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旖安每晚来听故事,求知坊的几个人每天也都要来几次,向我汇报外面的信息,同时也向我征求意见。吕时亮那帮谋士因为要筹备建府的事宜,来的就不怎么勤快了。
炉渣水泥通过试验已经做出了样品,可以凝结起来,一开始强度差强人意,抗压强度很差劲,不过在地化院不断调整配方后,开始渐渐有使用价值,基本可以投入实际运用了。
玻璃总算是不那么绿了,变得黄黄的,透明度好了很多,基本可以透过看见人了。本来我想去大内宝库问老头子借那面镜子来研究研究,没想到已经被老头子送给了一个贵妃,怎么也要不到了。那两个镜子的原来主人根本什么物理化学都不懂,每天只知道到处寻找中华美食。我只好命令我的工匠们一面继续提纯原料,一面试着往里面加不同的矿石,看看能不能有所改善了。
天工院则已经完成了第一台以蒸气为动力的超大单摆时钟,经过计算和反复调试,终于确定摆长约为一定值的时候,每个时辰可以摆动三千六百个来回,也就是一个来回两秒。于是时间的基本单位秒就被确定了。我顺便要求他们开始使用一套新的度量衡。
据我所知,这个世界上一共只有七种基本单位。除了电流强度和发光强度现在还不能测量,也没有什么实用价值之外,另外五个单位分别是:时间,温度,质量,长度和物质的量。时间基本单位是秒;质量单位仍为斤,长度为米,取标准时钟的摆长,倒和未来的米差不多长。物质量只在计算中用到,定为威尔。温度单位是梁氏度,以冰水混和物的温度为零度,沸水为一百度。我曾经想过直接使用绝对零度,不过这对制作温度计十分不利,最终还是作罢。
我让他们用最好的玉做成了斤原器和米原器作为标准,然后以此定做了一批天平、米尺、单摆和简易的温度计。由于没有很好的玻璃工艺,所以第一代的温度计就是简单的带细长的颈小玻璃瓶,用小水柱做游标,只能大概测试些不精确的温度。就这样,大唐第一套标准测量仪器就面世了。
两个多月就在这样的忙碌中过去,我的伤终于还是好得差不多了。我没有理由再留在太医府,母妃知道了我和皮太医家的小姐关系日益密切,更是想尽了办法让我回宫,我不禁感叹现世报来得快,两个月前我还大骂织女她妈蛮不讲理,没想到很快应在自己身上了。
六十天只是聊天对于未来的谈恋爱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不过在这个时代已是足够,要知道,大多数的女子在婚前根本连丈夫的面都没有见过。虽然我们的感情日益密切,但旖安还是和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要不是我的故事里总是有私奔和抗婚的内容,大概她也不会每晚都来和我相会吧。
最后的那晚,正好讲到改编了的莎翁名剧《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结局,旖安没有出现,她很聪明,知道那一定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才没有来。我想象着她可能躲在自己的小被窝里伤心的样子,一夜无眠。
当十六抬大轿将我抬出太医府的时候,我分明看见,在远处一棵老槐树的后面,露出了一个我熟悉的身影。我暗暗对天发誓,一定要想尽一些办法捍卫这场爱情,不计任何后果。而我不知道的是,在我离开我初恋之地不到一盏茶的时候,一个年青人牵着一匹白马走进了太医府。
回到有点陌生的皇宫,我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雍州查探名医孙思邈的下落,并且尽快回报。
带着还绑着厚厚绷带的肩膀,严格的按照顺序,一一拜见了老头子,皇太后,皇后等人。一圈下来也用去了不少时间。最后我去看了三皇姐,她已经七个月了,肚子大的有点可怕,我笑着和杜白打趣说是要生一对双胞胎了。杜白紧张的整天都守着这个万金公主,哪儿也不去。
梁厚适时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要不是我受了伤,他肯定又要拖着我一个胳膊叫我给他讲历险故事了。
忙了一整天才有时间休息下来。没想到就安逸了一个白天,在我回宫的第二天晚上,就出大事了。
半夜里我在床上睡得正香,突然听见外面一阵闹哄哄的,惊醒过来,发现外面来来回回跑着好几个的太监和宫女。我踱出门去,伸手抓住一个小太监,劈头问道:“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回禀七殿下,”小太监认出是我,赶紧趴在地上,“三公主半夜突然腹痛,可能是要早产,已经惊起了陛下,命我等去把有经验的稳婆都找来。太医也已经派人去请了。”
“早产?”好像不妙,以前小时候听说了好几次宫中的妃子因为早产或难产而死的消息,我不禁对三姐的命运担起心来。
除了梁厚我在宫里最谈得来的就是这个三姐了,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看看,关心一下。
跟同样被惊醒的母妃说了一声,我随便披件衣服就跑向三姐的寝宫。老远就听见里面十分喧哗,灯火通明。无数老妈子,小宫女走来走去,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快步走进屋去,看见老头子和杜白两人都站在外层,和皇姐隔着一座很大的屏风,这时正焦急的踱着步子,嘴里都在喃喃自语,大概是在求老天保佑吧。
我走上前,叩见父皇,姐夫,他们也只是随便应了一声。
没一会,两个老太医和一个年青人从寝宫外匆匆赶来,两个老的我认识,一个是帮我接生的皮老头,一个是李太医,这个年青人却是第一次看见。
三个人进门就跪倒在地,山呼万岁,然后再是殿下和驸马。在宫里男性的医生是不可以参与接生的,只可以在婴儿产下后救救急(比如我上次的情况),或是开开安胎药,止痛药什么的。那年青人没有像两个老头那样拜完站起,而是取出一个瓷瓶,举过头顶,说道:“陛下,草民孙思邈,献上密制保胎丸,希望可保公主母婴平安。”
“孙思邈?!”我没想到竟然是他,情不自禁脱口叫出。
看见所有的人都往我看来,我才意识到我的失态,赶紧弥补道:“孙大夫医术高超,声明远播,我在宫外时已有耳闻。”
皮老头看出点端倪,老头子和杜白却只把“医术高超”听在耳里,赶紧命人将药试过了送进去给三皇姐服下。然后又将三姐的手伸出来,隔着屏风给三大医生把脉。
三人轮流号了一会,又商量了一会儿,脸上的神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在老头子和杜白的不断催促下,皮太医把两人请到屋子一角,跪下轻轻奏道:“公主腹中有两个胎儿,又是早产,据我等会诊,恐怕母婴都有危险。现在只能求老天保佑,吉人自有天相。”
杜白脸色立刻煞白。老头子身体顿时晃了一晃,脸色发红,正是要大发脾气的前兆,我在一旁听得、看得仔细,赶紧冲上去,一把抱住老头子的腿,低声劝道:“父皇,三姐现在有生命危险,父皇一怒,定会影响三姐,父皇三思啊!”
还好老头子没有气昏头脑,强压制住了怒火。冷冷的丢下一句:“若是我皇儿有所不测,你们都要给他陪葬!”那种冷冰冰的口气,我听了都出了一身冷汗。
三个名医只好继续凑在一起商量,偶尔有一个人说了什么,也只兴奋了一会,就又都摇头了。只听见那孙思邈说了好几次“太晚了”。我看着他们头上的汗越来越多,就知道事情不太妙。
三姐在屏风后面虚弱的呻吟着,几个宫女不时的端着脸盆走进走出,更显得气氛紧张。
杜白从刚才起眼光就有些呆滞,这时也坐到一边,手抱着头,时不时得抬头看看讨论的结果,却没有得到理想的回应。老头子额头上青筋爆出,一手紧握着拳头,手指都发白了。他站一会儿坐一会儿,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拔出身边的短剑,嘴里低喝道:“都是庸医!朕要你们何用?”就要上去砍人。
我看见刀光一闪,心里顿时闪过一念。急叫道:“父皇且慢,儿臣有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