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根据那日参战的将士所述和我等的推测,战况大概如此——”我长期要求的结果,就是让众人都养成了在不确定的时候使用“根据”、“大概”等词语的习惯。
吴征不紧不慢地说下去,“六日前下午,突厥大军共十五万到达长安城外,没有马上攻城,而是安营扎寨,养精蓄锐,迷惑我方守军。另有一军约五千人于夜晚绕城从南门佯装大举进攻,从而吸引我军兵力南移。而后从大营派数万骑兵,马蹄裹布,暗中驰过北城墙,万箭齐发,殿下就是此时受伤。幸亏他们箭上没有带毒,不然……”
我看看正在偷偷抹汗的几个手下,叫他不要打岔,快点说下去。
“箭袭以后,便是敌军主力攻城,约有五万人。”吴征赶紧接下去,“长安的新城门厚达数尺,敌军久攻城门不下,改为用云梯登城。我军在第一次箭袭中毫无准备,伤亡很大,多亏殿下的安排妥当,火炮也仍有两门在,激战数个时辰后终于得以打退敌军。”
“我的那个设计有没有用上?”我其实真正关心的是我设计的秘密武器,听到他说到这里,只用“安排妥当”四个字一笔带过,赶紧打断,要他说得仔细些。
“殿下,正如前几日演练时一般,这个……电棒守城确实厉害。”吕时亮知道我的心思,怕吴征不会说话,赶紧插过话头,“北城墙虽调走了大批士兵,不过操作发电机的士兵仍在城墙内,未受箭雨波及,共十数台一起发动,也只需不到千人。听守军说,那通了电的铁条就放在那里,攻城敌兵不论身体或兵器一触即飞,几乎没有能冲上城楼的,偶尔有漏网的,根本对守军不起作用,之后我军伤亡极低。据说陛下也开了金口,说有此物守城,无异于百万雄兵啊。”
这一通不是马屁的马屁,可算是拍到我心里了,当了我那么多年的首席谋士,看来把我都摸透了,知道我最喜欢听什么话。看来一个人不光要有真实的本事,这拍马屁的功夫也重要的很,不然只好向老天保佑有个善于纳谏的好主子了。
不过说回来,这次的电棒的确是我的得意之作。改进了原来的发电机,多绕了很多匝线圈,磁铁也加强了,我粗略估计电压有上千伏。每台用数十人力驱动,产生的当然是交流电,经过我和天工院工匠的反复实验,把电压控制在让人一碰就飞的程度。而且在防漏电,防短路方面做了很多创新和改进。还有后备电机和抢修人员,都安排在安全的靠城墙处,最后一天还让人做了模拟实验,都非常成功。这次以少胜多,想来老头子又该神气点了吧。
“数万敌军不停攻城,守军又按照殿下的安排,将大量木屑木花点燃投下,然后又投下矿石粉末,产生大量毒烟,杀伤甚巨,被俘数千人大多是中毒倒地。当晚城外伏尸遍地,突厥折了万余士兵,士气大减,不得不退去。”吕先生和吴征一样,看来是个战争狂,说起死人好像没什么感觉,还有点兴奋,而我现在则在想到处死人的场景了,虽然不会有恶心呕吐感,不过从一个从没杀过人的好市民到设计屠杀万人兵器的皇子,我还是有点不舒服的。看来以后还是远离战场比较好。
宋星应插道:“五殿下和六殿下兵行险着,等突厥退兵不到半个时辰,便偷偷带上千骑携我们的火yao包前去袭营,一击就退,烧掉了一半敌军……马厩。”他着重强调了火yao包,说着呵呵笑了起来。
吕时亮悄悄瞪了他一眼,说道:“偷袭此事冒险太大,若不是熟悉地形,恐怕难以全身而退,殿下切不可学。不过这火yao包响声极大,用来惊马也确是好计,若能再小些更好。”
我想这家伙怎么比我还心急,没几天功夫就想做手雷啦?也好,我就直接吩咐让宋星应他们去实验去,只要注意安全就行了。从此手雷便向着两个方向发展,一种是重杀伤,一种是重声响,这些工艺已经超出我的知识范围,只能靠他们自己摸索了。
“自从那晚袭营后,我方将四角铁钉每晚撒在城前,防止突厥再次摸黑偷袭。不过突厥大军却没有再次攻城,想来是不知如何应对殿下的电棒。大概因为马匹损失惨重,他们也没有再向东进军。第三日,东都洛阳传来消息,中原各道赶来救驾的大军二十万已经到达洛阳城外,一日便可到达京城。那日下午,突厥可能担心被腹背夹击,缓缓退去。陛下亲到城楼观看,见其退去有度,下令不得追赶。又命勤王大军十万进驻长安,十万暂驻洛阳,以备不测。突厥一路撤退,此刻应已退到长城一线与我军对峙。”
吕时亮喝了口水,继续道:“大军退去后,却从营地里发现一些敌军的文书,上面记载其潜入我朝腹地,分明已被我前线守军探马所知,不知为何一路无阻,直到长安脚下才被我守军发现。陛下当时便大怒,不过又怕是突厥的挑拨之计,已下令大理寺彻查此事。”
“哦?这样啊。”我想到,难道大哥三哥他们明知突厥潜入,还故意放敌军进来,不知道他们的肚子里打的什么小算盘呢?不管真假与否,突厥这招离间计实在高明,这次他们计谋百出,看来出谋划策的人相当的厉害啊。
“殿下!”吕时亮看我有点发呆,唤了我一声,压低声音继续道,“殿下若是要争夺皇位,重点不在那两位殿下,却在你二皇兄身上。此次分兵也可看出陛下的偏袒之意,我新制火炮陛下也并没有发往已经开战的西北边境,而是让兵部先送到西南,可见二殿下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二殿下此刻必定已经可以模仿制造火炮,殿下需未雨绸缪啊。”
我想了一下,说道:“谢吕先生提醒,我记下了。不知莫先生那里人才招揽得怎么样了?”
吕时亮一向看不惯这个莫名,“哼”了一声,没有搭话。
一旁的吴征平时没怎么和莫名接触,所以也没什么过节,所以接过话题:“莫先生那边进展顺利,他用了个激将法,这两日还真是在城中找到了一批人,这几日没了城禁,他又跑到东都去招人了。殿下,我有一远房堂弟,名叫吴昊,他自幼便读兵书,对历史上的战役都略知一二,与其论战,在下也自叹不如。若殿下不嫌,我可找他前来,必能有助于殿下大业。”
“哦,令弟高才愿来相助,我当然求之不得。吴先生推荐的,那便不用考核,直接入府好了。吴先生最近研究新式战法,定是需要人手,就先在你处共事。对了,这个府的名字还没想好,各位也替我想想,莫要被二哥的天策府比了下去。等我伤好了,便是开府提名之日。”
我又问宋星应:“宋先生,上次皇姐送来的玻璃制法可有成果?”
“回殿下,玻璃确实可以制得,只是半透明,都是绿色的一片,西域商人那里的玻璃颜色较浅,不过他们也不知道制法。不知殿下可有妙法?”
“绿色,应该是含亚铁离子太多,需想办法除去,或者煅烧矿石时通点空气,可以变成铁离子,黄色应该比绿色浅一些吧。你们不要都依赖我,要自己想办法,多做试验。唉,等我好了得好好安排一下。”
我失了蛮多血,现在脑子转起来也有点慢,说说想想没几句,疲倦又袭来了。看到我半开半合的眼睛,三个人赶紧站起来告辞,我迷迷糊糊的就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