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时分,天色隐约呈现出一些光亮。熟睡了一夜的嘉文从梦中醒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直的身子。孟蓉躺到嘉文的怀里,抓住嘉文的胳膊道:“别乱动好不好?烦死了……”“你自己半夜翻来覆去好象烤羊肉串一样,还埋怨别人……昨夜睡得如何?”“还好了……”“我看你那样子似乎不大好……”嘉文悄悄问道:“谈谈感想如何?”孟蓉骂了句:“缺德!”
见嘉文发笑,孟蓉道:“你笑什么?昨晚的事我早忘记了……”“没搞错吧!这个都忘……”孟蓉凑上前去,耳语道:“反正忘记了,不如趁着天色尚早,再来了……”“你不会说真的吧?”“不开玩笑……”说着,孟蓉将他拉了过来。嘉文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也只得就范。
一番温存过后,两人再次醒不觉来天已大亮。
阳光从天窗照近来,将人晒得暖暖的。嘉文揉了揉眼睛,见时候不早,急忙将孟蓉拽了起来。孟蓉不情愿地爬起来,嘉文见她头发凌乱,便自告奋勇帮她梳理头发。他虽然喜欢给女孩子梳头,却不会太多花样,也就懂得编辫子。给孟蓉梳好了两个辫子,嘉文拿出一张CD给她当镜子照。孟蓉看到镜子里自己的样子,不仅捂着嘴巴笑了起来。嘉文见她发笑,问道:“怎么,不满意呀?”“还不错……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匈奴女人……”“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匈奴女人?”“总看你给人梳匈奴女人的发型……”
嘉文起身打算取来外面挂着的衣服,又怕光着身子出去被人看到。只好站起来伸长了胳膊顺着窗户缝隙去取。好不容易把衣服抓来,回头却见孟蓉坐在地上冲他发笑。“笑什么?”“看看你们男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子……”“神经病!有什么好看的?赶紧穿衣服……”说着,嘉文把她的衣服扔了过来。
孟蓉接过衣服,却还坐在那里看着嘉文一动不动。“怎么了?”嘉文问道。“那个……先等等……”“有事呀?”“是啊……那个……要不要再来一次?”“还来?!”嘉文听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孟蓉笑道:“保证是最后一次,完事我们立刻就回去……”嘉文歪着头看着孟蓉,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只好苦笑着答应下来。他气急败坏地把手中的衣服摔在地上,一抬手拉下天窗……
到了午饭的时间,刘平正与竹缇等人四处寻找嘉文的下落。正为找不到嘉文而着急的时候,却见孟蓉哼着歌从大门进来。刘平见孟蓉梳着一对大辫子,还穿着一身汉人女子的袍服,不禁感觉她今天有些怪怪的。刘平冲孟蓉打了个招呼,问道:“姑姑,你见到二叔了吗?”孟蓉向身后一指道:“在后面呢……”刘平跑出大门,只见嘉文果然跟在后面。只是看上去精神有点不济,弯着腰走路显得有些摇摇晃晃地,还不住地打哈欠。刘平上前问候道:“二叔早啊……”嘉文有气无力地应了声:“早……”
进到客厅,刚好午饭已经准备好。刘平见嘉文一副疲惫不堪地样子,问道:“一早上没见到二叔,二叔您去哪里了?”“昨夜去了趟山鬼庙……”“二叔去山鬼庙做什么?”“当然是见鬼去了……”“有没有见到鬼呀?”“见到了……不见到鬼也不会这这样……”“那鬼什么样子?”“披头散发、浑身雪白……一见了你二叔就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哇!好可怕……二叔有没有伤到呀?”“你二叔武艺这么高强,自然是没事。当时拔出宝剑冲那女鬼直刺过去。只见一股污血喷涌而出,那女鬼‘哇呀’一声倒在地……”“如此说来那女鬼被二叔刺死了?”“我也以为她死了。谁知道趁你二叔不注意,她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又扑了过来。二叔只好又与那女鬼打起来,再次把她砍倒在地……”“这次不会又爬起来了吧?”“算你说对了,我正要离开,结果那女鬼晃晃悠悠地又爬起来了……你说这女鬼也怪烦的,挨了两剑还不够,还要上来吃第三剑……”
说到这里,嘉文悄悄地看了看孟蓉。只见孟蓉手里握着根鸡腿,正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见嘉文看着她,气得“喀嚓”一声将手里的鸡腿折成两段扔在案上,转身便走。嘉文赶紧追到外面去,劝道:“开个玩笑嘛……”孟蓉扭过头来,没好气地骂道:“无耻!……卑鄙!……下流!……”嘉文被她一顿骂,只得捂着脸怏怏地转身回房去。
回到卧室,嘉文打算睡个好觉。不想刚躺下没多久,便听到外面有人在轻轻地敲门。打开房门,原来是孟蓉。孟蓉朝四周看了看,拉着嘉文的胳膊进了屋,随后将房门紧紧是关好。见她动作如此隐秘,嘉文不禁感到有点不祥的预兆,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到这边来说话……”
见孟蓉拉着自己的手往床榻边走,嘉文吓得“哇呀”一声跳到一旁,冲孟蓉一摆手道:“姑奶奶!我求求你,别再来了好不好?”孟蓉笑道:“不是这个事……你别怕……”嘉文将信将疑地走过来,远远地坐下,问道:“到底什么事?”孟蓉从怀里掏出一块叠着的白布,递给他道:“这个是从地上那块布巾上撕下的,送给你……”嘉文接过来,低着头不声不响地收入怀中。孟蓉道:“你也不看看?”“反正也不是头一次见到了,都差不多……”
孟蓉悄悄问道:“你有几块了?”“还能有几块?不会自己数数……”“大概是第四块吧?”听孟蓉这么问,嘉文差点气得跳起来:“这玩意我哪来第四块?”“你不是说过家乡还有个女朋友吗?”“我跟她刚认识一个星期就被弄到这个鬼地方,自然什么都没发生。即使有什么她可能也没有这东西给我了……”“为何啊?”“我家乡的女孩子特别开放的,轮到我们认识的时候,她不一定认识过多少个男人……何况还是美女……”嘉文看了看孟蓉,有些难为情地说道:“等我和陆青的事结束,就向你父王提亲……”“人家又没逼着你非娶不可……你打算什么时候和陆大小姐成亲?”“回成都之后吧……”孟蓉微微一笑,口中嘀咕道:“真是的!提那家伙做什么……”“你自己说的……”
不觉已是半月之后。
这日,陆青悄悄溜出陆府,带着丫鬟红儿在建业街头闲晃。此时迎面遇见一人,上前打了声招呼道:“呦!这不是幼贞表妹吗?”陆青仔细一看,原来是孙琳。尽管心里讨厌这家伙,但出于礼节还是还礼道:“原来是子通表哥……”“妹子这是去哪里呀?”“闲来无事,出来走走。”“真是巧啊。鄙府新建一雅致的阁楼刚刚完工。待这几日收拾干净,正要请妹子和大将军去做客……”“好意心领,待见到父亲我一定转告他。”
孙琳看了看陆青,忽然问道:“对了!刚好有件事情要向妹子打听。这几日有没有靖南王李大人的消息啊?”“你问他做什么?”“哦……这几天我听到一些传闻……听说妹子与李大人交情不错,大概能知道得清楚一点吧。”“究竟何事啊?”“听南中那边来的商人说:李大人半月前遭遇刺客袭击……”陆青闻言,不禁大惊道:“他怎么样?”“不清楚啊……不过既然这事传到这里,想必不是小事吧……”说着,孙琳便匆匆忙忙地告辞了。陆青见孙琳走得匆匆忙忙,不禁暗暗有些奇怪。然而她心里惦记着嘉文,自然也没心思管那么多闲事。
回到府里,陆青收拾好行李,牵着马匹从后门悄悄出府。不想刚到门口,红儿从后面追上来问道:“小姐,你莫非又要离家出走?”陆青捂住她的嘴巴道:“你敢透露半个字,我回来打死你……”红儿为难道:“小姐走得倒是轻松,老夫人回来又要拿奴婢问罪了。不如您带我一起去吧,路上奴婢还能照顾您……”陆青见她可怜巴巴地样子,只好答应下来。主仆二人背上行李,牵着马匹沿僻静小路出了城门,直奔南中而去。陆青这一走,孙夫人自然又被乔老夫人折腾个鸡犬不宁。
再说孙琳新建的阁楼装修完毕,备下酒宴在阁楼里招待友人,陆逊自然也在被邀请之列。不想陆逊最近正被一件闲事缠身,自然无心负约。原来,自从陆青出走,乔老夫人担心她外出不归影响与嘉文的婚期,便逼着陆逊追查陆青的下落,务必将陆青找到。岳母下令,陆逊不敢不从,只好着手调查。
这日,手下人得知嘉文遇刺之事,将详情禀报与陆逊。陆逊这才知道嘉文遇刺的消息,料定陆青定是去探望嘉文,心里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陆逊与陆青一样担心嘉文的安危,便找来南中客商详细询问,从那客商口中无意得知刺客操江东口音。陆逊不禁暗暗担忧:倘若刺客果真是江东所派,必然影响两国刚刚建立的盟友关系。只是陆逊一时也搞不清楚究竟是江东何人会去刺杀嘉文。
陆逊将调查来的消息告诉乔夫人,乔夫人此时稍稍消了点气,料想陆青在嘉文那里不会有事,也不再让陆逊继续追查下去。
再说那三名刺客得了刘平的差遣,将那二十几罐燃烧弹伪装成酒,先从陆路运输到巴郡,然后装船从水路潜回建业,伺机放火。
这日恰好初一,夜里伸手不见五指。这三人悄悄将燃烧弹运到孙琳府后的,攀上屋顶挨个房间的房脊挂上一个,点上盘香做引信。三人安放好燃烧弹,立刻急忙逃得无影无踪。
没过多久,孙琳府中亮起第一团火光,府中顿时乱做一团。仆人们正忙着救火,不想各处接二连三地腾起烈焰,很快把整个府邸烧成一片火海。大火越烧越旺,火光几乎将整个建业照得通红。
再说陆逊办了完了乔夫人交代给他的闲事,想到孙琳相邀没有赴约,打算第二天到孙琳府上看看。
第二日一早,陆逊来到孙府,不禁觉得周围似乎少了点什么,却还不知昨夜孙琳府中遭遇大火。待向守门的报上姓名,守门仆人进去禀报孙琳。孙琳听说陆逊来访,急忙一瘸一拐地出来迎接。陆逊见孙琳如此模样,问道:“子通这是怎么了?”孙琳道:“昨夜小侄府内突遭大火,小侄的腿被掉落的房梁砸了一下,就成了这般模样……”
孙琳将陆逊迎入府内,却见府中已成一片瓦砾。空地上随意摆放着被抢出的财物,场面颇为凄惨。陆逊四下环顾一番,问道:“不知因何缘故,居然烧成这样?”孙琳苦道:“小侄也是莫名其妙……”“这火烧得蹊跷啊,必是有人放火……”陆逊向孙琳指点道:“子通请看:隔壁步大人府上那座阁楼近在咫尺,却仅仅熏黑了屋顶;而子通府上的房屋却全部化为乌有,子通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孙琳急忙拱手求道:“小侄知将军博学,请将军不吝赐教……”陆逊捋了捋胡须思道:“老夫从戎多年,这纵火也是见识过不少。即便放火,烧成这样也是不大容易。”想到这里,他对孙琳说道:“不如老夫四处看看,或许能找到些线索。公子有伤在身,不妨好生休息去吧……”孙琳道:“蒙将军关心。既如此,小侄就失陪了……”
陆逊四处转了转,发现府内几乎没有一座完好的建筑幸免。此时,他忽然感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有些熟悉的气味,而废墟之中不时散发出这种味道。走到后院,发觉这种味道更为浓烈。陆逊低着头,寻着味道四处搜索。一旁仆人见陆逊如此模样,想笑又不敢笑,悄悄地问另一仆人道:“你说陆大人这是做什么呢?”那仆人摇了摇头悄声道:“说不得……说不得呀……”。
陆逊寻了半天,忽然在后院的茅房外面发现一个摔破的陶罐,里面残留着一些黑色的油膏。陆逊用手蘸了一丁点闻了闻,果然这油膏发出的气味与废墟中的味道一样。陆逊招呼一旁的仆人过来,命他们取来器皿,将这些油膏收集起来。
陆逊正要告辞,忽听门口有人高呼一声:“陛下驾到……”陆逊急忙跟着出去迎接。与众人一齐拜倒在地,迎候孙权到来。
孙权下了车,上前搀扶起孙琳。见陆逊也在,孙权打了个招呼。进到府中,孙权见到遍地瓦砾,不禁惊呼道:“这火烧得厉害呀!”陆逊问道:“莫非陛下也看出些古怪了?”孙权道:“这个自然。寡人对这放火之事颇有心得。寡人年轻的时候因与同僚争一女子,恼羞成怒去那人的宅子里放了把火。当初带着好几十个部下,备下柴草堆在四周……即使那样不过才烧掉几间房屋而已,不至于如此模样。”
陆逊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对孙权道:“方才臣还纳闷,听陛下这么一说……臣心中已然有些眉目了……”“莫非伯言找到了什么蛛丝马迹?”“请陛下准微臣回宫面奏……”“好吧……一会儿你随寡人回去……”
陆逊随孙权进宫,顺便带上一个漆木箱子。孙权根据陆逊的请求,吩咐侍者端上一壶酒,随后屏退左右与陆逊密谈。陆逊替孙权斟上酒,随后打开箱子拿出一个小瓷瓶和一个铜灯台。陆逊用象箸从小瓷瓶里挖出一些黑色油膏,倒进铜灯台里,随后从火盆里取了些火将其点燃。那黑色油膏见了明火,剧烈地燃烧起来,不一会儿功夫便烧得干干净净,将灯台烤得通红。
孙权从未见过燃烧如此剧烈的东西,看得是目瞪口呆,急忙问陆逊道:“此乃何物?”陆逊答曰:“此乃是靖南王军中引火之物。一旦烧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任凭风吹、水淋很难扑灭。臣于巴郡之时领教过此物的厉害。后请教靖南王,得知此物好象是一种名曰‘莫洛托夫鸡尾酒’的东西。”孙权试着念叨了几下,思道:“这东西的名字的确有些饶舌……如此说来是蜀人做的,不知子通他和蜀人有什么过节吗?”
陆逊答道:“臣本来也百思不得其解,听陛下那番话方才豁然开朗。”“说来听听……”“陛下可知靖南王半月前曾遭刺客袭击?”“这件事嫂嫂刚与寡人讲过,听说青儿担心靖南王的安危,偷偷地跑去探望他。”“臣逢岳母大人之命打听此事,无意中得知那刺客竟是我江东之人……”
“哦?”孙权听罢,不禁大惊:“哎呀!若当真如此,岂不伤了两国的和气?”“陛下勿忧。既然陛下不知,此事当是我江东之人与那靖南王有私人恩怨,故派遣刺客前去刺杀。靖南王与蜀主都是明理之人,不会因为这种事迁怒于我江东。不过,靖南王不予追究,靖南王的部下未必善罢甘休。臣私下听说子通对小女的婚事颇有怨言。半月前靖南王遇刺、半月后子通府上被人纵火……这两件事似乎有些联系。”孙权思道:“莫非那刺客是子通所派?”“这种事臣不好说……”
且说陆青与红儿在路上行了半月,这日出了吴国交州地界,来到文山境内。
红儿牵着马,对陆青说道:“小姐,前面就是蜀国境内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桃花城呀?”“还得走一天吧。如果来得及,今晚能到兴古郡城落脚了。”“小姐您说姑爷他不会有事吧?”“闭嘴!不许胡说……我如果知道他有没有事,还来这里做什么?”“小姐这么心疼姑爷,没准姑爷他现在正惦记着小姐呢。”陆青羞涩地一笑道:“他才没那么好心呢……”两人行了一天的路,傍晚在兴古郡找了件客栈住下。
第二日拂晓,天刚有些蒙蒙亮,陆青便催促着红儿继续赶路。红儿见天色尚暗,不禁劝道:“天色还这么黑,万一遇上强盗什么的岂不是很危险?小姐还是等些时候再走吧……”“你懂什么?这种时候人大多在沉睡之时。正常睡觉的,这个时候睡得正香还未苏醒;即使夜里不眠之人,此时一般也已睡去多时。故父帅教我兵法之时说过,这种时候乃是偷袭敌人的最好时机。”“不愧是小姐,就是有学问。难怪姑爷会这么青睐小姐……”
两人走了一程,刚好经过竹家寨附近。陆青忽然发现远处山林之中一棵大榕树上居然修有一座房屋。陆青也在文山待过很久,却从来没留意类似的建筑。她一时好奇,带着红儿一起过去看个究竟。陆青悄悄爬上树屋,听到屋子里面似乎有些奇怪的动静。她悄悄凑近窗口,借着屋内微弱的灯光朝里面看去,原来是一对男女正在里面做那夫妻之事。
陆青顿时羞的满脸通红,急忙转身离开。红儿见她害羞地样子,急忙问道:“小姐你怎么了?”陆青急忙捂住她的嘴巴:“嘘!小点声……”
陆青正到离开,一不小心将斜放在树下的剑碰倒。陆青拾起那把剑,却觉得外面的狼皮包裹好生面熟。仔细看去,原来正是她送给嘉文那把佩剑。陆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仔细翻看了半天,确信那狼皮口袋是她亲手缝制。想起树屋里面那一对正在翻云覆雨的痴男怨女,陆青不禁惊讶得捂起嘴巴,急忙转身回去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