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微微发抖,仿佛触碰了电流,牙龈紧张得咬出血来,几乎没有勇气打开这个盒子,生怕盒子里藏着心中所恐惧的罪恶诅咒,一种如山的压力凌驾于我的肩上。
慕容爽不敢再看,双手捂着眼睛,别过脸去,颤声问:“里面有什么?”她虽然尽力想把声音掩饰得平静,但她的声带还是出卖了她。
“一个娃娃,陶瓷娃娃。”没错,盒子里装着一个卡通造型的陶瓷娃娃,笑容可掬的可爱模样,背后还有个白色的塑料旋纽,一拨就发出叮叮当当如同风铃般的音乐,清脆悦耳的音符在寂静冷旷的空间起起伏伏地悠扬,每一下都冰冷坚硬地敲在人心上,让人感到音乐背后的森冷疼痛。
我和慕容爽怔怔地看着这陶瓷娃娃说不出话,我脑子飞快地旋转,思讨张金花此举的用意,她这样做是为什么呢?
“张金花会上哪里去?她到底想干什么?”慕容爽的红唇变得苍白,恐惶将她深陷泥沼,愈挣扎陷得愈深。
我沉默了半天才摇头,无力道:“我不知道。”语气里流露出无奈和悲愤。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慕容爽直视我,晶亮瞳孔里闪着期盼的光芒,这种期盼带给我铁块般的沉重,一左一右勒紧我应对危机尚显稚嫩的肩头,压迫得我近乎窒息,我肩负的是怎样一个使命和责任?冥冥中因果善恶是否早有安排?发生的一切是否都按照某种既定的轨迹运行?可这答案又有谁说与我听?巨大的六道轮回在幽冥中轰然转动,将人带往看不清楚方向的苍茫远方。
宽广无边的天空,阴云翻滚,无视世间发生的全部,放纵妖魅魍魉肆虐人间,所以学道研玄者的天命就是替天行道、维护阴阳平衡。
回视她清澈的眼睛,我心中一震,睫毛下的黑水晶里蕴含着一个青春少女的情感,散发着魔力,促使我催醒自己蛰伏躯体里的勇气,在她心目间我是否是无所畏惧的男子汉?我究竟在畏惧什么?我的志向不就是降妖伏魔,保人们安宁平定吗?兴许我的实力不如早先自己估计的十足高强,但也未必不堪一击,更何况还未正式交锋,何必弱了自己的气势。
我感觉力气逐渐回复到身上,像海绵把水挤压再吸收,挺挺胸膛,仰首望着阴沉灰黯的天空,大声道:“怕什么,总是有办法可想的。”慕容爽欣慰地笑,“既然有你在,我才不怕。”听到这话,我哽咽了下喉头,在她心里,冷静勇敢的宁一刀才宁一刀吧。
一个人慷慨赴死,因为他有勇气,勇气的源头在于理想,为了实现自己对自己的承诺,对理想的执着,就算把生命拼尽了也没关系。
面对艰险困难还能微笑迎上的才是我啊,才是我啊。
我抖擞精神,敏感地察觉阴阳已经失衡,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阴云笼罩了这片曾经纯净的天空。这危机以乌云催城之势压来,庞大凝重又突如其来,让在惊变面前显得缺乏经验的我措手不及。
慕容爽光滑纤美的颈子上突然起出片鸡皮疙瘩,缓缓转头看我,失神地呆呆道,“你。。。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一路上并没有看见一个人。”她的脸更白了。
我倒吸口凉气,不错,这一路走来往日熙熙攘攘的校园道上居然没有一个人影,学校寂静得像座死城!
空旷无人的道路,灰蒙蒙的水泥楼房,阴惨惨的天色,渐渐升起的雾气,构成了一个没有生气的国度。这景况透着难以言表的阴森诡异,一阵冷风驰骋在黑压压的树梢,耳边也传来幻听,仿佛有千百的幽魂厉鬼在风中凄厉地嘶叫。
我从口袋里摸出带着体温的铜钱,想起卦占卜一下吉凶;预测事情的吉凶成败是远古时代就非常注重的方面,人们遇到为难之事,就用杀动物的方法来推测吉凶,《后汉书·东夷传》记有“杀牛,以蹄占吉凶”。《论衡》有“猪肩羊脯可以得兆”。这都是蒙昧原始的凭借直觉和通灵进行预测的手段,取决于占卜人的灵力高低,难于普及运用,逐渐随着历史长河的浩荡奔流慢慢没落了,代之而起的是龟蓍卜,《白虎通义》中记载:“龟千岁而灵,蓍百年而神,以其长久,故能辩吉凶。”具体就是烧龟甲,看龟甲裂纹的程度来辨别吉凶。到了西汉,《中国通史简编》第二编载有:“董仲舒用阴阳五行推论灾异,预知吉凶。”京房在此基础上完成了纳甲法,其影响波及后世,后人再加改良,终于形成今天的“以钱代蓍”。“极数知来之谓占”《系辞》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不管用什么方法起卦,都应该是用数为依据成卦的。
3枚铜钱离手闪着黄光滴溜溜地在空中旋转,然后坠落地面,惊起尘土,连摇6次,终于成卦:山地剥。剥有剥离之意,肢体难全,再细观此卦,顿觉得一股鬼气森森迎面扑来,卦中官鬼爻发动而旺象,世弱而入墓;螣蛇专主怪异,鬼神惊扰,动而克世,必定凶多吉少。越看越心惊,额头汗珠一颗颗渗了出来。
慕容爽察言观色,也料知事情的凶险,身上发冷得抱紧肩膀。
迎面吹来一股阴气,我警觉地抬眼望去,前面的小树林升腾出淡淡黑气,心中一动,难道张金花藏身在里面?
那是曾发生过命案的小树林,枝叶唰唰摇曳,顺风吹来的木叶气息里还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腥气,类似屠宰场里充斥着的血腥气味,我瞳孔渐渐放大,失神地一步步挪了过去,仿佛有种看不见的难以抗拒的力量在召唤我。
慕容爽见情形不对,害怕道:“臭家伙,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话语带着哭音,抓住我的手臂使劲摇晃。
我呆呆地望着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猛然听到有人高声大喝:“雕虫小技,岂奈我何!”我头脑霍然清醒过来,环顾四周,已处在小树林的深处,正是那株发生过命案的大树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