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唱罢那边登场,刚目送那个冰系法师连滚带爬地逃走,两支枯枝就从身后搭上我的肩头,把我脖子紧紧缠住。这叫——掐死你的温柔。我抓住枯枝使劲扯了几下,发现这家伙力气奇大,更诡异的是,这不是人的肢体,根本就是一根树枝。管它是什么,碎了它再说,不然要被它活活掐死了。
枯枝蓬地炸碎。我回头一看,原来这是一棵人形桃树,不过手臂已经炸没了,挣扎一番之后,倒地,就此不起。
我不禁惊叹:“鬼啊!”
又一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这位仁兄,气宇轩昂,气度不凡……此处描写参见前面两位。这些家伙,看上去都英俊异常,而且出手不凡,多少都会些法术,只是所作所为实在很丢份,都是先偷袭我,然后装模作样地叫阵。不是吗?这位又在唧唧歪歪了,语调颤抖,抑扬顿挫,听起来带有念咒般的浓重的法师口音。
我十分耐心地听他把长长的说辞说完,因为频繁地动用碎裂之力消耗了不少精神力,我得抓紧时间回复。在说完了一长串我听不懂的话,并得到了围观同僚、尤其是部分女同僚的喝彩之后,这位仁兄喝道:“吾乃弄组特!”
又闻“组特”,又要动手。
但是他没动,两边的行道树先动了。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树自己拔地而出,用树根当腿,树枝当手,张牙舞爪地朝我走来。不过,树木终究是树木,最简单的木结构物体,碳水化合物的集合体。我吧嗒打个响指,它们就灰飞烟灭。
这位跑得比刚才那位下冰雨的更快。眼看周围无树可用,他把边上一位同僚的原木手杖变成了袖珍树人,然后在这个小树人的掩护下逃之夭夭。
手杖的主人捧着手舞足蹈的小树人欲哭无泪,我十分同情,很想安慰他几句,但是,下一个挑战者又出现了……
我已经记不清那天晚上我跟多少同僚过了招,没有二十,也有十五,对他们的容貌和姓名,我也记不太清了。反正,他们都牛哄哄地出列,大耍魔法,然后惊恐万分地仓惶退场。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没有意识到我的抗魔体质,只当我皮糙肉厚扛得住打。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虽然我打了也不相识,但是我对神圣子弟却多了几分了解。这些人,长年生活在和平安逸的环境中,有强烈的种族优越感,很能吹嘘大道理,但是意志却很薄弱,学艺偏科严重,迷信魔法,身体普遍不怎么强壮,当魔法无效,他们就陷入惶恐,最可鄙的是,他们都毫无骨气地逃走,看不到一点执着和坚强。呸,一群懦夫!
于是,我越发鄙夷这些人,自信大涨,击退一个,乐呵呵地等着下一个。让对手出丑,就是长自己威风。来得越多,我越威风。只是,那一角的马车始终如此宁静,让我心生疑惑。里头不会没人吧?那我岂不是白白得罪那么多人?不行,我得去看看。
成功扰乱一个施展了一半的冰箭术之后,我大摇大摆地从那个施法者身边走过。这厮正被自己放出的冰锥敲得抱头鼠窜。
人群刷得让开一条道。没有人敢阻挡我。我走向马车,心里盘算着如何跟兰打招呼:“你好啊!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天气不错哦?”“那边是怎么回事?哈哈,没事没事,跟几个朋友玩玩。什么?你都看见了?哎,其实我这个人很低调的……”
想着想着,我发现自己在傻笑,赶紧把脸拉拉长。严肃点,正显摆呢!
走到半路,我忽然觉得面前寒气逼人。记忆飞速流动脑际,我想起曾经见过这种情形。这是隐形。那个多次行刺美兰妮的拉丁女风影、东都夜精灵首领伊赛亚的手下风影就有隐形的能力。不过,眼前这位的隐形本领在风影之上。他不仅隐去了形迹,而且隐去了外散的精神力。
在这人头攒动的雪莱村街头,挤满了几百上千会法术的人。空气中弥漫着花花绿绿的精神力波动。这个全无精神力波动的身形在五光十色的空气中被凸显出来,哦!哦!!哦!!!好**的身材哦!!
我确定你就是那我心中如花的羔羊,你是我的天使是我的梦想……
抱歉,被热血冲昏头脑,开始说胡话了。当然,冲昏头脑的也可能是某种乳白色液体。
“嘎吱吱”一声响,把我从意yin中拖回现实。我意识到面前这个近在咫尺的人正在努力掰开一些东西。这声音,像拗弯竹篾,更像拉开弹弓,不过,最像的应该是——开弓!
以我现在的能力,低级的魔法师奈何不了我,低级的战士也奈何不了我,独独弓箭手却俨然成了我的克星——远程攻击,并且我的精神力干扰魔法还行,却不足以远距离损毁弓箭。这这这,这让我如何是好?惊悚之下,我停下脚步,僵在原地。
对峙,无声的对峙。围观的不明真相的群众惶惶不安地看着我,我惴惴不安地看着眼前的虚无。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几秒钟,也可能是好几个世纪,微风拂面,我闻到了一阵清新的芳草气息。沁入心脾,竟是如此熟悉,让我陶醉。
“兰?”我对眼前的空气说。
一个窈窕的身影在空气中显现出来,由透明变成半透明,直至变为实体。真的是兰!
她穿着一身粉色长袍,头上居然还插着一朵小小浅绿色的花朵。是玫瑰吗?不知道。我没见过那种花。
如此休闲打扮的她,此时却做着十分不和谐的动作——拉了个满弓,箭头直指我的眉心。只要她一松手,我就得吞箭了。
卧槽!她就这么想杀我?我心想。
卧槽!她当然想杀我。我的存在对她有百害而无一利,我可以宣布她的初吻归我所有,我可以以此要求娶她为妻。当然,我还不至于看到人家漂亮就要抢回家变成老婆。但以上这些举动足以对她现在的恋情造成不可估量的破坏。
她一定在为找不到借口灭口而苦恼吧?现在她得到机会了。我,一个来自荒蛮时空的卑微的异乡人,闯入神圣子弟聚集的宝地,伤人无数,她,神圣子弟中的杰出代表,代表先进的攻击力、代表先进文明的发展方向、代表广大神圣子弟最根本的利益,代表月亮消灭我。此乃,替天行道。
想到这一层,我全身发冷,背心冒汗。
“求求你啊,女侠,饶命啊!”我求情,当然是在肚子里。我这人,就爱面子。
又一阵风吹过,我冻得一哆嗦,忽然觉得蹊跷,怎么不动手呢?要么放箭,要么让路啊!她在犹豫什么?难道说……
我狐疑地看而来她一眼。这个窥探的神情刺激了她。一道光在我面前闪过,闪得我眼前白花花一片。直到白光散去,耳边才听到弓弦弹射“蓬”的一声,可见这枝箭的速度有多快。绝对超音速。
更诡异的是,这枝箭在我鼻子前悬在了空中,寒光闪闪的锋利箭头离我的鼻尖不过两三公分。
一道金色的透明屏障将我和箭隔开了。
感应到身后强大的精神力波动,我回头,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一队人马。其中一个我见过,就是报到那天把我和柳叶、海伦逮去禁闭室的那个队长。不过,在现在这队人马中,他只能靠边,把首领的位置让给一个一身白袍的青年。这个年轻人的形象如此让人难以忘怀,直到现在,我还记得他当时的样子。一头及肩的白色长发,俊朗苍白的面容,还有忧郁的褐色双眸。而且,他的形象让我不由自主地联想起远在伊甸的同僚——林嘉义。他们似乎有某种相似之处。但那时,我却说不出究竟相似在哪里。
白发青年骑在马上俯视我,微微一笑,金光立刻散去。那支箭立刻落在了地上。
他翻身下马,笑吟吟地说:“我这位朋友失手了,险些伤到了你。实在抱歉。”
“啊,这个,哈哈,哪里哪里。没事没事。”我打着哈哈,不停地打量此人和兰的表情。
白发青年往我面前一站,兰立刻跟小猫似的溜到他身边。
“本人弗雷尔,灿坤学区的教官。这位是我的朋友,兰小姐。”
“哦,幸会幸会。”我笑嘻嘻伸出手去,看到兰一脸紧张。切,当我是白痴吗?难道我会说“我跟这位兰小姐早就认识”?万一这弗雷尔是她男朋友,而且恰好是个醋罐子,那我不是自寻死路吗?
弗雷尔和我握手,手上虚弱无力。握手无力,城府很深哦!
我说:“多谢弗雷尔先生相救。”
弗雷尔微笑道:“不必客气。你今天犯下的事,罪不至死。不过,你和你的朋友方便现在就跟我们走一趟吗?孔方?”
“这个……”我瞟了一眼他身后彪悍的骑兵,还有被捆得跟粽子似的柳叶和海伦,立刻笑逐颜开:“啊!当然方便!我是求之不得啊!走走走,请请请!哎!你们不要扎这么紧嘛,手脚会酥麻的!哎呀,丫咩代!伊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