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内玉华山秦王寝宫――夜
【长孙氏正在屋内刺绣，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紧接着，殿门被打了开来。守在一旁的侍女忙躬身请安。
侍女：秦王殿下！
【李世民在门口立定，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待门合拢后，房内便只余下二人。
【长孙氏放下手中的活，缓步来到李世民身旁。
长孙氏：怎么了？你脸色似乎有些不好……
【李世民轻轻执了长孙氏的手，缓缓摩挲着，许久，长长叹息一声。
世民：大哥今日来了……
长孙氏：（目光凝重）已经来了？父皇怎么说？
世民：当时我不在场，只是，听闻父皇态度很是冷漠，显然已是对大哥失望了……大哥为了请罪，叩头叩得血染殿前，父皇仍不愿原谅……如今，将大哥囚了起来……
【长孙氏怔了片刻，细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长孙氏：二哥……打算如何做？
【李世民身子一僵，英挺的双眉紧紧蹙起。
世民：你觉得，我应该如何……
【语气似乎是在发问，却更多的，像是自语。
【沉默半晌，李世民倏地将长孙氏搂在怀中，呼吸微乱。
世民：我忽然……忽然很瞧不起我自己……
长孙氏：二哥……怎会如此想？
世民：我李世民，生平最瞧不起的，就是弃手足之情于不顾，贪恋权位之人。储位之争，我若想要，本应该公平竞争，可如今……可如今我却……
长孙氏：二哥……
【长孙氏从丈夫怀中扬起头，细细凝望那张英俊而略带焦虑的面庞。
长孙氏：若储位是公平竞争，二哥早已身居东宫，何苦如今这般费心……何况，我知道，二哥也并非贪恋权位之人……
世民：不……（深吸一口气）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自从下定决心出手的那一刻起，我已无法回头了……
长孙氏：那二哥，如今却在烦恼什么呢？
【李世民愣了愣，眼神黯淡下来。
长孙氏：你我夫妻多年，我明白二哥的想法……（靠在李世民肩头）二哥自晋阳起兵，到如今稳守长安，不知经历了多少血战，如今大唐的一半江山，可以说都是二哥一手打下来的，若完全拱手于人，换做是谁，也会心中不忍。当然，二哥若能就此退隐，不问朝事，做个逍遥自在的王爷，也无不可。可我知道，二哥一世英杰，志在经纬，决不甘于如此，若二哥退隐，那便也不是众人心目中那个战无不胜的秦王了，不是么？
【李世民嘴角微微上扬，垂头凝视着长孙氏。
世民：无论我遇到什么事，你总能让我感到安心……
长孙氏：（微笑）臣妾自问算不上知晓大义，只知道，人生苦短，像二哥如此惊天纬地之才，若不能一展心中抱负，委曲求全，怕是一生都会遗憾。臣妾，不希望在余下的日子里，见二哥日日紧蹙眉头……所以，既然不甘心，倒不如放手去做，纵使最终无法成功，那千古骂名，臣妾也会与夫君一同承担……
【李世民目光收敛，久久定在妻子身上。
长孙氏：（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二哥这样盯着臣妾做什么？
【李世民轻轻叹息一声，缓缓开口。
世民：听说，人死之后，去到阴间都要喝孟婆汤，以忘去今生的一切……
长孙氏：（轻笑）二哥怎的也相信如此鬼神之说了？
世民：我虽不敬畏鬼神，却也并非完全不信……我只是想，若是真有此事，我定要将你今生的模样刻在我脑中，到时纵是喝了那孟婆汤，也忘不掉……来世，我纵使踏平九州山川，也要寻到你，娶你为妻……
【李世民平缓深沉的语调，仿佛说着一件轻巧的小事，然而其中分量，长孙氏自然清楚明白，眼眶微微发酸，忙低头腻在那宽厚的怀中。
长孙氏：二哥竟也会说如此甜言蜜语了，倒真不像二哥的性子……
【李世民收紧双臂，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笑而不语。
【烛光微弱地跳动几下，墙角的影子微微颤动，似乎有什么细小之物拨动了人的心弦，仿佛水中涟漪般，又飞速的隐匿不见……
322外秦王寝宫――夜
【夜色清冷，李世民披了件长袍，立于殿外，听着身旁长孙无忌的汇报。
长孙无忌：陛下似乎暂时还为拿定主意，准备宣杨文干前来，再加以彻查。
世民：父皇准备委派何人去宣旨？
长孙无忌：回殿下，是宇文颖。
世民：（眼神一凝）你下去安排，务必在他出发前秘密会面。
长孙无忌：殿下的意思是……
【李世民微微仰头，银白的月光洒落在脸颊，显出如玉般温润的光泽。眼眸中仿佛有什么在渐渐下沉，最终，启唇轻轻吐出一句话，带着帝王般的威严。
世民：务必让杨文干，在齐州起兵谋反！
322外汤巫山――日
【清晨的阳光透过林间茂密的枝叶洒落地面，显出一道道犹如实质的光带。
【碧波般的绿叶上还残留着晶莹的露水，倏地，一双脚踏过，绿叶微颤，露珠洒了下来。
【小川缓缓走着，停留在那熟悉的木屋前。
【长久的伫立，小川的背影都几乎与山林融合。
【许久，屋中走出一名童子，正是数年前的那名，见是小川，忙上前来到小川身前行礼问好。
【小川表情冷漠，定定注视那童子半晌，缓缓开口。
小川：你师父呢？我要见他。
童子：师父屋内，已等候先生多时了……
【童子话音方落，小川已转身快步走向木屋，将门推开。
323内汤巫山木屋――日
【一阵风刮过，吹起淡的发白的浅蓝色门帘，一名白发老者正端坐榻前。
【小川疾步走去，面颊带着几分怒气，面色冷然地停在老者身前。
小川：为什么……
【老者缓缓抬头，打量小川许久，露出一个宽容的微笑。
老者：看来，易公子已经恢复记忆了。
小川：（微怒）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的对不对？你知道我和玉漱的事情！
老者：（双手合十）一切自是天定，老夫是凡人，自然窥不破那天机，易公子所问之因缘，恕老夫无可奉告……
小川：你不要跟我说什么天机！我与玉漱，那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凭什么过问？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让我失忆，让我如此伤害她，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老者：易公子请息怒，事到如今，也非老夫所愿，一切，本是师祖遗训，不可不遵。
小川：师祖遗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