说,日子还是得过下去,还好,还好李大婶那儿还留了孙给她,为了这个孙,李大婶也告诉自己非振作不可,而这事呢,就是发生在李大婶那孙身上的……」

「这话说那日李大婶为了处理儿和媳的后事,所以早早便出了门,临走前还特地雇了个奶娘来给她看孙。丧事的处理是很复杂的,什么棺啊日子啊钱财啊等等都是个麻烦事,李大婶就这样跑前跑后地忙着,等她忙完再回到家里,都已是月亮高挂的入夜时分。」

「忙了一天,李大婶是累了,这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李大婶自己赶着要回家休息去,只是人还没到家门口,却老远地就在街头听到了个婴孩的啼哭,细细辨听,竟是从自个家里传出来的。」

「这李大婶纳闷了,想孩子哭得这样大声,奶娘没听到吗?怎地不哄哄孩子,就这样放着他哭呢?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吗?想到这,她心里头突然起了个不好的预感,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快了起来,进了家门没看到奶娘,她心更慌,登时急急忙忙跑到摇篮旁往里一看。」

「这一看,哪还得了啊!只见小孩的脸上冒出点点红斑,小手还在那拼命地抓着,好几处都已抓出血了,摆明了就是发病的徵兆,莫怪乎不见奶娘的踪影……」

「瞪大着眼看着小孩,此时的李大婶只觉天旋地转一阵晕眩,她万万没有想到,丧子之痛未了,接下来还得送上她的孙子!莫非真是阎王无情,非要她李家绝后不可吗?」

「李大婶两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忽地抱起了小孩往外头冲去,咚的一声朝天跪下,直呼呼地大声叫骂:

『天啊!你长不长眼睛啊!我李大娘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既没做过亏心事,也没杀人放火,丈夫死了、儿子走了也就算,连个这么小的生命你都要夺走吗?我是做了什么坏事?为什么你就非得要逼得我李家绝后不可,为什么……』」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啊!这孩子才一岁!一岁啊!你瞧瞧,瞧啊!这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啊!求你放过他,老的贱命一条,你只管拿我的命去抵,我愿意换,只求你放过我孙子,放过他,放过他啊……』

李大婶就这样抱着小孩低着头,跪在门口朝天痛哭失声起来,嗓子喊哑了,泪水哭乾了,头也磕破了,可老天爷还是不理她,越哭是越绝望,越哭是越痛心。」

「看着手上的小孩哭声依旧,小小的脸蛋已经开始肿胀起来,李大婶知道第二期的发病徵兆就要开始了。眼见疾病的痛楚正折磨着她的孙子,李大婶一时之间竟觉得心如死灰,只想着与其让这孩子受尽折磨而死,不如摔死他还让他好过些,想着想着,还真抬起了双手,高举着小孩,心一狠,一咬牙,登时就要把那一岁大的孙往地上摔去……」

「精彩的事情来了,就在这个时候,李大婶突然感到眼前一阵狂风吹过,恍惚之间有个蓝色的影子飞过了她的跟前,手上一轻,好似有什么东西不见了!猛一抬头,这手上哪还有小孩的影子来着啊!就只她那结了茧的手指在空中晃,依稀里还可以透过手缝看着那朗朗月亮高挂上头……李大婶呆了,正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之时,一个声音就这样传了过来。」

「『大娘您莫冲动,我有办法救您的孩子……』那声音不急不缓地送进了耳里,轻韵优雅,犹如一杯清水下肚,听得人是无比舒服。」

「李大婶往声音的来源瞧去,就见到黑暗里一位身着蓝衫的青年站在前方树下,天蓝的长发在空中轻轻飘扬,蓝色的眼瞳深邃如海,斯文的气质衬托一身的儒雅,好似从画里头走出来的仙人,是那般的潇洒、飘逸,那样的超凡、脱俗。而在那青年身边还站着一匹黑色的马,骏得优雅,傲得骇人,恍若只有神话里才出现得了的神驹,睥睨着所有凡间俗物,高贵得犹如天边星辰。」

「青年站在李大婶前方不远处,左手轻轻地抚着马鬃,右手哄抱着小婴儿,只看得青年向前一步,把婴儿递到马头前,问了句,『治得好吗?』」

「那马儿好似懂话一般,轻轻地点点头,伸出了头,朝那婴儿点了一下。奇迹发生了,有个蓝色的烟雾缓缓地从婴儿身上上升,就这样飘啊飘啊,飘到了神驹身上后消失不见,而婴儿在那烟雾散去后,竟是已经不再哭泣。」

「青年笑着走了过来,将孩子交回到李大婶手上。李大婶抱过孩子,颤抖着掀开那婴儿布,这才发现孙子身上的红斑不知何时竟是全消了!肿胀的身体也消下了许多,小小的婴儿躺在自个儿怀里,香甜的奶香取代了恶臭的烂脓味,吮着手指吸着,正睡得香甜安稳。」

「『大娘,您的孩子没事了,好好顾孩子,别做傻事。这疾病,我想,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了……』微微地点头示意,青年随后步行至大树旁,一个翻身上马,一人一马登时就朝天飞去,徒留下那李大婶在空地里发着呆,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在事后赶忙朝天拜谢,直道恩人之大恩大德,她李大婶没齿难忘,今世有缘必报,若无缘,来世做牛做马也会还清……」

「得!这李大婶的故事就先说到这,说出来还怕看倌您不相信,认为小二胡乱诌,别急、别急,小二的故事还没完哪!且听小二继续说……」

段子二张家大夫

「刚刚说到李大婶的奇遇,看倌听来也许不信,没关系,小二我再给您说一段。这人,您也知道,就是那对街药铺专给人看病的张大夫……」

「说到这张大夫,当真是个古道热肠的好大夫,瘟疫闹得凶的那几月,别说医院里满满病患不胜负荷,连神殿里头都快成了收容所。即便如此,大夫还是缺,祭司还是不够,医院、神殿处处爆满。」

「人手不足已是一件麻烦事,偏偏好几家私人大夫怕染病,索性就歇业不做,大门闭得死死的,也不管那些上门救助的患者,当真是印证了一句『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啊!」

「可张大夫不一样,他真真是个好大夫,别的大夫都急着歇业休假,唯独他就是不歇。不单不歇,还把看诊的时间拉长,嫌屋里头人多杂闷,便命人在外搭个棚子直接看诊,来者不拒,看病之人之多,往往是到了叁更半夜还不得休息,这样地为百姓服务着想,实在是让人感动万分……」

「喔!话题扯远了,咱们回来。话说那日张大夫照着往常一般给人看病,不知不觉太阳已沈,天色已晚,看看时间也该是今日歇业之时,可偏偏后头排着等看诊的还有二十来人不等。」

「那些人啊,都是从中午就开始顶着太阳在排队的,张大夫实在是不忍心要他们就此回去,明日再访,只好按惯例地又加长了看诊的时间。但由於从早看到晚,人也实在累了,肚子饿得生疼,张大夫又多看了五六人,实在是忍不住,想着还是歇息一会好了,反正人也剩的差不多了,不如就先停下吃个饭再继续看诊……」

「张大夫心下打定了主意,人才刚起身准备宣布休息一下,前方却跑来一个男人,男人手里还抱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一看到张大夫,双膝一跪,立刻求道:『张大夫,张大夫!求求你,救救我们父子俩,救救我们父子俩……』」

「男人抱着孩子不断地哀求着,旁边的人皆忍不住好奇一望,只不过这一望,可让所有人吓得连忙散到四边去。」

「只看得那小孩脸上指痕拉过,每一道都是血肉模糊,滴血连连,手上四肢微微肿胀,孩子俨然已是晕厥过去,只剩下轻微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而男人的样子也不好,颈部上头那显而易见的红斑延伸到脸上,几乎把整个脸给塞满了,不用看诊也知道,这父子俩定是被那瘟疫给感染了……」

「张大夫叹了一口气,这几日自然不乏有染上这病的前来看诊,明知道这病自己是无法处理的,但无论如何还是得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算只是开几帖药,抹点膏药止止痛也好,当下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作处理,要大伙让个位出来,叫男人先把小孩放下来,他先把小孩的伤口给处理先。」

「大概也是好奇心,大伙离着大夫叁四尺远,围了个圈子探头看,不知不觉倒是交谈起来,谈的都是这场瘟疫的甘苦谈,有悲伤也有愤怒。大夫治伤,大伙谈天,谁也没有发现到,身后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人出来……」

「正当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谈得投机之时,前头却突然传来张大夫的惨叫声。原来那个小孩受不了药性在伤口上发作,竟是疼得给惊醒了!这一醒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癫,竟是张嘴狠狠地往张大夫手上一口咬过,惹得张大夫是大呼救命。」

「小孩的父亲眼看情况不对,赶忙伸手想将孩子抓开,可那小孩却像鬼上身了一般,张嘴往自己的父亲手上咬了一大口,趁着父亲痛呼松手之馀,挣脱开后往人群冲去……」

「看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小孩朝自己冲来,咧着牙一副咬人样,有哪个人不会害怕的?大伙叫啊!跑啊!刹时之间乱成了一锅粥。」

「孩子在人群里冲啊!抓啊!慌乱之中竟是让他抓到了一个袖摆,他抓着那手,不管叁七二十一就是张嘴咬下。」

「一股铁味在空气中弥漫,小孩狠狠地咬,而那人只是静静地让他咬,没有阻止也没有怒叫。」

「黑色的马匹缓缓地走了过来,那人反手为抱,将孩子送到了马跟前,马朝着孩子轻轻点了一下,只看得孩子的脸上神情舒缓,红肿渐消,不知不觉间竟是松了口,眨着眼睛看着那人。」

「那人笑了笑,走到那父亲面前将孩子放下,只道了句,『孩子还您了,前方有口湖,湖里的水还请您且去喝上一口,这病,应该就可以痊愈了。』」

「如见李大婶一般,那人在说完这句后便乘着马朝天归去。人人发愣,人人不知所以,只在事后谈论时总会这样形容:那是个有着一头蓝发蓝眼,驾驭着一匹黑色神驹的俊美青年……」

「张大夫的故事就且先说到这,到此,相信在座的诸位也该知道小二不是胡乱诌,在场应该有不少人已经听过了这则传闻,毕竟当日之事非一双耳目所见,若还是不信也没关系,小二我再跟您说个小八卦,这八卦便是那王家小姐的事……」

段子叁王家小姐

「各位看倌知道吗?王老爷最近在找人,据说是在找王小姐的救命恩人,而找的人呢不是他人,正是前两个故事里那位蓝发的神秘青年。」

「原来这王小姐在日前也患上了这瘟疫,大家也知道,这瘟疫折腾人,发病时让人痛苦连连不说,死后多半是面目全非,难看无比。」

「王小姐是咱们凯信出了名的大美女之一啊!女孩子家,总是不愿自己连死都死得难看。当王小姐确定自己患病时,顿感人生灰暗无趣,便决定轻生自尽。她蹒跚着步伐,在夜晚的大街上走着,目的地是有着叁大美景之称的镜水湖。」

「来到了湖边,王小姐想起她花样年华却得在此逝去,终究是忍不住落下泪来,默默地在岸边哭泣,直到身体的红斑已开始透出阵阵的疼意,她知道,此时若再不走,等着她的只有更多的折磨,当下去了鞋,一步一脚印地想往湖边走去……」

「就当王小姐含着泪,一心寻死走进湖里的同时,耳边却传来了一阵轻轻的声。她停下脚步,往湖的另外一边看去,这一望不免也令她痴了。」

「湖边的夜景,有着一匹黑色的马,而在它身边的还有一位青年。马在湖上歇息,人在湖里往远方凝望,湿漉的蓝色青丝飘荡在湖面上,浅浅的湖水淹盖双足,湖光粼粼反射月影,天上星辰湖里镜影,点点光芒淅洒在溅起的水花上,如虚如幻的一刻,那种只有画才能勾勒出来的一幕,而今却活生生地呈现在眼前,怎能叫人不痴!怎能叫人不呆!」

「然后,那青年抚着马鬃,似乎是对黑马说了什么,只看得那马微微地向旁走了几步,半眯着星眸在湖上伫立。」

「不一会,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就见黑马的身躯上似乎泛起了阵阵的蓝光,蓝光像是有生命一般从黑马身上下降,随着涟漪铺散在镜水湖面,夜间的湖水在那瞬间变得淡蓝透明,配合着天上倒映的星辰相辉,好似成了一幅蓝天的星光图,美的近乎不可思议。」

「王小姐张眼无言,而此时青年似乎也发现了她的存在,牵过了马,缓缓地向她走了过来,只在离个两叁步的距离停下,微微地作揖致意。」

「『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姑娘能帮个忙。明日请姑娘将这个消息散出去,就道有染此怪病者,请往此湖舀水一饮,这病,自会不药而愈……』青年说完这话后,便头也不回地翻身上马,朝天而去。」

「王小姐虽震惊,但在回神后,终究忍不住舀了一口湖水来喝,这一口下肚,只见身上红斑隐退消失,当真是清水下肚,药到病除。王小姐开心地连忙跑回家去,隔天立时将这救命的良方公诸於世,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知道镜水湖成了救命湖,但却鲜少有人知道这个中的一段因由。要知道啊,这镜水湖……」

小二挥着手指,一脸了不起的模样,正想继续说下去,却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大骂声。

「二毛!我说谁准你在那摸鱼的!还不快来帮忙!」门后的老板不高兴地大吼一声。

「来啦!就来啦!」给老板的大嗓门震的差点没从桌子上摔下,小二拍拍手,掸掸灰尘,扫兴地应了老板的叫唤一声,只是临走前还不忘做个收尾,「呵呵,好吧!各位看倌,小二的故事就且先说到这,至於信与不信,就任由客官们了……」

笑呵呵地说着,小二拎起抹布做事去。

这小二方一走,底下的看倌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有人说他听过李大婶的感激,也有人说他亲眼看到王大夫的故事,还有人说他也喝过那镜水湖的水,真治好了那种怪病。

谣传似滚雪球,越滚越夸大,各种版本纷纷出炉,各种故事样样都有,甚至连高层官员们都发告示想要寻找这位能人。

时间久了,传闻多了,真真假假之间,人们给了那青年一个封号「医圣」,只因他治好了连大祭司都治不好的怪病,只因传说里没有他治不好的病。

而人们在论起医圣时总会这样形容:一头蓝发,深邃蓝瞳,黑色神驹,长伴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