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虽久经历练,但毕竟年少,对这样的细节处没有注意到,所以看到宗衡的样子时有些不解。胜王倒是立刻感觉异常,细一思忖,忽然脸色变得非常阴沉。
宗衡看秦王的神色,知道他无份参与,心里有些安慰,哈哈大笑道:“宗衡谢过皇上厚赐!仙侣长享……宗衡常有出世之心,皇上真是深知臣心呀!”
秦王这才明白过来,心里也不禁发寒,父皇是在敲打宗衡呀,你要想长享福,就做个神仙中人的;如果痴迷于世俗利益之争,就别想长久了!秦王勉强一笑,有一点对不住朋友的尴尬。
宗衡见此情景,对着秦王正色道:“王爷,你我相交布衣,彼此知之甚深,但皇上和卑职仅是一面之缘。皇上本是天子,身处高台之上,要时时处处顾忌江山社稷的兴旺长久,岂能因私废公,为情分所困?日后不管遇到何种情形,秦王都不要为宗衡辩护,因为念及旧情会不断破坏皇上对您的信任!”说完他单膝落地,第一次对秦王行了大礼。
胜王也沉重地点头,面如铁铸。秦王满面悲怆地站着,双手提起欲扶起宗衡,又重重地放下,呼吸急促了好一阵子,才平复过来。他感激地对宗衡说道:“衡少请起,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了。”
宗衡笑嘻嘻地站起,看到胜王仍然黑着脸,忙开解道:“王爷,我这样说只是不希望秦王为我所累。其实只要我一片忠心赤胆,以我皇的英名神武,肯定会让我发挥所长的。”
看胜王的脸色有些缓和了,秦王才问道:“你对你的官职安排满意吗?可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宗衡笑道:“微臣必不负众望,干好这份差使,请皇上放心。当然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我对秦王不会不舍的开口的。”
胜王忽然话题一转,对宗衡道:“等芷儿的大哥回来了,我们就办喜事。具体日期本王要请人算算才行。但是如此以来你和那个王子的事情就要受影响了吧。”
宗衡皱眉想了想,道:“其实也无大碍,除了婚事,我本来就没有瞒着他什么东西。这次索性就全说给他好了!不会影响到大事的。”
秦王问道:“你和那个完颜律现在交情怎么样?进行得顺利吗?”
宗衡一笑,道:“我把他介绍给了许云翳,我只负责扮演狂生, 许先生负责指点迷津。正所谓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到关键时候我再说话,也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秦王议过事就告辞而去,他还要回宫交差,还有军校等一大堆活等着他呢。宗衡中午留了下来,现在关系不一样了,彼此也少了很多顾忌。这个时代男女之防还没有后世那么多规矩,胜王叫来女儿一起来吃饭。只是饭桌上敏文郡主面对宗衡灼热的目光,羞意始终未下,倒没有过去放得开了。
“衡儿,你刚才为何要对秦王说这样一番话呢?要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秦王要依仗你的才华,为你辩护自然是他的责任。难道你另有用意?”胜王笑眯眯地看着一对小儿女,老半天才敛去笑容问道。
宗衡咀嚼着食物,沉吟半响,终于轻轻道:“如果王爷是宗衡的岳丈,”他又看着低着头的敏文,接着道:“芷儿是我的妻子,我这番话才敢说出来。”
他询问的目光注视着胜王,在得到准许后又道:“父王毕竟没有当过皇上,不知帝王的心思呀。皇帝就象一个牧羊人,他需要强壮的头羊帮他看住羊圈,但决不会容许羊变成恶狼威胁自身的安全。我现在显露的才华,已经让皇上感到威胁了,特别是如果我为敌所用的威胁!才可用者,非大害而隐忍;其不可制,果大才而亦诛。皇上就怕我不可制呀,如果这时秦王再表现出对我的格外信任,那他定会疑心我已经完全迷惑了秦王,那时如果我起贰心,为祸必定更大,所以为江山计,为秦王长久计,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把我除去!所以秦王不为我辩护,才能保护我的安全。”
他看看已经脸色大变的父女,接着说出更石破天惊的话:“皇上此人,颇似春秋时期越王勾践的狼顾之相,只可共患难,不可同享乐。从今天的旨意来看,皇上已经对我们的结亲有了悔意,他怕父王得我之后如虎添翼,会对大宝生出觊觎之心。所以如果父王招我为婿,恐怕今生难以再统兵上战场了!”
胜王冷冷一笑,道:“不招你为婿,为父一样不能上战场了!”
宗衡佩服地看着胜王,原来他早已心中雪亮。
敏文郡主第一次听到人性的阴暗面,虽是喝着热汤,背上仍是阵阵发冷,她看着两个今生最亲密的男人,道:“人心如此,难道你么还要为他们效力吗?咱们退一步不好吗?”她嫩脸一红,对着宗衡接着道:“你匠心机巧,凭经商还怕养活不了……一家子人吗?”
宗衡心里痒痒得看着佳人强忍羞意的样子,微笑道:“芷儿有所不知呀,这时退一步,恐怕立刻招至大祸呀。且不说我有家仇未报,还要借助国家的力量;如果我现在甩手,不是让皇上更觉得我这个‘人才’……不可制吗?你想皇上会任由我逍遥天地之间吗?对于不可预料的东西,只有预先除去才是正理,而……”他本想说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看着这张纯真的小脸,他摇了摇头。
胜王默默颔首,敏文也没有再问的勇气,大家继续吃饭。
午饭后胜王让敏文陪着宗衡,自己去小睡片刻。敏文带着宗衡来到后院的亭子坐下,两人一时无语,只是默默看着园中的景色。此时已经入冬,午后的阳光散碎的洒下来,入眼处一派肃杀,只有几株松柏依然是精神抖擞,苍翠欲滴。
宗衡感觉女孩缩了下肩,忙问:“冷么?”
敏文看着他,目光柔柔的,欲语还休。
宗衡脱下外衣,披在女孩身上,然后壮起胆子把女孩揽在怀里。敏文羞不可扬,使劲一挣,宗衡连忙把她放开,轻轻道:“别怕,我们说过要相守一辈子的。我既然要永远保护你,就要首先保住自己的安全,你不相信我的智慧吗?”他微微一笑,又道:“皇上也说过我是个才子呀!”
敏文痴痴地看着宗衡带着胡子茬的下巴,恳求道:“答应我,你要平平安安的。”
宗衡最怕女孩这样的表情和口气了,他握住女孩的玉手,把她又揽到怀里,这次女孩没有动,把脸贴在宗衡宽阔的胸脯上。宗衡能体会到敏文的感觉,就好象第一次看恐怖片一样,之后的恐惧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消散的。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存心试探了,让白纸一样的女孩一直担心自己可不是自己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