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松
作者:大马哈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761

丘力居望了望蹋顿,“蹋儿,你记得我们统一辽西乌恒多久了?”

“一年吧。”

“是啊,才一年,人心不稳,本想借此次出兵,攻下肥如,做稳人心,但一败再败,你说,就这样回去,还有人服我们吗?乌恒不就会回到几年前,四分五裂,部族四散,自相残杀吗?”

“…………”不在其位,未知其政啊。

“报——”一名游骑冲入账内。

“何事?”

“禀大王,我们的游骑刚抓到一人汉人的传信兵,本来有三个,死了一个,跑了一个,正在追捕。”

“哦?什么信?”亲兵递上信简,二封信都是不同内容,汉时军中传信,为防止被敌军抓获,令消息泄露,很多时会将内容分拆于几封信中,传信兵必须全部到达,才知信的全部内容。

丘力居看了半天,摸不出个头绪,将信简交给蹋顿等人,也看不出内容,当即下令,派出平时二十倍游骑,围追汉军信使。

傍晚时分,终于又捕获两名汉军信使,几封信一拼,令乌恒军大喜。

原来信是公孙范在幽州发出,称刘虞虽褒扬公孙瓒擒杀二张,但不满公孙瓒私自出兵,拒不增发援兵,并勒令其就地驻守,如乌恒来攻,应尽量和好,万不可战,如不可避免就应撤回幽州,总之以和为贵。而公孙范自己则称被中郎将孟益暂解兵权,无兵可援,也劝堂哥撤军。

蹋顿一拍大手,“计成矣!”

第二天,百多只带有皮卷的箭射入肥如城,皮卷上将肥如无救兵的情况如实话出,要公孙瓒投降。同时,几个被俘汉兵信使被押赴城下以作证明,而百多名大嗓门的乌恒兵更是将情况大声呼入城内,立时令肥如大乱。

尽管公孙越带兵四处巡逻收缴皮卷,公孙瓒也多次召集士绅大族,表明朝廷一定会有援军,但连续混乱两天后,两名也许是被乌恒故意放入的汉兵信使,身带数箭,拼死冲到城下,被人救入,口头禀报加上信简,才知乌恒传言非虚,公孙瓒终于决定动了。

次日清早,一股狼烟在西城燃起。公孙瓒带着千骑人马来到街心,大声对周围民众说,“近日传言幽州无救兵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我想只是刘大人不知肥如的战况,一时疏忽,公孙瓒这就亲自带人去搬救兵,请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相信我,我决非弃城而去,为表明心迹,我让我亲弟公孙越带兵镇守,请各位放心,少则十日,多则半月,我一定带兵回来。就算刘州牧不派兵,我公孙瓒帐下还有八千精兵,必能带军回城。”

说完,周围一拱手,带着唐荣等一千名骑兵,冲出城门,向南边的乌恒联营杀去。

唐荣一马当先,手持大弓,一百多步外,便率先点起火箭,一箭射中营门的箭楼,跟着以白马义从为核心的千骑人马箭如雨下,将营门前的乌恒兵射个清光。

同一时间,乌恒营内号角齐鸣,一队队乌恒骑兵从四方涌出,堵住营门。

唐荣冲入营门,大喊一声。“你唐荣大爷踹营来了!”,大刀抡开,几刀便将营门大旗轰然砍翻。

人的名,树的影,围住营门的乌恒兵一连二仗,加上古卜台之死,已三仗败在唐荣之手,被唐荣杀伤成千将士,唐荣大名早已成人人心中惊弓之鸟。此刻营门标志的十丈门旗更被其几刀砍翻,轰然砸在地上,方圆百丈人人均感震得地皮发麻,威势吓人。

马的疾,刀的利,乌恒兵一被唐荣恶名夺志,二被倒地门旗丧胆,哪敢上前交锋,对眼前死神唯恐避之不及,无论是将还是兵,人人都向后蹭,将围住的营门立时挤出一条七八米通道,纷纷大叫,“兄弟啊,唐爷爷来了,飞将军来了,躲开点别上呀。”

唐荣也不旨在杀敌,一马当先冲出营门重围,杀入中军,偶尔几个敢于横刀马前的乌恒将官,也被唐荣远用大刀,近用龙刀,几招劈下马来,更让乌恒兵呐喊一声,不敢围拢。

一刻之间,汉军在唐荣为首的冲锋下,已冲出大营,只留下一片死尸与帐器狼籍的乌恒大营,以及远远追赶的乌恒大军。

唐荣与公孙瓒并马而行。“你说前面会有伏兵么?”公孙瓒看看身后追兵地问了一句。

“没伏兵我们就跑慢点引他们来追,有伏兵我们就跑快点。我们这几百号人,加上大人亲自带队和我手中的龙刀,大人怕乌恒不追来么?”

“希望追兵越多越好,这样分兵,肥如的防守也轻松点。”

正说之间,前面箭声乱响,一阵阵惨叫从前队发出。立刻,张纯的降将李德打马跑来,“前面有乌恒伏兵,我手下几十人都中了箭。”

公孙、唐二人对望一眼,“果然来了。”二人催马来到阵前,只见前面大约四五千乌恒精骑,大旗下正是丘力居与蹋顿。

丘力居大声叫道。“公孙小儿,唐小儿,我早就料到你们要从这条道跑了,你们看,这附近有我数千人马,加上后面的追兵,不下万骑,你们这几百号人,指望逃得了吗?你们也狂得够了,连杀我乌恒万余好男儿,今天,我们就是放着肥如城不要了,也不放你们一人漏网,定将你们全数斩杀此地,让你们血债血偿。杀——”

大戟一挥,数千乌恒骑人嘶马跃,踏雪狂奔而来。

“转——”公孙瓒长喝一声,扭转马头,向前后二队乌恒人马之间一个空位打马逃走。

一连疾驰一个多小时,公孙瓒带出城的千骑人马也只剩下不到二百,好在唐荣带人断后,不然早就全军覆没。更远处二百米开外,是无边无际、铁了心死追不放的上万骑乌恒兵。

一转弯,一道长达二三里的狭谷进入眼界,奇怪的是,谷中干干爽爽,并无应有的雪水痕迹,“百松谷!”公孙瓒一抹额头大汗,终于笑了,大喝一声,“进谷!”便一马当先,消失在山谷深处。

乌恒大军早已追发了兴,毫不犹豫也一头扎入谷中。

不多时,丘力居等人来到谷口,蹋顿一望狭长的山谷,立时举起马鞭,“停——”。

丘力居呼着大气,咬着牙,“这公孙狗还真是死不去,追了半个多时辰也总差一点。怎么,蹋儿,你怕这谷中有伏兵么?”

“嗯,但也应该没理由。肥如兵不可能出得来,幽州又没派援兵,而且公孙瓒一路乱跑,左拐右弯地,怎么都不象故意往这退吧。”

“哈……,你是几天前被吓得过头了,就是你刚才说的,没有援兵,又仓促乱逃,怎么会是故意引我们来?”

“报——”一名游骑飞马跑回,“禀大王,唐荣带了几十个人在前面谷口挡住,不让我们出谷。”

“哈……这个唐小儿真以为这里是石门山么?以为我们是张纯么?又想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孩儿们,随我杀过去,看看这个唐小儿能当多久的关。”

蹋顿尽管心里隐约不安,但又实在想不出什么伏兵的理由,没奈何,打马紧跟丘力居冲入山谷,一路上紧张地望着谷顶,但却相安无事。不一会来到出口附近,果然没什么埋伏,大家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只见谷口躺了几百具乌恒兵和汉兵的尸体,唐荣及几名仅余的汉兵正打马飞逃。丘力居哈哈大笑,“怎么样,万夫莫开的唐小儿,你也会逃么?一夫当关,一夫当关,哈哈哈,真是可笑。杀啊——”说完冲入前队,率先追了下去。

蹋顿连忙拉住,“大王,还是让手下的孩儿们去追吧,没必要您亲自带队啊。”

“咄,你看,公孙瓒就这么几十个人了,一半人都没马骑,还能翻得了什么天?我这几天吃了一生从未有的大亏,如果不亲手斩杀公孙小儿和唐小儿,怎能消我心中恶气,你放手,别以为我老了,我才四十多岁呢!你手受了伤,就别去了,在后面指挥儿郎们。”

蹋顿望着二三百米外累得跑不动的公孙军,盔歪甲斜,马匹也有一半口吐白沫,累瘫在地,零零落落的几十个人,想了想松了手,自己这万多人,怎么都不会怕了这几十个残兵的诡计了。

想完放心地一笑,“父王,你可小心了。”同时吩咐周围将渠,“你们小心跟着大王,不能半点疏忽,看这公孙瓒的态势,怎么厉害也没力了,你们谁杀了公孙瓒或唐荣,赏黄金千两,牛羊五百,汉人美女二十名!”

万名骑兵对几十名骑步参半的残兵,傻子都知道不会有什么悬念了,就算唐荣再厉害,也是强弩之末了,金子,美女,牛羊,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出谷的二千乌恒骑不等大军齐至,纷纷随着丘力居催马冲上。

丘力居跑在前队的第三列,公孙军队的箭矢早在一路逃命时已全部射光,所以他也令手下不再放箭,只有用枪、戟、刀,一刀一枪把汉兵杀成肉酱,才能满足心中的快感。

二百米,一百米,五十米,越来越近了,丘力居已看清了公孙瓒等人的面容。

第一排中,赫然就有那个唐荣和公孙瓒。唐小儿年纪不大,二十来岁,半个多时辰冰天雪地的追逐,似乎并未给此人脸上增添一点仓皇与疲惫,清水,不,应该说如冰一样冷的眼睛,紧盯着自己,用汉语说,叫做什么古井不波?似乎他不是在接受死亡的来临,而是个看戏的过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怕死?甚至象一点都不关自己事?”丘力居心中对唐荣武勇的认识,突然被另一个词代替——“诡计”!

再一看公孙瓒,与唐荣双眼的冷静不同,那是一眼的狂热、企盼与大喜,喜?他喜什么?丘力居越发不安。

丘力居突发一种天生感应的害怕,想勒马回归,但突然,他只觉眼前一花,前二列乌恒猛骑一闪不见,凭空消失, 就在这一呆间,战马以每秒十米的速度已冲到了长长的大陷坑边,“陷阱!见鬼了,公孙瓒什么时候挖的?”丘力居于是也突然地跌入了插满尖刀和长刺的深坑。

给丘力居最后的感觉是:穿胸长刺的冰凉、黑压压接踵而来、层层跌入的乌恒兵与马匹的重压,以及一声震耳的大喊“杀啊——”丘力居脑中最后闪过一个念头,“掉下来这帮兔崽子真他妈重啊,回去一定要他们减肥。”便魂归赤山。

乌恒兵触发一百米长、五六米宽的陷阱沟的同时,百松谷内外一起响起轰天的冲杀声。

谷两边的山上,竖起“公孙”大旗,巨石滚滚砸下,只二三分钟,百松谷前后出口便被巨石堵死,而后一条条熊熊燃烧的松木、柴枝、硫磺、以及一桶桶松油、灯油从谷顶如暴雨般倾泄而下。

一万多乌恒追骑,出谷的有二千多人,未入谷的有几百人,在谷底倒有**千人之多,个个撕心裂肺,悲叫惨号,狼奔豕突地到处乱跑,却没半点方向,你推我撞,你踩我踏,有稍微聪明点的,扯开了嗓子狂嚎,“别扔了,别扔了,我们投降,投降啊!”

可嘈杂的人声中,又岂能让谷顶的汉兵听见,即使听见,又岂能让如此仇视的汉兵停下手来?不到二十分钟,谷中已成一片火海,近万乌恒兵的归属也就此被圈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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