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九节 暗杀鲁常
陈氏豆坊里，忙碌了一天的陈湘月看着已经收拾整理的灶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今天客人特别多，她和伙计阿亮忙活到快天黑才有时间吃上自己的饭。吃完饭，客人也走得差不多，打发阿亮去后院劈柴，自己则留在前面收拾。现在终于弄干净了，也可以回屋歇着了。她拿起那个大门板开始吃力地移动。
“湘月姐。”
陈湘月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向外望望，没人，尽管这样，她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谁呀？”
“湘月姐。”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旁边的小道上拐了进来。
“罗虹同志？”湘月有点吃惊，“你怎么这么晚还一个人在外面走啊？”
罗虹抬头笑了笑：“我刚从医院回来，路过这里，看见你这儿还有灯光，就想过来看看。”
“你去医院了，你生病了？”湘月关心道。
“不是我，是我妈。”罗虹叹了口气，说，“最近我们那里发生了太多事情，一直觉得闷得很，想找人聊聊，可是我哥那个样子……刚才看见你在这里，就想和你说说话，不知道你能不能……”
湘月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便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拿两个凳子。”说完就走到灶台旁边拣了两个小凳子，走到门口，放在台阶上，“坐。”
“谢谢，麻烦你了。”罗虹在其中一个凳子上坐了下来。
湘月也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刚才听你说伯母住院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呀？”
“已经三天了。你知道的，我妈一直有病，本来医生让她住院，她不肯，就在家里住着，拿药回来吃。三天前，她站起来的时候突然晕了过去，我和我哥就马上把她送到医院。”
“那现在情况怎么样？”
“已经稳定下来了，人也清醒过来了，可是医生说，”罗虹面露难色，顿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医生说，我妈这次进去，恐怕就出不来了；而且也没几天了，让我们早做准备。”
“怎么，怎么是这样？”
罗虹倒是非常平静，笑笑说：“这个结果我和我哥早就预料到了，并且也有心里准备。其实我们第一次带我妈去医院，医生就已经这么和我们说了，虽然也开了药物，但这些只能延长寿命，还治不了病。所以说白了，我妈就是在熬日子，现在日子到头了，任何人都无能为力。”
“那这些，伯母知道吗？”
“她知道的，她不让我们瞒着她，我和我哥考虑了一阵，也还是准备告诉她，我们主要是害怕万一有一天她突然知道了，反而更受不了，还不如一开始就让她知道。”
“她知道以后没出什么事？”
“她还行，挺坚强的。她本来身体就不是太好，当初家里穷，没钱给她看病，她也明白。后来搬到这里，带她去医院，她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知道情况以后，也没什么过激反应，比我和我哥还要平静，主要是放心不下我们。每次听到她絮叨，我心里都不好受。”罗虹说着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
湘月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伯母现在这个样子，你和你哥一定很忙。”
“还行，我和我哥轮流守夜，基本上不让她身边离人。照顾是一方面，主要是怕她万一什么时候突然走了，我们谁都不知道。”
“那你们俩的工作也要受些影响。”
“是啊，不过那个公安局的江局长是我爸爸的老战友，对我家也非常照顾。知道我妈住院的事情以后，就让我们兄妹俩安心在医院照顾，工作的事情不用担心。”
“那就好。”
“我这边还可以，就是我哥那边……侦察队本来就缺人手，我哥又是队长，老不在总是不好。没办法，我只好自己一个人照顾妈妈，实在撑不住了，就让他来替一晚上。刚才就是他把我从医院替回来的。”
“怪不得你看起来那么憔悴，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要不然坚持不了多久的。”
“我脸色很难看吗？”罗虹说着摸摸自己的脸。
湘月点点头：“有点苍白。”
罗虹不自在地笑笑，叹了口气，继续道：“其实我现在这个样子并不完全因为我妈妈。我妈已经是那个样子了，再急也没用。”
“哦？你还有其他心事？”湘月感到奇怪。
罗虹点点头，正要说什么，抬头看看湘月，又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再次低下头，默默不语，只是独个叹气。
湘月看出了她的矛盾，靠近她，温和地笑了笑，道：“你今天到我这儿来其实是想和我说你的心事，对？怎么突然不说了？说出来，这样心里会好受一点。”
罗虹抬头看见湘月那温柔和善的目光，心中最柔软的那个地方仿佛被刺了一下。是的，她太需要倾诉了。自从“齐国翔”自杀以后，她就时常感到莫名的伤感，她突然明白原来自己已经动了心，虽然那个人是个特务，可是自己仍然放不下。她好想和别人说说，可是能和谁说呢？那些同事吗？不行，他们会笑话她、瞧不起她、甚至会躲着她的；和哥哥说吗，他根本没有时间听她说话。刚才路过的时候，看见湘月，她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湘月姐，如果我说了，你会替我保密吗，包括我哥哥？”罗虹认真地看着她。
湘月愣了一下，微笑道：“如果真的不能和别人说，我想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真的？”
“当然，希望你能够相信我。”
罗虹松了口气一般，慢慢地说：“前几天我哥他们抓捕一个特务，他居然隐藏在我们公安局。”
“什么，公安局里也有特务？”湘月故意做出十分吃惊的样子，不可思议地问道。她当然知道罗虹说的那个人是谁，可是她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作为一个潜伏者，假装无知不是什么难事。
“这就是特务，他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利用各种手段，打入我们内部，企图破坏我们的国家。就连这个特务，也是我们局长用计把他逼出来的。”
“你们局长可真厉害。”
罗虹显得更加不自在了，微微地冲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抓住了特务，对你们公安局是一件大喜事，可是为什么你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失落？”湘月关心地问道。
“湘月姐，我刚才和你说过，他秘密潜入我们公安局，冒充我们的同事，和我们在一起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虽然他是一个特务，可是他对我真的很好。我哥说他接近我是有目的的，是想利用我获得更多的情报的。但是湘月姐你知道吗，以前从来没有人像他那样关心我，照顾我，帮助我，陪我说话，所以我，我实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罗虹痛苦地抱住了头。
“你……你对他是不是……是不是有一种特殊的好感？”湘月试探道。
“我……我也不知道。哥哥平时对我很严厉，稍微做错一点事情，他都会说我几句；别的同志对我也是很一般。只有他，不管我怎么样都不会说我，还主动帮助我，所以……”
“可是他毕竟是……你们是不可能成为朋友，成为同志的。”
“你说的我明白，但就是一时想不开；还有就是刚才那些话憋在心里一直说不出来，难受得很，现在能够说出来了，好象感觉不是那么苦闷了。湘月姐，谢谢你。”罗虹露出了一个轻松的微笑。
“谢我什么，我又没有开导你。是你自己把憋在心里不敢说的话说出来了，如果说开导什么，那就是你自己开导自己。”
“可是你是第一个能够听我把话说完并且没有打断我的人，而且你知道以后也没有批评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那你现在想清楚了吗？”
罗虹点点头：“比刚才好多了，虽然还有一点不舒服，也许时间长了就好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
“湘月姐，”罗虹的态度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刚才我跟你说的事情其实也算是我们公安局里的秘密，按道理是不能和外人说的，今天我跟你说了，是想倾诉一下，希望你不要……”
湘月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刚才已经答应你了，不是吗？”
“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