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荣望着二人笑了笑,“曼成说的不错,不过其实还有一点,即便不是黄昏,也可观察得到。你们看,我们在前面杀得昏天黑地,这鸟兽最有灵觉,按正常来说,如果旁边树林里还有鸟兽,听得如此喧哗,必然被惊得一飞冲天或四散奔逃,但如今却一只都没有出来,这伏兵岂不是显而易见了么。
所以平日行军途中,逢着这树林,命游骑去林前喧哗一阵,用这种方法一试,便可知有无敌军,如果见机得早,处理得当,不仅不会中伏,还会象今天一样反伏敌军。”
李典一听,以手加额,“对啊,唐大人说得真是不错,看来这领军之将,很重要的一点——”
“便是观察细致!”赵霖抢先说出了口,引得众人笑了起来。
正说之间,从远方约七八百米处、尚未着火的林中陆陆续续突围而出二三千匪军,其中竟还有三四百精骑!唐荣心下叫道,这队匪军首领倒也非是等闲,见机好快!迅速看看左右,向旁边一座紧靠大山的小坡一指,“鸣锣,举火为号,向前方小山冲上去。”
跟着叫林丹与二名屯长来到身边,撕下一幅麻布,取出木炭,迅速写上几字,盖上自己功曹的印记,再将桥瑁在东郡的信函交与林丹,“这里你最熟道路,由你们三人共同选几个人,林丹率领,绕道河内,向张太守求援,请他连夜发兵。并请代为查核‘成记纸业’的死者人名。”
…………
吕布冲出火圈,适才虽然当机立断,命后队转前队,迅速从远方逃出火场,但仍有数百名落后的士兵未能逃出,而自己也在穿林突围之时,不小心被树枝将这身非常喜欢的蜀绣花团锦簇大红袍勾破,现时衣衫蓝缕,十分狼狈。
成廉、侯成等将次领第来到吕布身边,个个烟熏火燎,如那灶神灶兵一样,此时倒真有了几份匪相。众将怒火涛天,“哇,这姓唐的,居然如此卑鄙狡猾,放火箭伤人。”“呸呸呸,这烟熏得我,XX的,待会抓住这唐小子,也让他尝尝烤肉的滋味。主公,我们冲上去吧。”
有的人,就算他穿着最破烂不堪的衣服,但在众人眼中,却象是穿着龙袍一样的帝皇一样,威武雄霸,不可侮慢。只因为他那种傲视立地、充满自信、永不言败的气质——吕布,就是这样一个人,尽管他有着太多的自私、无德、不义、猜忌、冲动、不能容人、反复无常,但无可否认,确确实实是沙场中指挥万骑、冲锋陷阵、以硬碰硬的无敌猛将,由此散发出的英武气质,就象中流砥柱,什么样破烂的衣衫也无法动摇与掩盖。
他端正地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腰背挺得笔直如同刀削斧劈,双眼深邃地望着远方的小山,完全不象一个刚从火林中逃出的败将,却似一个斩将夺旗、得胜凯旋的将军一样傲然矗立。令手下的成廉侯成等人也不由自主地收住了叫骂,崇敬地望着这个似乎永远不会弯折与倒下、睥视天下的武神“飞将军”。
听着众人一番鬼骂,由嘈杂不堪到渐渐安静下来,吕布终于转过头,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心中十分满意于自己积威的震摄之力。再将眼光投向远方的东郡兵,豪气地哈哈大笑,“哈……好,好,这才值得我吕布出手的人。我吕奉先单戟匹马,十几年纵横并州,未尝一败,能让我如此狼狈的,唐荣你是第一。今天这一趟,真是没白来。唐荣,我今天方信了你幽州七胜,就算今天杀你于此,也必敬你是个英雄,为你厚葬。可惜高顺张辽没来,否则一定会大起一较之心的。”
转头对众人说,“你们给我记住了,不论你们一阵间谁杀了唐荣,都不准给我破坏他的尸体,就算我们容他不得,也必竟要敬重他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与勇士!”
“是!”众将士望着心胸如此广大的主公,不由生出“有朝一日,如能得主公如此赞上一句英雄,便是死了也是值得。”的豪迈气概,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战意勃然而生。
天色已然全黑,东郡兵背靠高山,外围马城,照样布下三层箭队,更由李典带人将山上的树木砍下点燃,推到山下,将坡下吕布众军行动照得通亮,自己一方却是乌黑一片,难以看清。虽然吕布军中也有人射上火箭,但由于坡上树木不多,又早被砍光,所以火箭只能射在地上,而一着地,又即被东郡兵扑灭了。
成廉及侯成分别带队,连冲了五六次,均被乱箭射了回来,数次攻击,死伤不下六七百人,连侯成肩上也中了一箭,气得侯成将头上铜胄狠狠一摔,“这XX的,不知怎么这么多箭,射了一个晚上也没射完。让老子有力使不上,冲也冲不上去,真是气死老子了。”
吕布看着对面一片乌黑,“敌暗我明,这唐荣带兵真是有一套,连我现在也甚至起了不杀他之心。只可惜今日一事,万不能有漏网之鱼、留下隐患。否则这手尾可就长了,所谓一不做二不休,决不能让唐荣逃走。”
想了想,“既然现在攻不上去,箭也难以射中对方,就等明天天明,再行进攻吧。我看他们无粮无水,能守到几时?”
曹性一边问道:“可是,不担心夜长梦多么,万一河内有援兵呢?”
“呵呵,你放心吧,就算唐荣派了人去,张扬也是不会出兵的,因为我们是奉了何大将军令的‘黑山伯’,既是匪,更是兵!”
望着坡下的匪军停止进攻已有约一刻多时,唐荣将众将召集一起,“我估计匪军因见晚间局势不利,所以应该停止攻击了,大家有什么决定,是防守待援,还是就此突围?另外众军士手中还有多少箭?伤亡如何?”
一名屯长答道:“黄昏战至此时,各人约用了三壶箭,还有七壶,对付眼前四五千匪军,应该还能支持两三天都没问题。而且由于少有近战,军士伤亡不多,共阵亡8人,重伤13人,轻伤20人,轻伤者都还有战力。”
李典不由叹道:“当汉武帝时,李陵曾率五千技击之士,抗且鞍侯单于十余万大军,歼敌一万多人,自伤仅千余人,便是主要靠弓弩之利,后来若非汉奸出卖,加上弓矢用尽,必能如霍骠姚一样奏全功而回,今日以这双方一比二三十的伤亡来看,这弓矢之用,实是两军对仗的首选。”
唐荣心中暗道不错,想一想二十世纪后期的战争,除了那穷国,谁不是如这弓箭一样,第一时间用飞机、导弹、大炮,占据远程打击的优势权——嗯,看来回去后,这弓弩一定要建议桥瑁大力发展了。
李典跟着道:“我想此时匪军必然士气大降,我方可以趁此良机,突围而出,只是黑夜之中,道路不明,却是怕误入歧途,也怕途中军士走失,唐大人意下如何?”
唐荣摇摇头,“我不打算现在走,一来,逃走不是解决的办法,这股匪军为祸多时,势必要将其除之而后快,才能保河内安宁,所以我想拖住他们,等明日援军到来,一举消灭。二来,正如曼成所言,晚间突围也有诸多不利,尤其伤兵难以照料。三来,我想今晚去探一探敌营,看看匪首是谁?心里也好有个底。”
众人闻言后,沉默一阵,均是赞同,李典当即要领命前去,众人也说唐荣身为一军主将,不宜置全军不顾,以身犯险(当官的好处啊。),唐荣拗不过众人,于是派出李典及三名好手,后面跟着十余人持箭接应,小心下山而去,赵霖本也要去,被唐荣以此次责任重大,不容有失,必须有经验的人方能担当,才留了下来。
约过了半个时辰,在唐荣及赵霖众人焦急等待中,李典等十余人夹着三个匪军潜了回来。喜得众人一涌而上,但李典却不待众人开言,即铁青了脸,“唐大人还是先派人审了这贼子吧。”
众人一愣,心知不妙,当即将三名俘虏分开审训,不审尤可,一审之下,人人又惊又气,更如晴空霹雳,茫然不知所措。原来坡下战了半天的并不是“匪”,而竟是吕布手下的“兵”!
唐荣恨恨地在众人眼前踱来踱去,走了十几圈,猛地停下,望着坡下漆黑,从牙齿缝中嘿嘿挤出一阵冷笑,“吕布,既然你不仁,那么也就别怪我不义了。咱们看看到底谁更能阴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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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按一些读者说的标题不要文字,今天一看十分别扭,还是加上。如果有朋友对一个字的标题不喜欢,咳,你就当不认识这个字,当它是个图案,放过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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