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当先管事为二人引见已毕,正是糜竺糜子仲。
唐荣正待礼拜,却见糜竺击掌大笑:“
浩延兄,茂才公。
幽州战,七奏功。
二张擒,乌恒穷。
飞将军,慑犬戎——
游子吟,君子颂。
出塞曲,公孙雄。
诗玄德,海内朋。
文武双全冠智勇,
声震汉疆英名重!
哈哈哈哈……”
跟着一揖到地,“浩延兄大才,海内风闻,今日一会,糜某终于得见英雄矣。”
唐荣一边吃惊自己的名声连千里之外的徐州也知道,一边心异糜竺一介巨商,也有如此熏陶。但旋即想到不熟诗礼,又怎会身居别驾要职?微微一笑,幸好昨晚还有准备,当下连忙托住糜竺下拜的身躯,心念急转,将昨晚的见面赞词改为三字一律,朗声回道:“
糜子仲,世无双。
车祝融,坦荡荡。
君子风,感上苍。
古圣贤,不遑让——
性豪侠,义慨慷。
富有仁,赈粮仓。
官断明,汉强梁。
德佩九州乾坤朗,
家有高风万世长。”
(注:祝融一事,出自野史。传糜竺曾于郊野遇一美妇要求同载,席间百般挑逗,糜竺却如柳下惠般坐怀不乱。车停后女子下车幻化为祝融,称奉玉帝旨意要烧糜竺全家,感其有君子之风,不忍加害。让他将家里值钱东西赶快搬出,今晚便来放火。糜竺连忙遵言,晚间家中果然大火,但却未有大损,糜竺高风亮节从此最为人赞。)
唐荣说完,深深一恭,“糜兄盛名,早已令天下妇孺皆知,唐荣不过一介武夫,偶尔巧得一两首小诗,哪堪得子仲兄如此抬举,与糜兄大节一比,些许战功与小诗,如萤火之比日月,不值一提。”
糜竺一众,哪曾想到唐荣反应如此之快。回赞过来,竟无一丝停滞,心中称奇。而听了开去,糜竺也由最初满脸惊愕,到后来越听越笑,两缕黑润的清须,不由随着笑容上下乱窜。
自己一生,财富、高官倒是其次,祝融放生一事,品德为天下士子赞扬,也因此被陶谦征为别驾高官。不然徐州商人何其多,何独选自己一人?此事为平生最大光荣,一听唐荣赞出,自是连这个素有古人之风的君子也得意起来,双眼喜不自禁,乐得眯成了一条线。
于是也马上扶住唐荣,口中连声,“谬赞,谬赞,不敢,不敢。”一番亲热之下,二人握手言欢。
糜竺拉着唐荣的手,向身旁一位20岁左右、留着八字小胡、佩黄色印绶的武将一指,“这位是舍弟芳,字子方。年方及冠,时任军中司马一职。”
唐荣一边心中对糜竺的肉手赞叹,“也只有如此肥厚之手,才能有如此丰厚的家业。”一边与糜芳相见。口中连声夸上几句少年早成,前途无量,将糜家二兄弟笑脸再次勾出。
一转开,是一老一少两名文官,老者衮服与糜竺一样,一脸淡淡浅笑,气定神闲,手扶颏下花白胡须,原来竟是治中陈珪。
而旁边青年男子,身穿蓝色衮服,腰黄绶,额头高耸饱胀,双眼明亮,一副精灵练达,只是眉毛清疏,面泛潮红,眼色暗黄,似乎身有暗疾,便是陈珪之子,功曹陈登陈元龙。
唐荣心中高兴,陈登大才,便是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救你早逝的一命。
当下赞道:“久闻徐州少年之才若称一石,陈元龙便可占五斗,今日一会,一下便见了徐州一半之才,便是从此不再来徐州,此行也足矣。”
唐荣信口开河,随便乱编,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况且陈珪对自己儿子也自负得很,初听一呆,但即刻春风满面,对唐荣顿生好感,只觉其赞评,比起许邵清议之流,也可相提并论。无怪能得刘虞荐为茂才,也是实至名归。
糜竺见唐荣妙语如珠,心中高兴,连声吩咐,“关了大门,如有人来,就说有贵人相访,今日不再会客。”又派出人手,“今日多备酒肴,与唐先生接风洗尘。”
一行人欢欢喜喜,携入书房。当先由唐荣庄仆献上礼物,糜竺接下谢过。坐定后,糜竺叹道,“上溯去年十月石门山一战来,至今已有五月,浩延兄文才武功,便如巨星跃宇,横空出世。擒二张,败乌恒,尤其肥如大战,全歼乌恒四万人,令其全军覆没,大王身死,族内精英尽失,不得不远遁柳城。
百余年来,大汉对外族从未有此大胜,唐兄、公孙兄大名,至此直追汉武时霍骠姚,令我等恨不能得一见,今日前来,直令糜竺深有荣焉。”说完望向陈氏父子,
“昨日一见唐先生名刺,便如喜从天降,今日一早公干也是心不守舍,得陈大人相询,不敢隐瞒,二位陈大人便执意一同相见,竺想来陈大人父子亦是徐州首望大族,便也同意,未及禀明唐先生,望先生勿怪。”
唐荣当即谦过,只道自己有幸而已。
开场一过,再无一例外地聊一聊辽西战事,便进入正题。
唐荣即将礼物中几百张纸品打开呈现,让众人观看。糜竺熟练地翻到标志处一看,奇道:“这不是冀州新起的常山纸么?我府商号也曾购入百十张呈于我,这纸纸质细腻,光洁如玉,书写起来,墨迹流畅,色泽饱满,润而不化,更有柔韧耐磨,沾水干后不皱不碎,极易保管,实比当世任一家的纸都要强过。
然而,此纸价格却比它纸便宜一半以上,如此质优价廉,好在这常山纸产量不大,否则这天下的纸行都要关门了。也因此此纸难求,常一上市,便被人抢购一空,我府上也仅藏有百十张,今日得唐先生送上如此之多,甚是多谢,咦,怎么竟有这种有颜色的纸?”
糜陈四人突然翻到数十张大红、大紫、大蓝、大黄的彩纸,均感有趣,人人拿起几张,左看右看,爱不释手,连连交口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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